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卫纵横策》冬小猫

92、第二十一章：噬崖之狱

　　“是我想多了，还是我想得还不过多？”盖聂看上去有些生气，可是，究竟他在气什么，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吧。见卫庄没有回应，盖聂接着说道“从你决定流沙与墨家合作的那天起，之后的这一切就应该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包括扶苏、李斯、章邯、赵高等人的齐聚桑海，如果没有他们的步步紧逼，合作的步伐也不会如此顺利。甚至包括庖丁的被抓以及事后的营救，也似乎都在你与张良的谋划之中。为的是施恩于人，更加巩固这场来之不易的合作。这些我都能理解，然而，让你最讨厌的墨家现任巨子成为鬼谷传人，究竟又是出于何种用意？起先，我只是认为，你是在询问我的态度，甚至在试探我与你同路的决心？但现在，你竟如此心急，尚未经过任何考验，便已不惜将鬼谷绝学倾囊相授，倒真是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卫庄在面对盖聂时，耐心似乎总要比平时好上很多，他把盖聂并不明显的愤怒当做是关心。“师哥，难得说这么多话，你对那个小鬼不是挺在意的吗？”
　　“天明于我而言，更多的是愧疚，而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的想法。”我不希望你因为迎合我的好恶而扭曲了自己的意志。
　　“师哥，噬崖狱与其说是一座牢狱，不如说是一座陷阱，一座机关重重，危机四伏的陷阱。可是，你明知道那是陷阱，却不能不去。而敌人，只需要守株待兔，让我们自投罗网，他们甚至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我们身处其中时，将牢门紧闭，把我们死死的困在其中。或者，直接毁掉它！同归于尽。师哥，在你看来，我们成功的几率有几成？”卫庄的语气轻描淡写，并不似他说的那般惊险恐怖。但这绝不是一个玩笑，而是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
　　“小庄，即使是身为强者的你，也并非无所畏惧……你且宽心，不是还有我吗？这样成功的几率岂非要大的多？”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卫庄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摇了摇。“恰恰是因为你我一同前往，很多事情才更需要考虑，几率有多大，风险就会有多大。更何况还有两个累赘。一个人可以狂，可以傲，但是，你却不能不做好最坏的打算。纵横联手固然所向披靡，但，如果有任何闪失，鬼谷派岂非要在江湖中绝迹？师哥可以不用考虑，但我不能不考虑。我们现在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在赌，既然是赌，就不可能万无一失。”
　　盖聂点点头。“你说的话不无道理。”我一直不明白卫庄的不安从何而来，或许正是因为身份的不同，所以考虑的事情也终究不同。小庄毕竟是鬼谷派的掌门，所以他不能不为鬼谷派考虑。
　　“所以，就目前这种情势而言，师哥可还有更好的人选？”
　　盖聂愣了一会，没有说话。
　　卫庄推开窗户，让更多的阳光洒了进来。“当然，如果将来真的发现他不是那块材料，我也不介意亲手废了他。”
　　“所以，现在你的选择，与其说是选择，不如说是迫不得已。”
　　“当然，也有另一种选择。”
　　“什么？”
　　“不要跟来。”卫庄说的郑重，不似玩笑，他始终都不希望盖聂涉险。
　　“在没有看到赤练姑娘的反应之前，或许，我还可能会答应，但现在，我比你更有理由去闯一闯这座噬崖狱。所以……”
　　“所以，师哥也别想再后悔，后悔也来不及了。”卫庄突然把自己的脸凑的很近，几乎要贴在一起。湿热的气息打在盖聂的脸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暧昧。
　　“去吃饭吧，不然饭菜该凉了。”盖聂自觉尴尬的偏过头去。
　　“是师哥做的吗？”
　　“不是。”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角色，让堂堂剑圣去给所有人做饭，这好像都有些说不过去。
　　“师哥，你得好好补偿我！”卫庄狡黠的一笑，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此话怎讲？”盖聂满脸疑惑，似乎有些跟不上小庄的思路。
　　“在鬼谷的三年，师哥的厨艺虽然说不上精湛，倒也别具特色，让人回味无穷。以至于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是谁做的饭菜吃起来都是味同嚼蜡。丝毫提不起口腹之欲。十几年的煎熬啊，师哥难道不该为此负责？”卫庄这一本正经的强词夺理，竟让人无力反驳。
