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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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瑶，夜间雨露微凉，纵使仙体不惧冷寒，也应当注意。”谢衣走到阿瑶身边牵起坐在巨石上的她的手，笑道，“我瞧阿瑶喜外，过些日子，待族中安稳之后，我便禀明师尊，带你离开龙兵屿游历山川可好？”
阿瑶歪了歪头，想了想道：“喜外什么的，不会呀，谢衣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而且这个龙兵屿很漂亮，有花有草，也有很多鸟兽陪我，去不去外面，没有什么区别呀。之前纵然巫山之中，原是修行日长，鸟兽相伴，也是过了多年。”
她摇摇头又笑道：“况且，我若是外出当然要谢衣你与我一起呀。但是我知道，谢衣你是下届大祭司，所以事务会很繁忙，等谢衣你忙完了，我们再出去玩就好了呀。再说，而今下界，与上古相差霄壤。我虽修行五行，擅长水木，水润万物而木催生发，治愈为主，不擅术攻。拥有劫火而劫火灵力消耗甚大，非不得已不得用。自然是不会一人出行的，谢衣你不用怕我偷偷跑出去啦~”
“往后阿瑶若是觉得岛中烦闷，欲往外界游玩，与我言说便好。”
“嗯嗯，烈山部族寿数久长，而神仙与天同寿，我们时间可多可多了。往外界去，自然不用急了，但是谢衣你可不能食言呀~”
“自然如此，定不负此言——天色已晚，夜露凝霜，阿瑶我们且回屋吧。”
“好呀。”
阿瑶点头笑起，拉着谢衣往屋子跑去。
天色昏暗，阿瑶待在屋中再次享用谢衣的爱心料理，在谢衣温柔笑意的注目中苦着一张脸吞咽下。
这就是俗话说的痛并快乐着吧。
阿瑶苦愁地盯着盘中仍然许多的菜肴，抬头看向谢衣，笑道：“谢衣，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呢，你可要陪我用餐！”
谢衣笑笑，取出碗筷入座。
阿瑶看着谢衣愣愣，想起遥远的往事，低低笑起，心下忽然有些感叹。
这天道渺渺，浮生多态，天命有定。当年沉睡之前，体内昭明剑心四碎之兆，灵力衰竭，不得游历四海。纵然与司幽言说，亦不得赞同。然而，时间侵蚀，剑心碎裂，不及泉乡。无尽永夜。重生而来。过往如烟，遇得故人。前尘冰释，故人仍伴。诸如之类，不得叹叹天道莫测。
“阿瑶怎了？”谢衣疑道。
阿瑶摇摇头，“没有呀，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啦。天道之下，冥冥注定，当真让人又爱又恨的。”
谢衣沉吟片刻，笑道：“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万物已循因缘，大道杳杳，顺应自然而成。有缘者得，无缘着无。执着于此，心生九宗情，对阿瑶修行耽误懈怠。”
“哼，我是仙，不是圣，但是我却学不得其他仙人的寡淡来。神上说过，圣人太上忘情，而太上忘情，并非无情，忘情是寂焉不动情，若遗忘之者。但是神仙勘破红尘，摒除之中有情。我不明白，我也学不会。谢衣你向道便是，我心中凡俗自是不比你。”阿瑶微恼，搁下食具扬声怒道。
谢衣知被误会了，无奈笑笑，温和地好声安慰道：“是我的不是，阿瑶莫恼。方才所言，是为让阿瑶莫要执着于天道种种。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大道缺一。我亦只是个俗人，难免情有所钟。曾有人言，圣人忘情，最下不及于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纵然受尽情苦,也是怨不得天命如此。”
