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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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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醒过来时,已是五日之后,当日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师父,我高兴道:“师父,原来您老人家没死?”可是心想又不对,因为我明明看到师父咽气的,还是说这是师父的魂魄来接我了,接我离开这世界?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困惑,徐子霏却说那是他们的堂主,原来这位骆堂主竟是师父的哥哥。我才颓然道:“晚辈无礼了,还请前辈恕罪。”他倒并未见怪。他们看我已经醒了,而后便都出去了。只有千幕寒留下来。他道:“你睡了好久,害我好担心。”我不知该如何应答,突然想到我当日恐怕是言行无状,赶紧道:“那日我只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又好像是跟谁动起手来了,没有出什么状况吧?”他摇摇头道:“没有,你放心吧。”
“对了,你弟弟呢?”
“我暂时把他软禁了,等事情解决之后,再放他出来。”
“那莲姬呢?她跟刑乬脱不了关系的。”
“暂时还不能动她,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你就不必担心那么多了。”他扶我下床,我说想出去转转。他也应允了,只是扶我到白树庭中转了转,那棵树几乎已经快要凋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它就衰颓成这样了。看着那棵白树,千幕寒似乎有话要说,终于道:“晚照?”
“嗯。”
“嫁给我。”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只是怔怔的看着他,想确认是不是幻听,可是他又说了一遍。眼神坚定。
我道:“你不要骗自己了,我根本没法活过这一关。”
他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是你能活过这一关,就会嫁给我啰?”他笑意盈盈。我摇头。未及开口,资墨便适时出现了。说是囚月要见千幕寒。他便轻轻道:“我当你是答应了。”顺便叫资墨和残雪还有风吟一起送我回夕景轩。
齐昭他们好几日没有出现,秦楚和柳含烟也没有来过,想来是经过上次的事,他们心里有隔阂了。夕景轩安静而清凉,最后的日子我是宁愿过得平静而又安宁的。虽然今日颇觉刃心似有异动,但是也并未有什么大妨碍。只是觉得院子外好像突然增多了很多守卫。
过了几天欧阳桀来看过我一次,他还调侃道:“莫晚照,看来他很重视你嘛,派这么多人守着,究竟是怕我进来拐走你,还是怕你出去拐走我啊?”我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其他人呢?”他笑道:“齐昭徐子霏每天忙着卿卿我我哪有时间来啊,柳含烟呢因为上次的事觉得没脸来,秦楚呢也不方便来,所以只能我做代表来啰。我心里难过想到这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能见到他们了,其他人却都没来。我道:“你帮我转告柳含烟,说我一点也不怪她了,真的,其实我也有错。”
“你这小心眼儿的脾气一改,叫人有些认不出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我轻声道,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好在他似乎并未听真切。
他突然咦了一声,目光落在我枕边的木匣子上道:“这个匣子好精致,我以前怎么没见我。”说罢便拿起来仔细打量,还道:“这匣子这么特别,里面是不是装了什么宝贝?我可打开了哦。”我道:“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除了千幕寒送给我的月光。”他听了之后,将盒子放下道:“这家伙送礼物真是虚伪,什么月光嘛,看不见摸不着的。”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他道:“晚照,你对他是真心的吗?”我知道他所说的他是指千幕寒,可是我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注定要被千慕寒钉死在祭坛之上,我对他是否有真心也不重要了吧。见我不答他道:“那家伙也还不错,千幕家族的嫡系长子,高高在上,几乎呼风唤雨,长得吧也过得去,功夫也还可以,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我玩笑道:“桀,要是你知道你注定会死在一个人手里,你还会喜欢她吗?”
“你得看情况了,她美吗?”
我皱眉道:“还算美吧。”脑子来盘算着千寒算不算是美。
他开心道:“要是美,那就可以。”我无语道:“你怎么还是以貌取人,以貌断事呢?”
“那当然,有什么能比美貌更重要吗?”
“咱们在你的梦里不是也见过你老得满脸皱纹的样子吗?你怎么也还看不透美貌的陷阱呢?”
“我就算满脸皱纹,也曾经英俊倜傥过好不好?要是千幕寒长相丑陋你还愿意嫁给他?”
