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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浴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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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沐迟风一把拉住萧落,额头飙汗,差点跪了——若是再动,袍子就彻底完了,两人就要‘袒呈’了!
“没事,一件袍子么,碎就碎了,碎碎平安么。”萧落一脸正经地胡扯,心里着急——袍子破的不够啊,只露肩膀和左胸,这么遮遮掩掩,有半个铜板看头啊。小腹呢,丹田呢?老天爷,你不上道!相处十几年了,都没给个机会让他仔细看看我。好!天不赐良机,那我自己来。
碎碎平安?沐迟风嘴角抽了抽,一把抱住萧落,不让他动,心里悔啊——唉,用冰魄内力冻他的衣服作甚?这就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什么的,都是双刃剑。古往今来,冲动都是作死的前奏!古语有云,害人终害己,云的有理啊!
沙丘后面,元狩笑得眯起眼睛,背着手,悠哉悠哉地往客栈走,“小简,走吧,烧洗澡水去。两间房,两个浴桶。”
简攸抱着双臂,坐在沙地上,仰脸问,“为什么不一间房,一个浴桶?”
“你猜?”
“你想多赚银子!哦,你对阁主不忠不敬!”
元狩脚步一顿,走回去,蹲在简攸面前,笑眯眯的摁住小简的脸颊,一通乱揉。揉完,拎着后领,拖回客栈。
隔着沙丘,萧落眼神热切,一副不把袍子折腾碎了誓不罢休的可怕表情。
沐迟风左右拦不住,炸毛了。手一扬,直接把黑色外袍丢在萧落脸上,转身就闪——眼不见为净。
长发飞扬,衣袂舞动,身形清减了。萧落望着沐迟风的背影,发呆。
小半个时辰之后
屏风后,水汽氤氲。沐迟风胳膊肘支在浴桶边,撑着下巴,发呆。
窗子关得紧紧的,门栓也丝毫未动,萧落没来。
这不像他啊,沐迟风纳闷。以前,在天峰阁那会儿,萧落总会找机会溜进来,借里衣,借皂角,借水,借浴桶……有一次,居然浑身湿哒哒的跑来,要借他的手搓背。虽然每次都被冰魄剑打回去,但他似乎是越挫越勇,乐此不疲。
“两年不见,改性子了?”沐迟风有些疑惑,起身,跨出浴桶。为提防萧落,他泡澡时还特意穿了件里衣。薄薄的衣料湿透了,粘在身上,挺拔的脊背,紧致平坦的小腹,隐约可见。
“好像沉稳多了。”他想起昨晚,萧落搂着他,掠过湖面。那样的力道、神情和语气,强势又不失关切。
走廊尽头的屋子里,萧落倚着浴桶,大笑——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抱了三次了,三次啊!比过去十几年的加起来还多。而且,刚才小迟还主动抱我了。什么时候才能抱第四次?嗯,不能太冲动,要沉住气,先稳住他。
“他的眼神好像也变了,时而肃杀、冷冽,时而……唉,说不清楚,难以捉摸。”沐迟风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里衣,又瞄了一眼房门。
另一间屋,萧落在浴桶里“辗转反侧”,两眼放光,绿光。什么时候才能再抱?要不,让小简、元狩帮个忙!轻轻推一下,来个吉祥摔,让小迟摔进我怀里。萧落盯着手臂,看着看着,目光落在拇指的那一圈牙印上,开始神游——小迟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好乖啊,蜷着身体,一副任人欺负的样子。嘴唇很柔软,很好摸,什么时候才可以……
萧落枕在浴桶边,眯眼盯着那些伤口。良久,慢慢送到唇边,啪唧,狠狠亲了一口。
沐迟风披了件月白色长袍,推开门,光脚走出来。左右看看,没人,径直走到萧落的房门口。门没关严,留着巴掌宽的一条缝。他侧耳听了听,没有声音。透过风缝往里看,正巧看到萧落目光迷离、忘乎所以的一吻。
“呃,春心萌动了?”沐迟风嘴角抽了抽,僵在门口。
浴桶旁的木椅上放着衣物,萧落伸手摸索,掏出块翡翠。帝王绿,色泽温和、润泽。
沐迟风离的太远,看不真切,只觉得那翡翠的形状有些奇怪。一边线条柔和流畅,另一边冷硬突兀。
“只有半块,另一半给谁了,心仪的女子么?”沐迟风低头,摸下巴,莫名的,心里有一丝不快。正想着,眼前忽然冒出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
“阁主,你在这儿做什么?”简攸呆萌呆萌地望着他,一脸疑惑。
“咳咳,我来借里衣。”沐迟风侧身挡住门缝,压低声音,说完,一摸袖子——亏不亏心啊,这不是穿着呢么!立刻改口,“呃……我借皂角。”
“我放皂角啦,难道记错了?”简攸摸脑袋,拼命回想。
“不是,借……借水。”沐迟风无力,倚在墙上。
“忘了放水了?”简攸惊的一跳,“完了,完了,怎么想不起来了。”
“呵呵呵,那个……其实,我是来借浴桶的。”沐迟风抹汗,有一种想自刎的冲动。
“什么,我连浴桶都忘了!”简攸眼一花,差点跪倒,蹲在地上揪头发,“呜呜呜,元狩小贼都怪你,老是敲我脑袋。”
沐迟风抹了抹额头的汗,暗自佩服萧落。诓人要有定力,道行不够的真的会玩死自己。他想悄悄溜走,又一想,不对,那半块翡翠在哪儿呢,得问问。
“小简,这两年阁主有没有四处游历啊?”他一撩长袍,蹲在简攸面前,笑眯眯问。
“有啊。”简攸可怜兮兮的抬头。
“哦?”沐迟风眯眼——一边游历,一边采花,萧落你过得挺滋润嘛!
