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卫纵横策》冬小猫

72、第一章：叛逃咸阳

　　石门峡，残月谷，一个中年的剑客屹立在谷间的石桥上，手边是一把从未示人的宝剑，他目光坚定的望向远方，不带一丝犹疑的退却。
　　身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瞪着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崇拜的望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眼底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而在石桥的两端，是数以百计的大秦勇士。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进退维谷，腹背受敌。
　　中年的剑客缓缓的偏过头，对着身边的孩子温柔的说道“天明，你害怕吗？”
　　“不怕！”孩子一脸稚气，却不失骨气。他扬起的小脸上虽然写满了风霜，却没有因此颓废。“无论遇到什么，只要有大叔在，就不害怕。”
　　中年剑客欣慰的笑了，被一个人毫无理由的相信着，依赖着，同样也是一种幸福。
　　为首的秦国将官高声喝道“盖聂，我大秦始皇帝陛下有旨，命你速速归降，并擒拿叛逆回京复命，陛下愿意既往不咎，如若不然，便是抗旨，违抗者，格杀勿论。”
　　盖聂手握剑柄，沉声道“烦请你回奏陛下，盖聂蒙陛下知遇之恩，不胜感激。然，人各有志，盖聂受朋友托孤之请，为全义气，不敢推辞，遂不辞而别。至此之后，陛下宏图大展，千秋霸业，万世不朽。盖聂退守江湖，仗剑而立，砥砺前行。纵千难万险，不改初心，望陛下成全。”
　　“盖聂，我知你有剑圣之名，然而你就是再厉害，恐怕也不是三百个勇士的对手，如今你进退两难，腹背受敌，插翅也难飞，我劝你还是速速归降，交出这个余孽，还能留下一条活路。”
　　“在下微末技能，岂敢称圣，虽不能以一敌百，然而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能力还是有的。若诸位不信，大可上前一试。”说话间，盖聂的手已经缓缓的拔出了渊虹，自此剑铸成以来，恐怕还是第一次见血开光。以残虹之魄，斩大秦之兵，也算物尽其用。“天明，跟紧我……”
　　“嗯！”天明狠狠的点了一下头。
　　“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兄弟们，上！”
　　霎那间，数百勇士涌上石梁，宛如黑色的潮水，想要将他们二人吞没。利剑翻飞，但见寒光闪过，便有数稞人头落地，尸体栽倒，翻落进深渊谷底。血光四溅，映红了所有人的双眼，那宛如残血的夕阳也仿佛是被这血光所染红的。一波潮水的退却，是另一波潮水的开始，潮头奔近，浪花朵朵，只不过这朵朵的浪花是红色的鲜血。
　　盖聂素白色的衣衫上，被划出了数到血口，显得破败不堪，衣服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仿佛是被浸过了染缸。渊虹的锋芒夺人双目，斩断了无数长戟，刺穿了无数心脏。他不知道自己要杀到什么时候，只知道，他的面前只要还有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是他的敌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为了保护一个人而去杀死更多的人。从来就没有一种方法可以做到救下所有的人。哪怕你足够的强。
　　眼前的敌人在一个一个的倒下，而盖聂的手也在止不住的颤抖，甚至用双手都无法控制这样的抖动，双肋胀痛难忍，胸中，几度上涌的心血被强行压回。唯有这样才能存住一口心气，不至倒下。他疲倦以极，双眼血红，甚至听不到天明的呼唤和敌人的嘶喊，只是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渊虹，斩下最后一稞人头。周围全是残肢断臂和堆积如山的尸体，鲜血汇聚的小河顺着石缝向下流淌，没入谷底。
　　三百大秦勇士，就这样化作了渊虹剑下的亡魂，或许他们心有不甘，然而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宿命。最不想杀人的盖聂，却最终还是用手中的剑结束了这场战斗。他疲惫不堪，摇摇欲坠，却还是用剑撑住了自己即将倒下的身体，他不能倒下，因为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需要保护的人。
　　天明急忙上前扶助盖聂，担忧的望着他。“大叔，你怎么样了？”
　　盖聂安抚的笑了笑，示意自己无事，让实在没有力气再多说一个字。或许，就在此时，只要他闭上双眼，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远处的山头，矗立着两个人，一个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看不清面目，一个身形微胖，右手木制的手臂显得格外惹眼。
