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卫纵横策》冬小猫

73、第二章：墨门非攻

　　盖聂保护天明的逃亡之路艰险重重，先是以一敌百，身受重伤，后又力挽狂澜，击杀无双。纵有剑圣之名，此刻也已是强弩之末。若非路遇项氏一族，一路上倍受照抚，盖聂甚至做好曝尸荒野的准备。
　　盖聂依靠在马车中，被那摇摇晃晃，毫无节奏的颠簸弄得昏昏欲睡，如坠云里雾里。车外，天明与项氏一族的少主人少羽正闹得不可开交，亚父范增以手抚额，颇为头疼。看来自己终究是老了，还是年轻人更好，看看眼前这两个少年，一路上打打闹闹，似乎永远都有使不完的精力。原本想要说教的辞令，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大道理说的多了，也会让人厌烦，尤其对象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叛逆少年。
　　“吁！”
　　随着一声骏马的嘶鸣，马车陡然停住，趴在车顶上的天明少侠险些一头从车顶上栽下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企图搞清状况。月黑风高，待月下林间的薄雾散去，马车前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前面什么人！赶紧闪开！”
　　天明定睛，瞧得仔细。但见车前站立一人，他身着淡鹅黄的长衫，负手而立，背立一把寒意逼人的长剑，看样子来者不善。来人转过身来，一张清俊的冷傲的面容展现在众人面前。但是当他看到天明时，眼底竟然闪过一丝光亮，清俊的脸上似乎也多了几许生气。
　　少羽一把揽过天明的脖子，笑问道“小子，看来这人来者不善啊，你认识吗？”
　　“一路上要杀我的人那么多，我连他们为什么要杀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认识。”
　　来人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天明，看的他竟有些发毛，不禁浑身一抖，好冷啊！“你叫天明？”
　　天明的脑海里立时冒出无数问号“为什么每一个见到我的人，他们问得第一句话都是这句。”
　　“是啊！你是谁啊？”
　　来人并没有回答天明，而是转向马车。“盖聂，我知你此刻就在车中，既然你当初那么做，如今就该有勇气承担后果，今日，你我之间便做个了断。”
　　“咦？原来你是来找我大叔的啊。”天明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原来这个漂亮叔叔不是来杀自己的。
　　盖聂掀开车帘，却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此时能勉强坐起，就已经快到极限了。“盖聂与阁下素昧平生，不知阁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了断。”
　　“替天行道，除去你这个道貌岸然助纣为虐的奸佞小人，为我的大哥报仇！”说话间，冰冷的长剑已经剑指盖聂。
　　盖聂一愣，心底的一丝柔软被狠狠的揪起。“敢问阁下的大哥是……”
　　“荆轲！”
　　盖聂点点头，轻阖双目，其实他早该猜到。他手扶车厢，移下马车，有些悲凉和愧疚的站在来人的面前。“既然如此，盖聂无话可说……”荆轲兄弟，欠你的，这辈子已无法偿还，以命相抵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拿命来！”话音未落，剑锋逼来。
　　“住手，你这个坏人，不许你伤害我大叔！”天明一副英勇无畏的表情挡在盖聂身前。
　　盖聂动容，一把拽住天明，将他拉到身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天明，你到我身后来，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管。”
　　“我不！以前不管是遇到秦国的追兵，还是恐怖的黑大汉，还是那只大野熊，都是大叔在保护我。现在，大叔受伤了，我不允许有人再伤害大叔！”天明一脸正气，说得理所当然。
　　来人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不知是因为难过还是愤怒，竟厉声骂道“盖聂，不想你竟如此阴险，卑鄙，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我不许你再骂我的大叔！”
　　“天明，你可知道，你身后想要保护的这个人是什么人？终有一天，他会害死你的！跟我走吧，随我一同回墨家，只要你到了墨家，就没有人能再伤害到你！”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他是我大叔，他是因为保护我才受的伤，我不会离开大叔的。再说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走啊！”
　　来人难以抑制的悲伤，握紧长剑的手都不禁颤抖。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盖聂蹲下身来，按了按天明的肩膀。“天明，若大叔有什么不测，你就随他去墨家吧，我相信，墨家一定会善待与你。大叔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有些路，一定要自己去走。”
　　“我不！”天明抽动鼻息，像是要哭的样子。“大叔去哪，我就去哪，大叔不去，我也不去！”
　　一旁的范增轻咳几声，表示自己的存在，他驳马上前，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墨家义士，如何称呼啊？”
　　“在下高渐离！”
　　“哦，老朽范增，久仰大名！”范增手捻胡须，笑容可掬。“不知高先生可否听老朽一言，不论高先生与盖大侠之间有何恩怨，与我项氏一族并无瓜葛，但此时天色已晚，四周危机重重，且盖大侠身受重伤，墨家素有侠义之名，断不会于此时趁人之危。不如改日，等盖大侠养好了身体，你们再一决高下，化解恩怨，如何？”