“他去过些什么地方?有没有带人回天峰阁?”沐迟风追问。
“一个人回来的!去过什么地方么,你没告诉过我啊,我不知道沐阁主去过哪儿?”简攸眼圈一红,仰脸望沐迟风,“难道你告诉过我,我不记得了。”
沐迟风一晕,抬手撑住墙壁,“我是问萧阁主他去过什么地方。”
“哦,他很少出天峰阁的。有事就交待我和元狩去办。武林大会、庆典什么的,他也不露面。”
“嗯,深居简出,勤练武功,不错!”沐迟风摸下巴——不是他出去招惹的,那就是主动送上门的咯。
“阁主练功也不是特别勤。”简攸一边揉脑袋,一边絮叨,“两年前,他告诉我和元狩,天峰阁从他接手起,就不再接杀人的买卖,但也不能改走亲民路线,得亦正亦邪。阁主还说,在江湖上混个脸熟不好,一来,没神秘感,二来,会有人攀关系,要折扣。”
“咳咳咳……”沐迟风被口水呛到,“那个……咳,一定有江湖人到天峰阁递过拜贴,对不对?”
“有是有,不过阁主懒得理。两个月前,老阁主五十大寿,他们俩个都不闻不问,还是我和元狩打理的。”说着,简攸轻轻摸摸脑袋,笑了,露出白白的虎牙,“还不算太糟,以前的事,我还是记得挺清楚的。对了,阁主,吃完早膳,我们就要启程了。”
沐迟风心事重重,点头,“不是野花,也不是送上门的,那就是自家花园里种的了。难道是天峰阁的人?嗯,回去一定得查清楚。”
石关峡,地处大漠边缘。满地粗沙、碎石。光秃秃的石山绵延数里,寸草不生。中间有一条狭道,大约有百步宽,是入关的必经之地。
夕阳拉长了人影,斜斜地落在橙黄色的沙砾上,马蹄声起起落落。
领头的是匹白蹄乌,高大矫健,通体黑色,只有蹄子是白的。萧落一只手抓着缰绳,时不时地回头。
沐迟风骑在马上,抱着双臂,闭目垂首,在打盹。他的马,毛色乌黑,细看之下,鬃毛带着淡淡的紫色,是有塞外飞雁之称的飒露紫。
“阁主,我们得快些,不然,来不及入关了”元狩打马上前,对萧落说。
萧落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继续瞄沐迟风——哪儿得罪他了,怎么一个下午都不理人呢?
一阵朔风吹来,夹着沙粒。飒露紫打了个响鼻,抖抖耳朵,轻轻蹭蹄子。沐迟风睁开眼睛,抬头,似笑非笑地望向右前方。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突兀的巨石后面蹿出来,举刀砍向萧落的马腿。
白蹄乌嘶鸣一声,抬前蹄就踹。萧落正盯着沐迟风呢,一个没留神,被掀下马来。还好他反应快,身形敏捷,半空一拧身,稳稳落在地上。
元狩一把拉住缰绳,摇头——你个不知死活的!哪儿不能砍啊,非砍马腿。阁主最爱这匹白蹄乌了。”
“呵,熟人呢。”简攸曲起一条腿,架在马背上,懒懒散散地坐着,“哎,你怎么这么逊啊!连匹马都能轻而易举地撂倒你。”
胸口被马蹄子踹了一脚,宁杰躺在地上,原本冷峻的一张脸憋得通红。
萧落也没多话,一甩袖子,霸道的内劲直直地扫过来,扬起沿途的砂砾。
宁杰全无招架之力,昏头昏脑地连翻了几个跟头,撞向硬冷的山石。
“告诉穆庄主,天峰阁不会受任何要挟,我也不是任人摆布的筹码。”沐迟风微微皱眉,说完,一抖缰绳,策马而去。
“他上次生气是什么时候?十年前,我受伤那次吧。”萧落一手搭在马背上,望着绝尘而去的身影,心情大好。暗爽了一会儿,他扭头,摸了摸马脖子,“小白,你怎么好这么冲动呢?出手之前,要知会对方一声,不然就是暗杀。我们天峰阁早不做这档子买卖了,你也得学着一点。对了,你有没有身为坐骑的自觉啊?一蹄子踹下去,不止抢了主人的风头,还差点儿害我扑街。要学学人家小飒,睁着双大眼睛,不叫不咬不踹的,多乖啊。”
白蹄乌一甩尾巴,撒蹄子就跑。
“恃宠而骄,奴大欺主,反了你!”萧落几个轻跃,落在马背上,追沐迟风去了。
“居然没发飙,真是少见。我还以为又要飞沙走石了呢。”元狩笑得眯缝着眼睛,扬手一鞭子,抽在旁边的马屁股上。简攸的马嘶叫一声,蹿了出去。
“啊——元狩小贼,我饶不了你你你……”简攸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峡谷尽头,只留回音。
元狩捂肚子,大笑,打马追了上去。
宁杰拄着刀鞘,颤巍巍地站起来,啐出嘴里的血。又被揍了,而且,又被无视了。幸好四周无人,不然,真想找块石头,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