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卫纵横策》冬小猫

106、第三十五章：促膝长谈

　　面对卫庄提出来的比试，盖聂又是无奈又是欣慰。无奈的是，无论沦落到何种境地，两个人相争的局势总是无法避免，欣慰的是，即便卫庄忘记了一切，但是他的性情却丝毫未变。
　　盖聂用手拨开了树枝，淡淡的说道“你已经是鬼谷传人了，这样的争斗毫无意义。”
　　“你该不会是怕了吧，所以才会说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卫庄的神情带着些许的嚣张与不屑。
　　“对！我是怕了……”眼见着日头偏西，海风微凉，盖聂将黑色的大氅披在了卫庄的身上。我不想再重复曾经的过往，再重复那一场十三年的追逐。
　　卫庄兴致缺缺，他总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对方好像不应该这样回答。那他应该怎么回答呢？或许是，我并不惧与你一战？一脸疑惑的望着盖聂，失落的摇了摇头。
　　在之后的交谈中，卫庄知道了自己的一些过往，包括鬼谷以及流沙。至于更详细的过去，盖聂也无能为力，因为，两个人在这十几年的接触中几乎是空白。或许，卫庄对于盖聂的了解和掌握远比盖聂对卫庄的掌握要多得多。因为，这场追逐更应该说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这时的盖聂才发觉，两个人对于彼此的认知与付出是根本无法放在同一架天平上的。他对卫庄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卫庄回头看了眼远远围观的众人，十分郑重的问道“流沙和墨家为什么会在这？”
　　“因为流沙与墨家已经结盟。”
　　“为什么要结盟？”
　　“因为反秦……”
　　“我为什么要反秦？”
　　“因……”盖聂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身世？他说不出口。“或许是鬼谷派纵横的治世理念吧。”
　　“你又在骗我！”
　　“嗯？此话怎讲？”
　　“我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又不是变成了弱智。嬴政的大秦所遵循的是从商鞅变法之后所奠定的法家思想，这与流沙一直以来所贯彻的以刑止刑的思想不谋而合。而墨家，那群动不动就义愤填膺，整天把家国大义，仁爱非攻的宗旨挂在嘴上的一群所谓的侠义之士。理念不合，利益不同，怎么结盟？就算是缔结盟约，似乎也应该与秦国缔结，而非墨家。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盖聂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韩国。”
　　“韩国？这个理由也算勉强可以接受。”这个理由在卫庄看来其实牵强的很。因为自己并不是韩国人。韩国只不过是自己计划当中的一个跳板而已。
　　“其实，最初，流沙的确是与秦国有过合作……并且毁掉了他们的机关城，所以，即便是现在看来，流沙与墨家依旧有些貌合神离。”盖聂尽力解释着。
　　卫庄歪着头看着盖聂“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属于流沙还是墨家，亦或者自成一派。
　　“我是因为一个承诺……”
　　“因为一个承诺所以决定反秦？”
　　盖聂苦笑着摇摇头“并非如此，我是因为一个承诺欠下了墨家的人情，所以要竭尽所能的护他们周全。”
　　卫庄冷笑一声，讥讽道“为了人情，信念都改了，为了人情，自己都卖了。你还真是重情重义到让人感动啊。其实，还债的方式有很多种，卖身是最蠢的方式。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尽管开口，流沙可以出钱帮你赎身。”
　　“额……”小庄这话说的在理，可是听起来为什么这么别扭。“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有些事情，我想自己解决。”
　　“你不是说同门之间要互帮互助吗。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师哥受制于人！不然我这个鬼谷传人岂非浪得虚名。”
　　“先不要管我了。对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卫庄抬头望向海上升起的明月，自嘲道“以后？呵……连以前都不记得了，还谈什么以后！我又怎么知道现在做出的任何决定是否违背我曾经的意志。”
　　盖聂心头一阵绞痛，他从未听过卫庄说过如此丧气的话。“这样也好，或许，不做任何改变，反而是现在最明智的决定。”
　　“我暂时不会取消流沙与墨家的盟约，但是，我也不会参与他们的任何行动。这是我现在所能做到的底线，也是保护流沙的唯一方式。”当然，这很大一部分还是看在了你的面子上。
　　“我明白……”盖聂知道，在卫庄最无助恐惧的现在，却依旧将流沙的责任抗在了肩上。其实到目前为止，卫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我想再待会。”别管听别人说起多少关于自己的事情，可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虽然盖聂这个人看上去呆板木讷，可至少不讨厌。不管他说的话里面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自己想去相信，却又不敢完全相信。但至少，他是到目前为止，唯一敢接近我，陪着我的人。突然发觉，即使忘记一切，想要放空竟也不是那么简单。