我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便道:“谁说我要嫁给他?”
“你难道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没有。”
“那你有没有想过嫁给我?”他那表情既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
我笑起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祸害谁也不能祸害你呀。”
他也笑道:“我就说嘛,朋友你就你讲义气,要祸害也得祸害千幕寒,肯定不能祸害我。”不过他复又沉重道:“早知道,我就留在那个梦里了,只是那个梦也不甚好,还未浓情便已结局。”
我道:“那梦里你都成老头子了,好在并不是太糟,呵呵”。我们就这样叙叙的说了会子话,可是我却有些体力不支了,近日剑心波动极大,我也总是觉得一会寒一会儿热,可是竟像是舍不得欧阳桀走似的,残雪进来说我得休息了,他似也有些不舍,我便叫残雪先出去,我还可以坚持一会子。欧阳桀道:“我回了七界堂,估计事情会很多,短时间估计就抽不开身来看你了。”我道:“没关系,等我好了,我去看你。还有,你告诉徐子霏他们一声,这段日子要是有空就来看我一回吧,我有些想他们了。”他满口答应,临行前他道:“晚照,让我抱抱你,好不好。”我斜斜靠在他的肩头心中亦是不舍,我恐怕见不到他们了。
那日之后我便没有再见过他,徐子霏他们也没有来看我,想是太忙了,又或者我被软禁在这里,千幕寒不让他们见我?我几乎已经没有体力去想这些,只是淡淡的知道,不能再见到他们了。自从回来,我渐渐衰弱下来,千幕寒却从那日没头没脑叫我嫁给他后便没有来看过我。而那日他在黝黑狭窄的地道里说的话竟越来越遥远,可是渐渐地随着时日的推移,我倒觉得那日可能真的是我的幻梦。这些天来那幻梦不断的在我脑海里重现,我甚至记得他在我耳边凝重的呼吸声,他叫我等他,叫我嫁给他。每次梦醒时暗夜无边,我无力的发现我在想他,疯狂的想他,一日我终于忍不住叫残雪唤锦衣进来,想让锦衣去告诉他我想见他。我知道锦衣一直负责这个小院的守卫,残雪却说锦衣不在,她这几日都很忙。我便想着或许我出去转转能够遇见他,叫风吟扶我梳妆完毕,以前总是穿武妆,窄袖紧裤,今日却是华服宽袍我分明有些不习惯。我道我想出去走走,她却道:“姑娘身子不好,奴婢扶姑娘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吧。”我又道:“我想出去。”残雪和风吟却惶恐的跪下道:“姑娘不要为难奴婢吧,外面侍卫守着,即便是姑娘硬闯也闯不出去的了。”打开院门,外面果然密密麻麻的侍卫,我才真正意识到笼中鸟的滋味。只得作罢,忽听得礼炮声响我道:“这是什么声音?”她们却道:“奴婢没,没听到什么声音啊。”兴许是我听叉了。我便道:“你们把那躺椅搬出来,我就在这儿晒晒天阳吧。”小院儿里的那棵梨树,听说是千慕寒叫人移过来的,只是已是萧条的全无生气。或许明年会开,可是我是看不到了。我算了算日子,刃心剑归位后,最多一个月,千幕族定会在月圆之夜设典取剑心,约莫就是这两天了。问残雪日子,她道:“今天十二了。”果然,还有三天。我道:“残雪,听说你们天幕城的月亮格外的大,格外的圆?”她道:“是呢,尤其是在天幕殿前的露台上,就好像伸手就能够住月亮。”对了,时间是在十五月中天时,地点是在天幕殿的露台上。我让她下去,便一个人人在躺椅上,日光倒是暖暖的。忽然门开了,似是有人走了进来。我便坐起来些,是千幕羽。他不是被软禁了吗?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他道先开口道:“你今日这番打扮倒是美,是为了我皇兄吗?”我不答话他却又酸道:“不过你一身戎装时更好看。”
“你倒还活着?”我挖苦道。
“不然呢,你以为我皇兄会因为那么点小篓子就杀了我?囚禁我?我只怕你死了,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我笑笑道:“你总算对了这么一回,真是难得。”
“你还有力气挖苦我,看来这剑心还没有把你消耗殆尽呢。”见我不答话他又道:“不过我看,这剑心不止要消耗尽你的生命,只怕也要吸干你的心力吧。”
“这样不正好如你所愿了?”
