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卫纵横策》冬小猫

74、第三章：镜湖医庄

　　那宛如明镜的湖水旁，安静的坐落着一座柴扉小院，院中，茅草搭建的房屋透出乡野间的纯朴与自然。几个高高的木架上，摆满了晒着草药的笸箩。屋顶的烟囱里，时不时的飘袅袅青烟，并伴着草药的清香。几个穿着朴素药童正低头筛选着草药，并进进出出的将劈好的木柴抱进屋中。
　　然而不远处，数十条火红色的赤练毒蛇，吐着信子，纷纷从草木树丛中爬出，悄然的朝湖边的院落滑动，它们仿佛来自地狱，带着嗜血的本性，朝着那些毫无防备人们，发动致命的攻击。
　　一个妖娆的红衣女子远远的躲在树后，指尖在半空中优雅的滑动，宛如蛇形，且口中发出“嘶嘶”的低语，好像在指挥那些来自地狱的生灵。
　　“你在干什么？”
　　声音来自头顶，且无不的熟悉，红衣女子的动作顿时停住，她带着很明显的厌烦朝树梢瞪去。
　　“你来干什么？”
　　一个白衣青年飘然跳下树梢，轻佻的说道“有人在抢我的生意，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生意？”红衣女子凝眉。“你把无双鬼和苍狼王的死也都当做生意吗？”
　　“难道不是吗？卫庄大人已经传下令来，若苍狼王任务失败，就由我来接替他继续完成。如今，你却出现在这里，岂不是抢了我的生意。”
　　“两个人来完成任务，胜算岂不是更大。”女子妩媚的一笑。她虽然身为女人，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流沙的成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一个接一个的送命，就这样毫无意义的失去刺客最宝贵的东西，她虽然毫无理由的相信着自己的卫庄大人，但是她更替卫庄心疼，心疼他辛辛苦苦创建维持的流沙因为一场莫名的交易而接连受创。难道，在卫庄的心里，流沙中人的命就那么不值钱，整个流沙还比不上一个盖聂。明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胜仗，却要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去一个个的跳坑，玩这么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你应该明白，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这一次，也不例外。”无双已死，苍狼王也已丧命于水寒剑下，流沙的四大天王已经折损两员，流沙何时吃过这样的闷亏，若再如此下去，只怕前路不远了。
　　“你能有多少胜算？”
　　“胜算不敢说，至少，足够保命。”更何况，卫庄根本就不希望盖聂死。
　　“那好啊，我就在这里恭候佳音。”说罢，女子往树边一靠，嘴角挂着冷笑。
　　白衣青年回以冷笑，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待红衣女子再度变成一个人，脸上的表情也缓缓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落寞和伤感。可是，在女子还未曾从伤感中回归现实，白衣青年便已经回来了。
　　女人吃惊的看着他“你是临阵退缩，还是已经完成了任务。”
　　“这一次，就算不用我出手，盖聂也活不成。”白衣青年笑得十分得意，扬了扬手中的东西，便随手丢在地上。
　　女人低头看去，那是三块木牌，木牌上刻着字。‘秦国人不救，用剑的不救，姓盖的不救’“什么意思？”
　　“这是住在这里的医仙端木蓉立下的三不救的规矩，想那盖聂，这三条岂不是占全了。已经身受重伤的盖聂估计是回天乏术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女人的嘴角微微抽动，她真的有些怀疑，刚才白凤飞出去的时候，是不是脑袋撞树上了，以至于给撞傻了。女人心，海底针，这哪里是什么见死不救，这分明就是因爱生恨嘛！就在女人无限鄙夷白凤之时，远处的院落传来骚动。一股股黑烟自院中升腾，紧接着，便是热浪袭来。连女人都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
　　“不好啦，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快救火啊……”这其中不乏孩子和女人的声音。
　　女人这才回过味来，原来白凤来去如此的迅速，并不只是取来了三块木牌，还顺便放了一把火。看来，他的脑袋还算清醒，并没有给撞傻。
　　看着大火熊熊燃烧，女人心里郁结的那口怨气似乎也消减了不少。
　　医庄中的众人一个个皆灰头土脸，累的气喘吁吁，用来救火的木桶也丢了一地。端木蓉呆呆的站在湖边，心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明明早已下定决心，绝不再去理会那个背信弃义，助纣为虐的男人，为何，当再次看到他徘徊在生死边缘时，一颗坚硬的心再度柔软下来。身为医者，见惯了生死，本应心如磐石，没想到却见不得他受苦。他是自己的劫，躲不过的死劫。不然，医庄也不会被焚毁。看来，只要盖聂和天明一日不死，敌人就不会善罢甘休。这里，除了妇孺就是病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再呆在这里，只会是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端木蓉已经下定决心。她吩咐医庄中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盖聂，脸色苍白，无力的倚靠在担架上。一双始终波澜不惊的眸子，此时却透出了内疚。“端木姑娘……”