　　盖聂没有再说话，只陪着他静静的坐着。盖聂知道，卫庄并不害怕孤独，但是现在的卫庄所体会到的恐怕不仅仅是孤独，而是无力和恐惧。就像漂浮在大海中随波逐流的那种无力，让他失去了方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身边的每一个，分析着他们最原始的目的，惶惶不安如惊弓之鸟。尽管他看上去依旧强大，却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不安。
　　这时，张良已经来到了两个人的身后。“卫庄兄怎么样了？”
　　“还好……”盖聂不知道这种回答算不算违心，但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答案。“只是，以后关于流沙的行动计划恐怕要搁置了。”
　　张良握了握拳头，他精心策划的大好局势，突然间就崩溃了，但好在，人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么盖先生呢？”
　　“我希望尽我所能帮他消除这份惶恐与不安！此时的小庄比墨家与天明更需要得到支撑。”
　　“那是否该给墨家一个交待呢？”
　　“该给出交待的人是我，而不是小庄，更不是流沙。”
　　张良点点头，自己的确不应该那么自私。
　　听到了两个人的交谈，卫庄扭过头，来回瞅了瞅两眼，语出惊人。“你们两个是兄弟？”
　　张良蹲下身来，笑道“卫庄兄真会说笑，在下若能有剑圣这样是兄长，做梦都要笑醒了。”
　　“怎么？你也卖给墨家了？人情的确是个好东西，只不过流沙似乎不屑一顾。”卫庄仍不忘出言调侃。
　　“呵呵，卫庄兄倒是越发的风趣了，你怎么不猜我是墨家中人呢？”张良觉得现在的卫庄甚是有趣，竟也不顾儒家的形象与礼仪陪着卫庄坐了下来。
　　“你？圆滑通透的像个狐狸，眼角眉梢的精明直通心眼，怎么看也跟墨家的那群蠢货不同。”
　　“哎……”张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突然觉得有些头疼。“现在如此敏感的时期，卫庄兄还是慎言比较好。”
　　“怎么？以前的我竟也会顾忌别人的想法？”
　　张良看了看盖聂，盖聂抬头望天，装作没听见。“呃……很显然，并不会。所以才会令人十分的头疼。”
　　卫庄满意的点点头。“喜闻乐见！”
　　“卫庄兄，恕在下直言，你现在的戒备之心，太重了。”张良忧心忡忡，微微摇头。
　　卫庄沉默，不再说话。
　　张良站起身，冲着盖聂一揖到地。“盖先生能与卫庄兄在此促膝长谈这么久，在下着实佩服。”如果说之前，卫庄可以看在盖聂的面子上，勉强对墨家中人和流沙众人的不睦保持沉默，避免冲突。那么现在，卫庄这种无所顾忌的态度，肯定会让双方大打出手的。那么结盟几乎就成了一场笑话了。所以，能否平安度过这场危机，关键还是要看盖聂了。
　　“小庄，我们还是回去吧，让墨家的端木姑娘替你诊治一下，看看身体上是否还有不妥之处。”小庄的身体是盖聂现在最担心的，虽然，他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但是徐君房的毒药也不能不防。
　　“不需要！”卫庄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为什么？”盖聂皱眉，讳疾忌医，这似乎不该是卫庄该有的格局。难道他不想恢复记忆？
　　卫庄站起身，径直往回走，黑色的大氅滑落于地，随后又回过头，冷冷的回道“我不想连自己也卖了！”
　　盖聂愣在原地，缓缓的握住了拳头。
　　第二天一早，盖聂以卫庄的名义召集了流沙所有的成员，虽然有越权之嫌，但是，卫庄却没有表现出反对。
　　“诸位，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我个人的意思，不管大家对在下以前是什么样的看法和态度，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会暂时留在流沙，留在你们的首领身边。”
　　赤练咬住了嘴唇，眼底一阵酸涩，她抑制不住的斥责道“你想取代卫庄大人！”
　　其他人更是一阵窃窃私议，不知道盖聂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加入流沙！“盖聂，你要加入流沙，是否也该得到卫庄大人的首肯。”
　　盖聂将木剑放于桌前“我想你们都误会了，在下并不想取代什么人，也不是要加入流沙，更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首肯，我只是在通知大家，我要暂时留在流沙，留在卫庄的身边，帮他守住流沙，守住他的信念。”
　　卫庄只是安静的在后面坐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此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开始欣赏和认可眼前这个称自己为小庄的人了，嘴角竟也不自觉的勾起了弧度。流沙中的这些人，个个都能称之为牛鬼蛇神了，能把他们都镇住，想来着实不简单。更何况自己现在，忘记了一切，内力也有些不济，连传说中的鲨齿都不见了。多一个助力，倒也不错。
　　尽管话是这样说，但是盖聂还是给卫庄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卫庄歪着头，沉声道“还不错，就这样吧。”
　　既然卫庄已经同意，流沙中的其他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纷纷退出房间。
　　眼见流沙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盖聂还需要处理墨家的事情，就要先行离开，却被卫庄叫住。“需不需要我替你还那个人情！”
　　“不必了，你已经还了！”盖聂淡然一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