“错,不是如我所愿,是如我皇兄所愿,到时你就得从里到外死的透透的。”千幕羽似乎总是知道往哪儿扎针才最痛,我闭目养神,心里已是虚空。
半晌他道:“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复又继续道:“你真该去看看,云姬做新娘子简直是美若天仙。”我睁开眼道:“是嘛,我也想去看看呢,看看是不是也会让我惊为天人。”他不怀好意道:“那我带你去看看?”我笑笑道:“这外面守卫森严,恐怕不行吧?”他倨傲道:“我可是天幕城的二皇子,你可不要小瞧我。”他不过就是打晕了残雪和风吟,叫我换上残雪的衣服,换衣服时我下意识从箭囊里抽了一支箭藏在衣袖之中。我有些体力不济,他在外催道:“好了没?”我推开门他调侃道:“你要是气死在半路上,我可不负责哦。”我笑笑道:“你这辈子,有对什么人什么事负过责吗?”他眼神里似聚了闪电,却又瞬间消散。没想到门口的侍卫毕恭毕敬,他却大摇大摆的出去了。我低着头紧紧跟在后面。一路上他倒俨然是这个地方的主子,神情傲闲,他本也确实是这个地方的主人。走过拐角处,我有些支持不住道:“容我歇一会儿吧。”他转回来道:“你走那么慢,待会他们生米就成熟饭了。”我笑道:“既然生米注定要成熟饭,那我早到晚到又有什么分别呢?”他讽刺道:“你问我有没有对什么人什么事负过责,那,你有没有为什么人什么事争取过?”我愣了一下笑道:“我以为我一直是能分清楚什么是可改变的,什么是不可改变的。”“那你现在这么辛苦去时做什么呢?”
我笑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成亲是什么样子,想见识一下,不然以后没有机会了。”
“你是想求一个死心吧。”
“谢谢你。”
“谢我?”他讶异道
“谢你帮忙完成这个垂死之人的死之前最后的愿望啊,你是个好人,怪不得你皇兄一直舍不得伤你。”
“我这么做不过是等着看好戏而已。”他解释道。
“我们走吧。”
这宫殿像是大得永远走不完,好不容易走到天幕宫的门口,人群早已等在那里,宫门外人群涌动,都是来一睹这位即将权倾天下的新娘子的风采。天幕朝尚武,新娘子将会骑马入城。今天算是普天同庆,整个皇城的人似乎都来了。长老们站在殿前排成一列,面色庄重,他们前面站的,就是,千幕寒,他身着银光铠甲,竖着发,远远等待着他的新娘。他的脸似乎被星辰的余光笼罩,我有些,看不真切。周围的人无不欢欣鼓舞,人头涌动,叫我无端的头晕。城楼上的号角响了,新娘已到,云姬骑着白马,身着红色喜服,面上覆着喜纱,衣袂飘飞,盛世繁华。在那幽长的黑暗里,他说:“等我。”千幕羽目光聚在我的脸上道:“看你这样子,甚是有趣,哈哈哈。”我迎上他的目光缓缓一笑道:“嗯,我也这样觉得。”我努力不让自己倒下,我知道我注定要倒下,但是,不是今天。我摸了摸袖中的箭矢还在,此刻我需要的是清醒,我用箭尖扎在腕上,疼痛使我清醒。白马在众人的注视中,在新郎的注视中缓缓前进。我突然有一瞬间邪恶的念头,我应该带上我的弓,一箭射死他,可是这个念头稍纵即逝,是我自己将我的心亲手放在他的手里,任他予取予求的。我要睁大眼睛,看着这样的天空,看着这一天,看着我自己。腕上有温热的液体流出,眼里的温热的模糊,那黑暗甬道里的一点余热散尽了,心空最亮的那颗星辰坠落了。新娘下马,新郎上前搀扶,在长老们的护送下他们终于入了殿门,在那扇门里会有盛大的仪式,庆贺佳偶天成。我悠长的呼吸,找到了那得以继续的勇气向千幕羽道:“我该回去了。”