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卫纵横策》冬小猫

104、第三十三章：波涛万顷

　　盖聂划着一叶扁舟，在苍茫的大海上无助的寻找着，四野茫茫，目及之处竟都是大海的波涛。
　　白凤继续翱翔在蜃楼附近的上空，搜索着可能而渺茫的希望，这是他最大的优势，也是他最后的无奈。他明白，如果卫庄真的有什么不测，那么流沙就真的成为了一盘散沙，他们辛辛苦苦为之奋斗的组织也就彻底完了。虽然嘴上不想承认，但是，卫庄作为流沙首领的凝聚之力的确不是旁人可以替代的。
　　赤练痴痴的站在沙滩上，她双手紧扣在胸前，心中焦急而悲伤，在汹涌澎湃的大海上，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存在，都无法与之抗衡。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祈祷老天爷不要再那么残忍，一次又一次的夺走她最为珍贵的东西。
　　尽管墨家的人也在帮忙，但，那份心情却不可同日而语。本来理念就不尽相同，又有过曾经的仇怨，不可能仅仅因为一次噬崖狱的救援，就可以完全放开芥蒂，从心底里接纳这样一群阴冷嗜血的杀手。帮忙只是为了履行身为盟友的责任，至于能不能找到，于墨家而言并没有太大的裨益，更何况，找人并不是他们的强项。
　　财泽小师叔的棺材和雪蒿生狼毒的药草已经被人运回了墨家的据点。水晶棺里的人已经被人完好无损的安放了这么多年，想来也必不会因为这短暂的移动而途生变故。药草被人拿给了荀夫子和张良，经过两人的细细辨认后，确定了这就是他们一直都在寻找的至毒之药。蓉姑娘已经昏迷了太久，这副草药是否有效还要看她的造化。或许，奇迹很快就能发生，或许，蓉姑娘依旧昏迷不醒。
　　雪女姑娘服侍着蓉姑娘将煎好的草药给服下，荀夫子守在一旁，随时观察着病人的病情。以毒攻毒，这是兵行险招，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药量的控制也极为关键，多一分则致命，少一分则欠妥。
　　张良俯下身去，问道“师叔？蓉姑娘怎么样了？”
　　荀夫子为蓉姑娘把脉。“目前来说还没有什么明显的迹象，再等等吧，等到子时，再服一剂。”
　　张良点点头，退了出去，他的心里不仅担心着端木蓉，更担心着卫庄。他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凶险竟然鬼谷纵横的两人都折损至此。他看了看蹲在大门口魂不守舍的无双鬼，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卫庄兄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无双鬼抬起头，瞪着他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眼底里发出了从未有的光芒。嘴里含含混混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很配合的连连点头。
　　这时，就见盗跖从门外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回来也不说话，径直奔了水缸，舀了一瓢水后，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随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一直感叹着说自己快要累死了。
　　若说墨家人中有谁是真正尽力想找卫庄的，恐怕也就只有盗跖了，毕竟，纵横为了救他，可是自投罗网啊！但是，探察蜃楼是自己出的主意，如果卫庄真的因此而遭不测，那么自己将难辞其咎。“盗跖兄，可是有了消息？”
　　盗跖沮丧的摇摇头。“子房也别着急，喝完这口水，我再去！”
　　“有劳盗跖兄了，此时，没有消息，反倒是最好的消息。”
　　盗跖也沉默了，消息，谁又能保证带来的就一定是好消息呢？现在没有消息，说明，至少我们现在还有希望。如果卫庄真的遭遇不幸，那所谓的联盟，也将彻底土崩瓦解。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同盟啊！想到这里，盗跖转身又走了。
　　在大海上，人类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大多数时候，大家只能在海岸上干着急。看着来去匆匆的盗跖，墨家的临时负责人高渐离来到张良近前“已经三天了……即使派出了玄武，也是音信全无，还要继续下去吗？”是啊，已经三天了，就算是个完好的人，在海上漂三天，只怕就算不喂了海鱼，也已经脱水而死了吧。高先生说的很对，也很冷静，再这样找下去恐怕只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就算找到了，多半也是个死人了！
　　“高先生，客观上来讲，我很同意你的观点，但是，卫庄兄比你们想象的要更加强大！我相信他。”说罢，张良走出了大门。你们，都曾经为了自己的国家而努力坚持，但是在你们看来卑鄙冷血的卫庄兄却在内外交困的背景下，在新郑城最后一晚的大火中，坚持到了最后。他是我在那个时候所看到的，韩国的最后的希望。
　　海风凛冽，吹皱的万顷波涛，即使是最有经验的渔夫，在大海上也会迷路，但此时，盖聂驾驶的小船早已看不到了踪影。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卫庄已经出事了，盖聂可千万不能再有事。张良越想越有些后怕，没有人能够在大自然的面前妄称强者，即使鬼谷纵横，驾驭海洋的能力只怕还不如一个渔夫。
