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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那一凤眸 ...

  •   往日落魄屈膝,端茶倒水的服务生涯如今居然在她步入权势的第一步中给了她不可小视的辅助,让她稳当地被入选过关。
      看着已被握在手的石牌,沐然消不禁觉得有点可笑。
      遴选第二场,也是最后一场。大厅内所剩人数不足六十,各个曼妙女子都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盒胭脂在面上细细涂抹,既迫切期待又惶恐地等待考试开始。
      听闻,这场考试的监考是丞相府的澈少爷——繁澈。
      此人与容相一起长大,与丞相情谊匪浅。虽只是容府收养的义子,但容相对其的纵容庇护比亲弟弟更甚。
      很多人对他皆有所耳闻,但碍于其从不出相府没有亲眼见过。
      正在众人寻思着这澈少爷会是怎样的人儿,相府周管家身着深蓝色外袍沉稳走出,面对众人道:“下面,被叫到名字的,随我进内堂。”
      香案上的一炷香抖落着细灰,即将燃尽,不知不觉从内室出来的已逾三十人。考核如此一反常理地迅速不仅让已考完的人始料未及,连那些未点到名的女子也开始有点惶惶不安。
      沐然消仍是表情淡淡。她在人群中从容地平了平衣襟,然,手未及衣角,便听见了周管家朗声念及了她的名字。
      从大厅进门,映入眼前的便是一月牙泉。泉水清明澄澈,水底杂乱无章的卵石光可鉴人,泉中无花,只有喷涌着的朵朵银色珠花在阳光下灿灿生光。
      随小厮穿过泉上的弯曲长廊,便到了内堂门前。小厮自然是不能进去的,恭顺地低头退到了一旁。
      沐然消只身抬步迈入,抬头便见一翩翩少年正坐堂中。他着一身冰蓝色罗衣,面如冠玉,下巴微微抬起,露出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沐然消淡扫了他几眼,不禁联想起了那夜空之星,明亮无暇。
      繁澈、繁澈,果然人如其名…
      被人如此毫无忌惮的打量,少年显然不。看着下面这素衣乡下女子,他蹙眉道:“你有何精湛才艺?速速献上罢。”说完,便执起一枚铜币,欲要扔下。
      沐然消看着这地上大大小小的铜币,心中顿时了然。敢情这时限全凭堂上少年的喜恶来定。
      铜币铛铛落地,开始以一定的频率自转。她直视他的眼睛,朗声道:“民女不才,未曾准备才艺。但有一句话望少爷转告丞相。”
      话音至此,她顿了顿,眼睛紧盯着繁澈背后的屏风,直到铜币哐哐止转,也不曾开口。
      铜币静止,上下两人皆知考试已结束。堂上少年面带疑惑地看向底下故弄玄虚的女子,仍开口问道:“何话?”
      “望少爷转告丞相。我,会是他需要的人。”
      **
      伴随着红日西垂,遴选已接近尾声。
      周管家手执信纸立于台阶之上,为结束做一番陈词。
      众女子都在下焦躁地等待结果,而纵然繁澈听完她自负一言后,甚是轻蔑,沐然消仍静心若水。
      一大段无关紧要的话过后,重头戏终于迎来。
      “本次遴选,被荣选出,作公子贴身侍婢的是…”
      管家适时闭口,众人敛声屏气,心顿时高悬。
      “宁半书、佟清婉。”
      声音高亢洪亮,响彻院内院外,在紫衣女子听来宛若天籁,却碎了其他不知多少人的心。
      就在啼哭、哀怨四起,场面混乱一团之时。
      周全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沐然消身上,威严开口:“另。柴房缺一人手。沐然消,柴房丫头,你可有异议?”
      此话一出,场面寂然。众人目光都胶着在沐然消身上,有困惑,有鄙夷。
      但凡在大户人家,婢女皆分三六九等。贴身婢女无疑居上等,伴主左右,风光无限;而柴房丫鬟却最下等,脏累粗活全揽,深居院后难见光,一般当此职的都是些迫于生计的孀妇。
      虽听起来皆是丫鬟,身份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沐然消自然知悉其意味,然,这至少也入了相府,达到目的了不是?
      不假思索,她上前拘礼,“谢过管家,奴婢无异议。”
      一声“奴婢”,清清澈澈、明明白白,充分证明了她的决定,也昭示了:
      从此,她将卑躬屈膝,听人差遣,不再自由身……
      **
      “公子…唉!”
      对着一米开外的人儿周全欲开口,最后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不该留的都留了,一切已成定局,他又有何话可说,只能替主子盯紧些、多操心些了。
      而他对面的那人显然对那声叹息毫不在意,凤眸往床上一扫,随意道:“最近夜里凉,这被子该暖暖了。”
      话罢,人扬长而去,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火太小了!继续添柴!怎么这么笨,没有蒲扇不知道用嘴吹么?!”