　　盖聂欲哭无泪，有些哭笑不得。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一笑。“唉！”他拿过架子上的抹额，绕到卫庄的身后，轻柔的替他带上。“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在把庖丁救出来之前，那在下就暂时顶替一下他的角色吧。”
　　卫庄抬起手，于自己的脑后攥住了盖聂的手。“只属于我一人。”
　　盖聂任由他攥着，绕回卫庄的面前。“自然。”
　　海水卷裹着白色的泡沫撞击着崖岸的礁石，纵横鬼谷的两位并肩而立，似乎又在欣赏这难得的风景。壁立千仞，孤悬一方，若是换作普通人，哪怕只往下看一眼，恐怕也要吓的腿软了。卫庄从赤练与白凤那里已经得到了噬崖狱的具体位置，当然，就算没有赤练与白凤，秦国的主事之人也会想方设法将这个讯息透露给他们。不然，这场自投罗网的好戏岂非要唱不下去了。
　　落潮之时，噬崖狱的入口终于暴露出来，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入了那黑漆漆的山洞。过程很顺利，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其实，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不让你顺利的进入腹地，又怎能将你困在其中呢。
　　卫庄的鲨齿毫不留情，所到之处尽皆血染。连他雪白的发髻也沾染上点点猩红。盖聂皱眉，温和的个性让他始终讨厌无谓的杀戮，这样实在太过残忍，这也是他始终无法认同卫庄的地方，所以才有了十几年来的同门不同路。木剑过处，尽留三分余地，亦或者直接从卫庄的剑下救人。然而卫庄并不曾有半分收敛，所过之处依旧无一幸免。
　　“小庄！”盖聂沉声斥道。“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何必赶尽杀绝。”
　　卫庄冷笑一声。“既然被安排到了这里，那他们就已经注定成为了弃子，与其在漫长的等待中受尽恐惧与折磨而死，还不如我给他们一个痛快。”
　　“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力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盖聂的木剑架住了鲨齿，阻止他继续屠戮。
　　“既然看不惯，你又何必跟来！”卫庄的耐心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积蓄的内力撞开了盖聂的木剑。挥手一剑，劈死了侧面攻来的秦兵。便径直朝甬道的更深处闯去。仁慈是弱者最无力的借口，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变。决情定疑，只怕他这辈子也学不会了。
　　盖聂一下子愣住了，心底有一种难言的滋味。他总是这样，对于不在乎的人始终冷酷无情，对于在乎的人却有极尽嘲讽。可以不在乎，却无法不难过。明明是要来帮忙的，难不成自己竟成了掣肘之人。来不及细想，盖聂随即追了上去。无论怎么，都不能留小庄一人冒险。已经走到了这里，你我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找到庖丁与盗跖并没有太困难。然而当所有人开始往外撤离时，冰冷的海水奔涌而来，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脚踝，紧接着，一道道的闸门砰然关闭，海水越涨越高，转眼间就已经没过所有人的头顶。若不能及时撤离，便只能淹死这海水之中，这的确算不上什么好的体验。
　　在经过了缜密的分析之后，一行四人终于再度回到了噬崖狱的腹地，果然，这里已经没有了海水，有的只是重重尚未启动的机关。卫庄站在一处高地，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每一处有可能出发机关的地方。暗合伏羲八卦的噬崖狱变化无穷，然而作为军事堡垒的地方想要强行改造成牢狱终究还是会出现破绽。比如，死门与生门的转化。死门变成了生门，最危险的地方却隐藏了最大的生机。
　　就在四人以为可以逃出生天之时，帝国的罗网破门而入。鲨齿剑力敌六剑奴，却被死死的缠住，后背空门大开。这时候，即便只是一个像天明一样的小孩，想要取他的性命也并非难事。他的脑海急速的运转，却始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若非盖聂及时出手，卫庄只怕不死也会重伤。卫庄嘴上没有说话，但他心里明白，盖聂还是在乎自己的。于是再多的愤懑都化为乌有，只想让自己的心与他靠的更近。
　　鬼谷纵横的两人背靠着背，以寡敌众，终究是有些勉强。曾经的旧伤再度迸裂，鲜血殷红了外套，顺着臂膀缓缓流淌。紧握利剑的手也止不住发抖。可即便如此，就如同他们所说的一样，纵横想走，谁也拦不住。盖聂与卫庄使出了纵横的合击之术——横贯八方。罗网的六剑奴因此深受重创。眼见帝国失利，章邯率领他的影密卫再度发起攻击。恰在此时，隐藏在海底深处的出口被开启，一行四人突破重重围困，坠入深海。最终在墨家玄武的接应下，成功的救出了庖丁与盗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