“往日种种，如川而逝。尝言前世造业今世受，而我没有来生。司幽守我至终，我此世自随谢衣生世。若不为情牵、不为情困，我便不是拥有七情的瑶姬了。”
“阿瑶……”
“这样就很好啦。纵然我得以再次见到日月星辰，但我还是觉得，每一天都像是白捡的呢。剑心碎裂复又重生凝合，又有谁知，这次会不会再次碎裂，归葬天地，而多年之后若是凝合，又是否会记得前尘，还是遗忘旧日种种，宛若新生？”阿瑶轻笑，补充道，“若是那个时候，瑶姬便不再是瑶姬。没有神上，没有司幽，也没有谢衣。谢衣也不再是谢衣。即使机缘触碰三世镜，一切也不过云烟散去，沧海桑田，故人不在……”
……
与谢衣论道，得悟万物循因。于此过后便是八十载。
对于寿数长久的烈山部族人而言，自流月城搬迁至龙兵屿，隐居避世日长，并无岁月流逝之感。
这八十多年来，阿瑶随着谢衣待在龙兵屿，日间与岛中鸟兽嬉戏，夜间遂与谢衣待在偃甲房中捣弄偃甲。
她看着烈山部一族的代代新生儿降临于世，流月城不再苦寒阒寂，族民无病无痛，当真极好。
龙兵屿温暖湿润，阳光雨露，气候宜人。
纷纷扬扬的花瓣随风起舞翩迁，四散在龙兵屿各处，让人见之则觉无尽温柔缱绻。
阿瑶坐在桃花树下，眼前湖水宁静。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巴乌，若有所思。谢衣远远看到坐在树下发呆的身影，嘴角微扬，依旧笑意温和，面目如玉。
谢衣闲步走向阿瑶道：“阿瑶，我已向师尊禀明，不日后便启程往外界去，可想到先去何处？”
不见应答，谢衣站在她面前，微微俯下身子，伸手在眼前晃晃。“阿瑶？阿瑶？你可有在听？”
见着阿瑶堪堪回神，无奈地摇头，笑道：“在想什么呢？”
阿瑶晃晃脑袋，窘迫地抬手抚弄着鬓发，“啊？我、我又发呆了吗。也没什么呀……嗯……”
谢衣伸手将阿瑶拉起，他看到她眼中的茫然之色，不由地顺势将她揽住。
却见她摇摇头，声音有些郁郁，“不对不对，有的。谢衣，我好像……好像在哪里听过你的声音？就是在认识谢衣你之前听过的，我记得，那个时候……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有个好像谢衣你的声音在我旁边说什么，什么碎掉的东西不能重新修好什么的，然后，然后不久后我就感觉到我沉睡的地方好像要塌下来了，然后……还是打斗的声音，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就醒来了。”
继而道：“——可是、可是那个感觉真的很真实，就好像，在我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还听到了神上留下的残音。我醒来后也听到了，根本就是一模一样。我总觉得我欠着谢衣什么，可是……我始终不知道因缘在哪。”
谢衣动作微愣，若有所思，却抬手依旧轻笑道：“或许是阿瑶的错觉罢了，莫要胡思乱想。”
阿瑶点点头，“嗯嗯！谢衣谢衣，我们去山居看偃甲人吧，这么多年没回去，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似乎想起了什么，阿瑶有些心虚，有些迟疑道，“唔，还有阿阮……我记起来了！我们好像……把阿阮锁在仙居图里面好久了啊！”
“阿阮啊……”谢衣轻咳两声，一派纯然温和地看着阿瑶，“仙居图中对阿阮的身子大有益处，想必阿阮自是会理解的。”