便朝他笑笑,转身往回走,我好像有了力气,我,走的很快。他几乎有些跟不上我的脚步道:“我以为你要上去大闹一场”。我不理他只是往回走,我居然没有迷路。我顺利穿过庭院,踏过芳草,经过转角,直直行到院门口,挺胸抬头往前,侍卫们看到我从外面进来皆是一惊,我顺利穿门而入,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地上残雪未醒,我换下衣服,找出当初从讲武堂出来时穿的那套装束。千幕羽也进来了,我不语只是自顾换衣服。他道:“你这身段儿,我皇兄不娶你真是可惜了。”我换好衣服,解散头发,包扎了左腕上的伤口,取下弓箭和箭囊,一切准备停当,我在镜子前照了照,我,莫晚照,一如从前。
我绕过他,出了厅门,又见到那株梨树,萧索的很,便唤了一声来人。侍卫递上刀来,我虽不惯使刀,但以前见过秦楚的厉害,也便照着一挥,那梨树应声而倒,心里敞亮了不少。我扔下刀推门而出,门口的侍卫阻拦,我笑道今天真是很乏味。他们也叫人觉得甚是乏味,用不了几下便全都撂倒,甚是无趣。我,今天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从宫门大摇大摆而出,谁要是拦我,我就杀谁,不是还有三天嘛?三日之后再死,而且我为什么要这般束手就擒呢?我要让自己知道,我除了会认命,还会玩儿命。一路上抵挡的侍卫不少,可惜的是他们却不懂得打斗的狠厉至美,竟是畏畏缩缩,很扫兴。终于见着几位,资墨,资染,还有锦衣。锦衣曾经好奇我杀人是什么模样,一不小心一巴掌抽碎了别人的颅骨,既没有尽兴,也没能让她一亏全貌。今日索性就了了这尘缘。千幕羽还跟在旁边,他是等着看好戏的,今日也且满足他一回。
资墨道:“莫姑娘请回。不要叫属下难做。”
我笑答:“莫姑娘今日不想回。莫姑娘今日就是要让你难做。”
他便道一声得罪了,他们三人一起上前来。我还未让他们见过断情弓真正的厉害。他们以为三人近距离围攻,我便招架不住,他们也太小瞧讲武堂,小瞧我师父了。当然还借助了一点刃心的威力,刃心给我带来那么多的困扰,今日总算是有些许回报,也不枉我让它在我心里住上那么久。我一掌三连击将他们震飞出去,资染和资墨剑已脱手,锦衣的长弓也被我震飞出去,一个旋风腿法,秋风送爽。他们还欲起身,我弓满箭欲发,他们只得待在原地。我道:“你们好像还不服气嘛!要不要再来?”资墨在旁阻拦随即向我道:“主子有吩咐,莫姑娘不得离院。”“你家主子的命令,你自然得遵从,不过你也得看看有没有本事挡我。”我又往前走了几步,此时大批人马奔突而来,将我四面围住,原来是七位长老也来了。囚月长老大喝一声:“不得让剑心脱逃。”真是对不住,今天他女儿大喜,他还非得来这儿陪我玩一遭。七人瞬时布阵,今日我便倒要来领教一下这七星囚月阵,以前听师父讲过据说厉害非常,今日也就代表我已故的师父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免得他们真以为自己就是这天幕皇朝的至尊了。