　　盖聂嘴唇已经干裂了，他觉得自己有些脱水，连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恍恍惚惚的，阳光洒在海面上的粼粼波光，此刻不再是什么美景，反倒更像是个陷阱，让人目眩神迷。掬一捧海水，洗把脸，或许还能让人稍微清醒一下，嘴角的水渍又苦又涩，反倒让人更渴了。海岸线早已不见了，但庆幸的是，白凤和他的大白鸟一直都在附近，他不至于迷失在海上。
　　“小庄，你如果被淹死了，我可要笑话你一辈子了，呵……”海上最大的好处就是视野开阔，可是，为什么这么开阔的视野，依旧看不到你的影子。难道你已经被人当做大鱼给捞走了？啊，好吓人的一条小庄鱼啊！盖聂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来真的有些发昏了，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啊。蜃楼建造的过程中，都为几十里的海域都已经禁止渔猎了。想着想着，眼里好像进了海水一样，又酸又涩又胀。
　　白凤的大白鸟再从贴着海面飞行，头顶传来了白凤凰的声音。“盖聂，你没事吧？”白凤看到盖聂一直在船上发愣，不禁有些担心。
　　“没事，继续找吧！”小船继续划动……
　　又不知过了多久，眼看太阳已经偏西，海面上已经镀上了金色的余晖，盖聂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你又再多的梦想又能如何，你有再高的武功又能如何，你有再多的谋算又能如何，你有再大的野心又能如何。他无法给你眼下的境况提供哪怕一丝的帮助。强者不信鬼神，但此时能给他们希望的恐怕只有老天的垂怜了。
　　“盖聂，你看，那是什么？”
　　盖聂猛然回神，就见目光极处有一片黑色。他奋力划船，尽管速度慢的可怜，但至少，他还在移动。
　　“是卫庄大人！我认得，那是卫庄大人的大氅！”
　　盖聂听得振奋，他弃船跳海，朝那片黑色游去。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盖聂终于触碰到了那片黑色的主人。是卫庄，的确是卫庄，他此刻全无意识，仰面朝上，恰如一片落叶漂浮上大海上，被汹涌的波涛无情的冲刷，黑色的大氅，雪白的发丝都已在海水中铺散开来，随着波浪摇曳，任由大海将他带到任何地方。盖聂此时又是心疼又是高兴，他顾不了太多，只能拼劲全力将卫庄拖拽回船上。在海上漂了这么久，连皮肤都给泡皱了，若不是他这一身黑衣大氅，雪白发丝，恐怕连盖聂都要认不出来了。尽管呼吸微弱，但至少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卫庄回来了，尽管大家都疲惫不堪，但至少这是一个足够令人振奋的消息。尽管有些不舍，但盖聂还是将卫庄交给了赤练姑娘照顾。他走出门，抬头望向向浩瀚的星空，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张良看到盖聂，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似有似无的相视一笑，谁也没有说话。卫庄回来了，这就够了。
　　之后的一天，传来好消息，蓉姑娘醒了！最高兴的要数盗跖，他围着端木蓉又哭又笑，简直像个傻瓜。墨家众人也很高兴，这么久了，蓉姑娘终于醒了。流沙众人对此并未表态，他们的首领还没有醒，他们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不过，卫庄的身体底子不错，恢复的到也快。褶皱的皮肤慢慢抚平，伤口也已经开始慢慢愈合，心跳也开始渐渐有力。
　　盖聂每天都过来看一眼，但都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他相信，有赤练姑娘在，一定会把小庄照顾的很好。
　　这天，盖聂一如往常，来看卫庄，却见门是敞开的，赤练趴着床边睡着了，但床上却空无一人。盖聂迈步而入，屋内确实也没有人。一颗刚刚安稳没有多久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他奔出门外，一路打听着。
　　“我看到他往海边走了，样子挺吓人的，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人！”
　　盖聂道了声谢，直奔海边。就见一个人，一身白色中衣，一头银丝，若有所思的坐在海滩上发呆。盖聂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走过去，靠着卫庄坐下。“你刚刚有所好转，应该好好休息，不应该跑到海边来吹风。”
　　卫庄只是望着大海，并不理他。
　　卫庄平时的确话少，但是在盖聂面前，他却从来不会这么闷。
　　“在想什么？你放心，蜃楼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对于你做的一切，我不想再说什么，总之，等你完全康复，我们就护送小师叔回家。”盖聂很少话多，但今天似乎也是个例外。
　　卫庄偏过头，眨眨眼看着盖聂，随后眉头越皱越深。眼神里写满了陌生。
　　“小庄……你怎么了？”盖聂也很疑惑。
　　“小庄？”卫庄细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我们很熟吗？”他捋过一缕自己的白发，冷眼看去。“我可不认为自己比你小！”
　　盖聂这下彻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