　　高渐离思量片刻，尚不及回答，就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叫。那叫声明明还有很远，却听的人浑身发毛，脊背生寒。因为，那是狼嚎，狼群的嚎叫之声。众人瞬间警觉，纷纷跳上马车。若是被狼群包围，这里所有的人恐怕都难有生机。
　　少羽自告奋勇，抓起了缰绳，缰绳猛然一抖，骏马嘶鸣，奋起铁蹄，奔驰而出。马车上的天明尚未坐稳，由于惯性一下子向后躺倒，后脑撞到了车厢上。“哎哟，臭少羽，磕死我了。”
　　“嘿嘿，我说小子，你的人缘真不怎么样，要杀你的人还真多啊。自从遇见你，这一路上就没太平过。”
　　“你还真忘恩负义啊，若不是有天我明大侠和我大叔，你现在早就喂了那大野熊了。”
　　“小子，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怎么？想打架啊！来啊！”
　　少羽一把将缰绳丟给了身边的人，转身猛地朝天明扑了过去。“来就来！”两个少年再一次在车厢里掐了起来！
　　马车还在道路上疾驰，可是渐渐的，马蹄声出现了凌乱，最后竟然踟蹰不前。高渐离探出头去，却见远处的黑暗中，忽明忽暗有数点幽蓝色的光点，恰如鬼火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忽然，马车一颤，一声悠长的狼嚎出现了车顶。盖聂心头一紧，他对着天明嘱咐道“天明，呆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
　　天明尚不及反应，盖聂已经翻身上了车顶，奈何身体极度虚弱，根本无力支撑，渊虹宝剑堪堪架住对方尖锐的利爪，便被掀翻在地，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胸口剧烈的起伏，连眼前的场景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锋利的铁爪在他的胸前划开数道血口，然而无比沉重的双臂却再难抬起。即使是剑圣，也终归是血肉之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幸好此时有高渐离在场，他定能护得天明周全，自己也可以瞑目了。
　　当无双鬼的尸体被抬到流沙众人面前时，赤练的粉拳抵住了自己的双唇，红红的眼睛里闪着泪光。无双鬼看似凶悍勇猛，其实，却是他们当中最天真，最单纯，最简单的一个。他用自己强悍的外表，柔软的内心，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他所在乎的所有人。他更像一个孩子，一个看上去永远都很强大，内心却很敏感的孩子。“他的剑——很快！”
　　卫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赤练的背后，这样的解释不知是在宽慰赤练，还是在宽慰自己。身为刺客的他们终究都会有那么一天，或许无双鬼的结局会是他们当中最好的。
　　是啊，他的剑很快，快到一剑封喉，根本感觉不到痛苦。快到这个世上已经不可能找出第二个人可以与之匹敌，即使是卫庄。卫庄可以不计代价，不计人命，但不代表他不在乎生死。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盖聂。
　　“大人，公输仇求见。”
　　墨家机关，木石走路，青铜开口，要问公输。不想，嬴政竟然连他也请来了，看来，嬴政是想借此机会，铲除墨家。有趣，越来越有趣了。“让他进来。”
　　一个瘦小，皮肤黝黑的老者走了进来，整个人其貌不扬，不过他的一只青铜打造的机关右手却显得格外惹眼。“卫庄先生，老朽这厢有礼了。”
　　或许是因为手下人的故去，卫庄的脾气不算太好。“李大人是因为信不过流沙吗？”
　　“咯咯……”公输仇捻着胡须，不阴不阳的笑了。“卫庄先生说笑了，流沙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老朽此来，不过是为了助先生一臂之力。”
　　“哦？阁下是用什么样的自信来确定流沙需要外来的助力。”
　　“就凭盖聂已经投身墨家，若要破解墨家的机关术，非我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不可。”
　　不知为何，每次听到盖聂这个名字，卫庄总会失去他该有的理性。他玩味的咀嚼着霸道机关术这几个字，似乎格外感兴趣。只不过，盖聂投身墨家的消息实在让他厌恶不已。你我出身鬼谷，本该是左右天下命运的强者，不想你竟如此的自甘堕落，屈身与墨家为伍，与废物何异。“我不认为这个世上有什么人会如此高尚，心甘情愿被他人驱使。说出你的条件吧。”
　　“咯咯……卫庄先生果然爽快，老朽此举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一雪我公输家族拜墨家所赐的百年耻辱。攻破机关城！”
　　卫庄点点头，看来公输仇的执念也很深啊。此举于我流沙并无坏处，何乐而不为呢。
　　见卫庄未表态，公输仇趁热打铁。“可能卫庄先生对老朽的话还有所疑虑。那老朽就送给先生一件礼物，让大家共同见证真正的霸道机关术。”
　　说罢，公输仇走向远处无双鬼的尸体，灵活的机关手扳过无双鬼的肩膀和手臂，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大汉，身材高大，骨骼坚硬，皮肤结实，若稍加改造，就可以令其死而复生，变成比曾经更加强大的机关人。”
　　“你说的可是真话？”赤练的眼底露出兴奋的光芒。
　　“自然是真。”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输先生费心了。”卫庄的心情忽然轻松了不少，他不想因为无双的事情记恨盖聂，让他成为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芥蒂。若无双能死而复生，那自然再好不过。
　　“愿意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