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卫纵横策》冬小猫

84、第十三章：各为其主

　　盖聂退回了自己的阵营，木剑也反手背到了身后。定睛朝暗箭射来的方向看去，一匹高头大马从高处越下，马上端坐一人，手中搭弓扣箭，直指盖聂。待到近处，盖聂才看得清楚，又是一位故人。
　　蒙恬与来人并马而立，拱手道谢。“幸有王将军出面解围，蒙恬铭记于心。”
　　“不必客气！”
　　这下，盖聂再想出其不意，制服蒙恬恐怕已是不可能了。“王贲将军……”
　　“盖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当年，你封官咸阳宫，我曾感叹你是龙困浅滩，有志难伸，深觉惋惜，可是今日见到你，我只觉得更加失望。”
　　他与王贲的关系非是蒙恬可比，毕竟大家一同上过战场，有过一段同袍之谊。“王将军也是来清剿叛逆的吗？”
　　“不是！”王贲很郑重的说道“我是奉大公子之命，前来传公子令！”说罢，他竟转向蒙恬说道“蒙将军听令。”
　　“末将在！”
　　“帝国初立，百废待兴，天下百姓无不渴望安居乐业。孤虽长处禁宫，然深暗战争之苦，不欲百姓重蹈覆辙。此次围剿墨家叛逆，首犯必究，从犯勿论。但凡有改过自新，弃暗投明者，帝国一律既往不咎。并准其回乡，分与土地，与所有大秦子民一视同仁。若一意孤行，定不姑息。”
　　“末将遵命。”蒙恬心中感慨，到底是公子仁善，不欲见到更多杀戮。
　　王贲又看向盖聂。
　　“末将所言，想必盖先生也听得真切。公子宅心仁厚，心系天下百姓，也算不负先生当年的谆谆教诲。难道先生真的希望我等就此回营复命时，公子听到的是你盖聂盖先生以一己之力，与我大秦帝国和公子为敌，包庇叛逆，阻拦并残杀我大秦将士！”
　　“公子大德，百姓之福。”盖聂的心早已无法平静，当年他一心教诲庇护的少年公子，如今已经长大了，而且是那样的优秀，那样的让人欣慰。自己又怎么忍心与之为敌。“盖聂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只是想给墨家的弟子们谋一条生路，公子之言，盖聂明感肺腑，并一定将此言代为转达。但此时此刻，在下无权替任何人做决定。所以，还请两位将军海涵。”
　　“盖聂，到现在，你还有自信可以拦下我的黄金火骑兵吗？”蒙恬高声喝问。
　　“不妨一试……”盖聂说的淡定。
　　“盖聂！”王贲难抑心中怒火“难道只有那些墨家人才是你的兄弟，我身后的这些大秦将士就不是你的兄弟了吗，是谁随你一同战场杀敌，是谁为你冲锋陷阵，是谁为你断后掩杀，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刨出来，是他们！是他们这些最普通的将士，我知道你有梦，他们就曾为了你的梦浴血奋战。然而，你却要用手中的这把剑来威胁他们的命。”王贲嘶声呼喊，声声质问。“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墨家弟子，我无话可说，可是你，曾经的大秦护卫，深得陛下信任，居然背信弃义，逃离叛国，真让我感到齿寒。”
　　“盖聂无话可说。”此时此刻，他终于见识到了王贲的厉害，难怪王家父子总能出敌至胜，无坚不克，因为他们不止会用兵，更懂人心。每一句话都直戳人的心窝。“然此志已坚，无可悔矣。望诸位见谅。”他的选择，很多人都不理解，墨家人不理解，秦国人不理解，甚至连小庄也会出言讥讽几句。一路走来，踽踽独行，空余一声叹息。只希望这一次的选择是对的。
　　王贲驳转马头，背对盖聂，声音嘶哑而悲切。“盖聂，你知道吗，我恨透了你。因为，阿真死了，御医说她是身染恶疾，但我知道她是自杀的，如果当初的你能有现在一半的坚持与决绝，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既然注定要离开，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我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护你们周全，你真是个自私绝情到残忍的人。”
　　“王真姑娘……”盖聂喃喃自语，不禁想起了那刁蛮任性率直又有些乖张的女孩。或许老天爷就爱和自己开玩笑，每一个与自己有牵扯的女孩到头来都没有好结果。阿真姑娘是，端木姑娘也是……看来，自己的确是个不幸的人，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王将军，我很抱歉……”