阿瑶狐疑地看着笑得纯然，却依旧隐隐觉得是笑得老神在在的谢衣。
晨露渐晞，空气中掺着淡淡濡湿。
阿瑶等谢衣将行囊收拾一番后两个瞬息便回到了纪山之下。
谢衣现下不过面若弱冠，而阿瑶似是不足双九年华。想到下界之人将不老容颜之人当做仙妖两类，是仙是妖，却无不让人惊惧，两人遂将木制面具戴在面上，以掩饰真容。
纪山景致依旧，山间花树依旧蓬蓬，自山下尤可见山径弯曲，仍旧不时有鸟兽从丛林中窸窸窣窣现出身影。路径之上山精也是颇多，想来这些年倒是变了不少。
阿瑶第一次以步行往谢衣的山居走去。
随着谢衣，穿梭林木，避开精怪。阿瑶先是看到前方有石井，往里是通往地底下的石梯，这是会挪动的机关石梯。她欢快地拉着谢衣循阶往下冲去。底下石洞鬼斧神工，纵使已过百年，其中的机关威力仍旧如斯惊人。
“好厉害……”阿瑶叹道，“换作是我，什么时候才能不装反磁极就好了。”
不怪阿瑶如此感叹，谢衣闻言也是不由一笑。
在偃术之上，阿瑶也算得上一朵奇葩。制作外形之上自是精细，然偃甲磁极无论怎么按上，即使谢衣与瞳也已经点出磁极已反，她取出磁极后稍作调整，待再次按上之时仍旧是反的，毁了不少小型偃甲，也亏得制作的偃甲全是体型精小而攻击伤害不高，伤不到阿瑶自己。
洞中唯有一条道路，往深处走去，只见一扇巨大的机关门。
“阿瑶可要试试如何开启这道门？”谢衣笑道。
阿瑶打量着门前的两个地秤，稍作思考，看向谢衣疑道：“这是要把两边的砝码一样吗？”
谢衣点点头，笑而不语。阿瑶视线再次转向地秤与砝码，运气施术，将砝码推上地秤。左九右八，自是不等，机关开启不得。
思索不出，求助似的看向谢衣，眼见他走上右边的空缺地秤之上，补缺了右边缺失的砝码一。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阿瑶嘀咕。
谢衣忍俊不禁，“阿瑶不开启机关吗？”
“啊，好。”她抬手一拂，开关推动，门上机关转动，木门缓缓开启。
眼前光亮，阿瑶走上前，先行出了洞府，谢衣跟上，漫不经心地牵住了她的手，循着山径走去，乘吊篮升至山顶。
回到山居，谢衣微微笑看前方依旧守卫在门前的偃甲人。不由想起初见阿瑶时，门前的偃甲被术法凌【咩】虐后的惨状。两人不由会心一笑。
待两人再次踏入纪山山居，里边不复当年离开的样子，柜子上的物件全部都被搬空了去。甚至茶杯茶壶亦然。
“谢衣，这是下界说的洗劫一空吗？”阿瑶想了想疑道。
不像是被洗劫一空，倒是像搬家了一样。谢衣心下暗道，他向阿瑶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来人将物品带走之时并不匆忙，倒像是主人一般将屋子搬迁了去。”
“唔……不明白。”阿瑶摇头。
谢衣笑笑，看了眼桌面上沾了灰尘的信件，想了想还是想去二楼看看再下来打开这信件。牵起阿瑶往二楼走去，“我们先到楼上瞧瞧情况如何？”
“嗯嗯！”阿瑶点头。
二楼之中仍有些物件，环视各个房间之中，并未见到当年的偃甲谢衣。阿瑶倒是在偃甲房中的驱动齿轮之下看到一个偃甲娃娃。外貌柔美，眉若春山，肤如凝脂，橙红色的纱裙，那是——缩小形的阿阮娃娃。
山居之外偃甲人启动，身为偃甲的主人，谢衣自是知道有人到来，却是不知他离开百年，而这山居行踪隐蔽，怎会有人来此。
“阿瑶，有生人闯入，不明敌友。我们先去偏房隐蔽踪迹，静观其变。”谢衣将尚有不解的阿瑶带到偃甲房一旁的屋子。
谢衣不愿伤人，阿瑶不会伤人，阿瑶悄悄地取出从瞳那讨来玩的隐蛊，两人用上隐蛊藏在一隅。
阿瑶闭眼，神识悄无声息地探听感知着楼下情形。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