　　身形微胖的老者很是恭顺的询问身边的神秘人“巨子，那个小孩就是荆轲的儿子吧。没想到已经长这么大了。”
　　“是的，恐怕荆轲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儿子。”本来还想利用这个孩子，逼荆轲勿必完成刺秦的大计，谁料刺秦失败，燕国被灭。本以为这个孩子已经没什么用处，如今看来，或许还可以利用他来控制住盖聂，形成一股更大的助力。果然，人都是不可貌相的。
　　“为了救那个孩子，盖聂以一敌百，看样子已经身受重伤，我们要不要下去帮忙？”老者有些担心。
　　神秘人摆摆手。“还不是时候，等时机一到，他会自己找上门来，并，为我们所用。”
　　“巨子深谋远虑，想那盖聂有剑圣之名，如今已成为嬴政通缉的要犯，日后若能为墨家出力，我墨家必能成就大业。”
　　“把盖聂和那个孩子的行踪散播出去，很快就会有人出头的。”
　　“是！”
　　难得的闲暇让卫庄显得甚是惬意，或许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深入心底。
　　赤练颇为不解，且还带着丝丝怨怼。“卫庄大人真的打算帮助那李斯吗？”
　　卫庄的嘴角微微勾起。“既然已经有人求上门来，流沙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这次派去的人，就是无双吗？”
　　“不错。”
　　“可是，据我所知，我们这一次目标是盖聂。”
　　卫庄略显不悦。“你想要说什么？”
　　“盖聂素有剑圣之名，且与大人您师出同门，剑术尚在伯仲之间，以无双之力，真的能够完成使命吗？”
　　卫庄竟有几分得意，到底是女人，心思细腻。“自然不能，这个世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动他分毫。”
　　赤练仍是不解。“那您为什么还要无双出面。”
　　“难得盖聂弃秦而去，我流沙总该前去打声招呼。”师哥，不知道我送去的见面礼，你可还满意？
　　“那么大人，您打算何时出面？”
　　“不着急，传令下去，等无双败下阵来，就让苍狼王做准备。”自己难得来了兴致，想陪你们玩一玩，哪能这么快就结束这场游戏呢？
　　赤练撅了撅嘴，尽管有些难过，但还是照做了，当她走出门去，心思便越飘越远，说不定等苍狼王败下阵来，下一个顶上去的就是自己了。
　　不远处的树上，白凤冷笑一声，不禁出言讥讽。“难为你在他身边跟了这么久，连他的这些心思都看不懂。”
　　赤练的一记眼刀飞了过去，嘴上也不甘示弱。“这么说，你看得懂咯？”
　　白凤很是不屑的吹出一根白色的羽毛，羽毛飘飘荡荡，落在了赤练的面前。“哼，他无非是在跟那位盖大侠玩一出猫捉老鼠的游戏。等我们这位猫大人玩腻了，自然就会出面了。”
　　赤练饶有兴致揽住了自己的双臂，调笑道“我可不觉得那位盖大侠是什么老鼠……”
　　白凤从树上跳将下来，正色道“他当然不是老鼠，而是只踽踽独行的老虎，只不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自然就会有人从中得利。”
　　赤练眼前一亮，好像明白了很多。“这么说，卫庄大人是在做戏？这么做，既可以让秦国对流沙放松警惕，甚至出兵相助，又可以，不伤及同门，日后形成合力？”
　　“也不尽然，或许，我们的这位猫大人，正在放长线，钓大鱼。至于这个大鱼是谁，那可就不好说了。”
　　赤练瞪了他一眼。“你别张嘴闭嘴的猫大人，就算是猫，也是只大猫，照样把你这只蠢鸟吃的死死地。”说罢，赤练扭头便走，她还要急着传令去呢。
　　白凤看着赤练远去的背影，心下一阵好笑，竟自言自语道“到底是谁被他吃得死死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啊。”
　　这时，一只小小的赤蝶鸟扑棱棱的落在了白凤刚才呆过的树枝上，愉快的轻啄自己的羽毛。白凤一抬手，小鸟挥动着翅膀，跳上了他的手指。白凤温柔的抚弄鸟儿的身体，鸟儿用自己的喙，轻啄白凤的指尖，显得十分亲昵。忽而，白凤锁住了眉头，猛地一抬手，放走了指尖上的灵物。转身朝卫庄所在的厅堂走去。
　　“刚刚收到赤谍鸟传来的消息，无双鬼死了，被盖聂一剑封喉。”身为流沙刺客，自己的命早已属于流沙，对于无双鬼的死，他并没有责怪卫庄的意思，只是觉得，无双鬼的死，与卫庄的任性脱不了干系。
　　“死了？”
　　“是啊，这个结果，您应该不会感到意外才对。”
　　卫庄明白，若论实力，无双鬼的死的确不会让人意外，可是若论脾性，盖聂的决绝到真让人意想不到呢。师哥，你这算是对我的一种回敬吗？很好，你的这份回礼，我收下了。
　　“命人将无双鬼的尸体带回。”
　　白凤转身欲走，刚至门口却又停了下来。“若苍狼王任务失败，下一个就有我出面吧，如此危险的任务，实在不适合一个女人出面。”
　　这话听来怎么这么酸溜溜的呢？卫庄颇为玩味，这实在不像是从白凤嘴里能说出来的话。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