　　端木冷冷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盖某从未想过要给医庄带来如此灾祸……以致连累大家。如今，盖聂所虑者，唯有天明，然此身力不从心，所以，但请端木姑娘与墨家看在荆轲兄弟的份上，多加照抚。盖聂不胜感激，也算完成了对兄弟的嘱托。今日，盖某便自行离开……”
　　“你闭嘴！”端木蓉看出了盖聂的心思，这颗冷硬的心再度被触动。“你当我医庄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有我在此，只会连累大家。”
　　“荆轲也好，天明也罢，我与他们并无交集，若不是看在你是个病人，我随时可以把那个小鬼扔出去。”
　　“端木姑娘……”
　　“不过，有一点我始终不明白，你既已投秦，又为何叛秦，既然杀了荆轲，又为什么要对他的儿子照顾有加。你如此的反复无常，是因为什么，愧疚吗？”
　　“或许只是因为，直到现在，才看清楚了现实……”
　　“你所谓的现实又是什么？是荣华富贵？还是加官晋爵？还是因为要求太高，你的主子已无法满足？”
　　盖聂欲言又止，或许这个答案，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理解。
　　这时，天明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挡在了盖聂的面前，恶狠狠的瞪着端木蓉。“你这个坏女人，我不许你欺负我大叔！”
　　“不好啦，有毒蛇！”随着这一声呼喊，端木蓉回头看去，但见成百上千的毒蛇正慢慢朝医庄聚集。众人慌做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端木蓉又回过头来对着盖聂喝道“有腿就自己走，不要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废人！”
　　说罢，端木蓉便开始指挥着医庄众人缓缓撤出。“大家不要慌，赶紧离开这里！”
　　医庄中人纷纷上了马车，顺着湖边的小路转移。无数赤练毒蛇从后尾随，紧追不舍，一只只看似乖巧的鸟雀也变成了攻击的利器，朝着马车上的众人发起一轮又一轮的袭击。
　　天明一面挥舞着手臂，驱赶着攻击自己的鸟雀，一面不住的出言骂道“走开，你们这些臭鸟。大叔，为什么就连这些鸟也来欺负我们！”
　　看到了这几日自己受到的攻击，盖聂似乎已经猜到了某个人，尽管那个人到现在都没有露面。流沙的无双，苍狼，白凤以及赤练，还有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小庄。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他真的已经决定为帝国效力，身负国仇家恨的他怎么可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眼看逃至崖边，众人已是退无可退，恰在此时，一只木头做的机关鸟，由远及近，朝这边飞来。机关鸟的背上站着一个胖胖的小老头，正是墨家的班大师前来接应。众人跳上鸟背，逃离了险境，无不欢心雀跃。
　　赤练站在崖边，看着他们逃离的背影，真的是有些不甘心。甚至有些失落。
　　“只有让他们自己带路，我们才能找到机关城的位置。”卫庄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赤练背后。
　　赤练猛然回身，有些惊恐，诧异。“庄大人……您怎么会来这？”她甚至有些害怕卫庄会责怪她的擅自行动。
　　“来给你看样礼物。”卫庄说的很平淡。
　　“礼物？”赤练的心脏猛然一阵狂跳，还记得自己手中的软剑，那是他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也可能是最后一件，从未奢望过，还会有再收到他的礼物的那一天。
　　“你会喜欢的。”说罢，卫庄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树林，赤练也随之看去。
　　但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撞击摩擦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结实，凶悍，强大无比。这个身影无比熟悉，又无比的陌生。因为他的的身体有一半是用金属与木头构成。
　　“无双！”赤练失声喊出，简直难以置信，眼泪都要涌出了眼眶。
　　“确切的说，是机关无双，比曾经的无双鬼更加强大，可怕！公输先生的杰作。”卫庄波澜不禁的解说着。他很少有这份耐心，而现在的赤练独享了这份耐心。
　　“我……好喜欢！”赤练走过去，轻轻的拂过无双那宛如钢铁的臂膀，会心的笑了。“回来了，真好！”
　　卫庄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他不想让流沙中人的死成为横在他与盖聂之间的鸿沟。他可以不在意，但有人会在意。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让白凤盯紧他们，并通知墨玉麒麟与隐蝠，一旦得知机关城所在，立即动手。”
　　“是！”
　　“秦国的那帮饭桶总算要有些用处了。”卫庄轻蔑的一句感叹，让赤练听得云里雾里。大人究竟又有什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