      “还有你们,动作快点!耽误了公子的膳食,谁担当得起?”
      “……”
      厨管的呵斥声不绝于耳,相府厨房上上下下正忙得火热,不可开交。
      虽容墨说得隐晦,可周全哪会不懂公子其中意。他即刻命半书、清婉在斓月殿等候侍寝,且让厨房又备膳食,又备热水。
      晚膳时间本过,厨房已熄火,突然接到命令,一时才有这乱作一团的场面。
      沐然消一直来来回回搬柴、添火,在人群及炉灶的两片火热中穿梭,已是汗流浃背。被人流挤在门外,正好落得个清闲。
      不料刚抬手,欲擦擦额头的密汗,却被厨管一竹条抽来“又见着个想偷懒的!!等亥时给我去净房冲恭桶!!”
      说完,又是一抽“还不给我进去添柴!!”
      ……
      夜已深,人已入梦。
      屋外月如钩,皎洁明亮。即使漂浮着的残云给其蒙上了一层轻纱,却也未能掩藏其光华,反而添加了一种迷迷蒙蒙的神秘。
      石砖地上,沐然消在月下漫着步子,影子被拉得老长。
      方才才冲洗完所有恭桶,现在她全身臭味笼罩。
      她知自己今夜是没法回睡房了,这样子去了估摸着会被赶出来。
      不过,正好她在净房也被熏得没了困意。在这后院之地走走,赏赏月,在清风里散散身上的臭气,也好。
      后院在相府最偏僻处,离正院有一段距离,守卫不多。夜深之时,这里便寂静一片,寻不到人影。沐然消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只是享受着周围这份静谧。
      然一阵风吹来,她亦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她抬眸,触及月光,月正当空,离天亮还早着。目光落下,无心瞟到了墙内袅袅而起的轻烟。
      掩盖在树枝中的深色木门被推开,然开了一缝口后却好似被什么堵住,“只听见咚”的一声,灰尘片片震落。
      沐然消侧身从门缝中挤进,随手将门掩上。
      门后是一个小院子,院子的中间布满了假山石,而假山上方围绕着的飘渺的雾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沐然消迎着这雾源慢慢走进,穿过假山,一口规模不大的温泉便呈现在眼前。
      她再环顾四周,只包围着三座有点破旧的住宅,角落的蜘蛛网如银丝般,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废园。有此猜测后,她大胆地进了屋。
      果然。室内空荡荡,徒有一床一桌,积着薄薄的灰,仿佛都在昭示着这里人迹罕至。
      温水没过肩以下的地方,将人整个轻柔裹住。升腾起的白气,湿湿的带着温热,驱散了一身的疲倦。沐然消闭眼泡在假山里的温泉中,两只手臂舒展开浮在水面上,任身体在这温暖、舒适之中沉沦。
      回想前些日,田间耕种、午后清茶、执卷教书…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却恍若已过几月几年。大娘死后,她打听过。小福并不在陈府,他从陈府的人手下逃了,不知去向。
      那他会在哪?现在又怎么样了?
      “谁?!”
      对面假山旁的树叶一动,产生了“沙沙”的摩擦。沐然消全身立刻呈戒备状态,沉下身让水没过脖颈。
      “你不知,这里常常闹鬼,入者即死吗?”月下,一青衣男子在石上背光而立,声音幽幽传来。
      沐然消不动声色地将身后的衣物攥在手里,淡淡开口,“那难道你是鬼?”
      “我不是,但…你很快就是了。”
      话语轻落,他食指一动,树上叶子片片飘落,肃杀之气尽显。
      “慢。”她浮出水面,用衣物挡住胸前,从容不迫。
      “我虽不知道你是谁,在此又是想做什么,但是费心造谣,将来此的人杀尽,想必这里应该藏有你不为人知的秘密。”
      说到此,她顿了顿。见对面那人沉默,接着道“如果你是为防秘密泄露而杀我灭口的话,大可不必多此一举。我只是一个下人,只求安稳,不想惹祸上身,自然不会把你来此的事告诉任何人。”
      一番话下来,沐然消泰然自若。她深知,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胆怯,而越是胆怯就越会死得快。
      那青衣男子低头与她对视,俊眉轻挑,“噢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逆着光,沐然消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却将那双泛着光的凤眸看得清晰,波云诡谲、深不见底,囊括了太多太多…
      单凭这人的一双眼,便可认定:他。绝非常人。
      “我愿自毁红舌。”
      对视间,不知何处传来了这么一句话。风轻云淡,却带着坚定,带着狠绝,如铁砸在冰面上般发出一声巨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那一凤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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