　　王贲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多余的废话我不想再听，看在同袍一场的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开路，就只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否则，你和我，以及我身后的数百名将士，大家同归于尽。大秦将士，从不畏死，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大秦帝国。我王贲也真的想感受一下，剑圣究竟多厉害。”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将士们齐声呐喊，似乎已经忘记了恐惧，唤起了身为军人那体内奔腾的热血。
　　嬴政，你有这样的儿子，这样的将军，这样的将士，何其幸甚。你是个了不起的皇帝，我从不为成为你的护卫而感到后悔，却始终无法认同你的作为。或许，未来的时间能让我更加清楚的认识你，认识你所建立的这个强大的帝国。
　　就在两边僵持之际，忽有一名校尉急匆匆来报。“两位将军，出事了，就在刚才，那名墨家叛逆被人给救走了。”
　　王贲与蒙恬怒目而视，他们终于明白了盖聂此行的目的，难怪他会站在这里听我们说了这么多！
　　盖聂在心里送了一口气，此行目的并非杀人，而是要拖延时间，给墨家留出足够的时间撤离，且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以便盗跖可以顺利救人。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有必要在此久留。“两位将军，就此别过，珍重。”言罢，盖聂的身形便如鬼魅一般，再次消失在浓雾之中，徒留一众将士咬牙切齿。
　　墨家据点之内，高渐离正在指挥着众人有条不紊的撤离，他们化整为零，躲进了密林之中，旁人看去，与普通的百姓农人无异，一切倒也顺利。只是看着依旧云淡风轻，品茶看书的张三先生，高渐离也不免疑虑。“全赖先生谋划，墨家弟子已经基本平安撤离，先生不随我们一起走吗？”
　　张良淡然一笑。“良，在此间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只怕还有多耽搁些时日，所以，高统领先行一步。”
　　“先生一人在此，难道就不怕危险吗？”高渐离心下疑惑。
　　“无妨，秦国在所搜捕的叛逆份子的名单中并没有在下的名字，且，良，身处儒家，尊周易之礼，修孔孟之道，并没有任何危害秦国的言论与举止，他们缘何要抓我？”张良镇定自若，似乎一切都了然于心。
　　“也好，既然如此，就请张良先生在此接应一下盖先生，前往桑海时，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高渐离提出了自己建议，毕竟盖聂孤身犯险，怎好就此弃之不顾。
　　“那是自然，请高统领放心。”
　　就这样，墨家中人都已纷纷撤离，前往桑海之地。
　　远在韩国旧地的卫庄此时却从流沙中消失了，流沙人众乱作一团，仿佛一下子失去所有的目的。赤练心急如焚，派出所有人去打探卫庄的下落，却都无功而返。内心的恐慌快要把她给逼疯了。他为什么会消失，他究竟是在躲避什么，还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尽管这个世上真正能伤到他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但关心则乱，女人的直觉总是高于一切。而且最关键的是，卫庄的身上还有伤。
　　卫庄没有失踪，也没有遇到危险，他只不过要去赴一个约，只是在赴约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一个看上去很强壮也很危险的男人在向他打听一个人，一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一个他始终放在心尖谁也不能触碰的人。他的师哥……盖聂。
　　只可惜这个看上去很危险的男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这个身披七国刺青，挑落无数高手，从秦国最底层的牢狱中走出来的男人，想要找到盖聂，并杀了他。理由，是因为盖聂就是把他送进地狱的那个人，而他要挑战剑谱第二的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