箭鸣风起叶纷飞,地动声沉战老贼,七小星宿妄锁月,岂料不敌月余晖。脚似蜻蜓点水,腕如秋叶戏风,眼似春潭含笑,心如机关重重,箭配夺命良弓。脚赐耳光与囚月,老贼面目羞无光。七箭齐发,叱咤!老贼煞是狼狈。我真心讨厌他的那跟歪风斜斜的拐杖,顺手夺过来,稍微用力便折了。我道:“所谓七星囚月不外如是。”老贼,连同躺在地上的六个小星均是目眦欲裂。老贼还不死心怒骂道:“妖女休得猖狂。”我回道:“妖老休得癫狂!”千幕羽抄手在我身后道:“姑娘好本事,佩服佩服。”我回头向他道:“殿下此番戏看得可还尽兴?”他笑道:“自然是尽兴。”我眼中冷光百集,转过头正待走,老贼们欲起身再战。真是无奈。此时侍卫全副让路,原来,是今天的佳人一对儿。千幕羽添油加醋道:“看来好戏还未结束。”云姬来到,赶紧去扶起他那面肿如馒头的老爹,加入怒目圆瞪的行列。今日的她的确更是个大美人儿。
终于来了,我冷冷看着眼前的千幕寒,他面无表情,心里问问自己他到底哪里好,曾把我迷得五迷三道。资墨上前欲禀报,他却一抬手制止。资墨便噤了声,退在一旁。他冷冷向千幕羽道:“阿羽,你干的好事。”千幕羽笑答:“皇兄你可错怪我了,不是我干的好事,是你干的好事。”他不语。
半晌终向我道:“晚照,快回去。”我心里抵触,他凭什么这样叫我的名字,但是没有开口说出来,从今往后,我断不会和他多说一个字。依旧向前,那七个长老不顾死活又要上来献丑,我索性就给足他们机会。那叫囚月的想是丢了脸面,招招讨人嫌,我索性一脚踹飞他,回身一箭,看他这次还猖狂。没想到千幕寒出手,截住了那只箭。也对,他的岳父大人,他岂有不救之理?!你怒斥道:“晚照,别闹了。”闹?他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闹是什么动静呢。众人皆是退让在一边,千幕羽今天该是满足了。千幕寒的武功路数我算是清楚,而我的他也不陌生,只不过他内力比我想象的还要惊人。几个回合下来,双方各不输赢。此时云姬将他的青冥剑扔掷过来,他毫不犹豫的接住。也对,我有弓在手,对他手无寸铁甚是不公平。他剑倒也未出鞘,与我缠斗几个回合,我的弓抵着他的剑鞘,他低声道:“晚照,别闹了。”我冷冷了然,一字一顿道:“永远,也-别-再-叫-我-的-名字!”便一回身与他打开来,大战正酣,关键之时亏得千幕羽大叫了一声:“小心!”我一回身躲过,原来是几枚毒针,没想到囚月如此下作,我怒火压顶,看来今日得拿他开刀了,云姬甚惹人厌,挡在那老贼身前,那就被怪我不客气了。千寒来救,青冥出鞘,剑气将我震出好几步远,好,很好,他竟为了那个老贼,不,他是为了云姬向我拔剑。千幕羽扶住我道:“你没事吧。”我作势倒在他怀里,甜甜一笑道:“我没事。”只是似有一滴泪不小心滑落。我站定之后,迎面冷冷看着千寒,也看着他手中的剑,好一把利刃,青冥一出,必见鲜血。看来不是三天后,而是今日了。不知道欧阳桀他们以后知道我一命呜呼了会不会难过,但至少得叫他们知道我没丢师门的脸。
我将挂在脖子上的木符取出,放在手心轻轻看了一眼,这或许会是我唯一的遗物了,以后齐昭有徐子霏,柳含烟有秦楚,千幕寒有他的娇妻美妾和岳父大人。我向千幕羽道:“能帮我一个忙吗?”他道:“你尽管说。”我道:“若是我今日有幸血染青冥,麻烦你到时将这个木符替我交给欧阳桀,告诉他我死得其所,很是快活。”他像是有点吃惊,不过随即道:“好。”
我将木符贴身收起。道:“你先让开吧。”他便识趣的退了开去。
我静静看着千幕寒,终于道:“千幕寒!”旁边的长老均是怒道:“妖女怎敢直呼我主之名!!”千幕寒一作色,他们便噤声不语,我是一直都不喜欢奴才的。今天那个下作的老贼,必死!不过暂不着急。
我复又道:“千幕寒!当日在他泽山洞穴之中,我以箭误伤你,你说是这笔账先记着,到时再叫我偿还给你!”
他脸色阴晴不定,缄默不语。
我继续道:“我今日就还给你!”说罢抽出断情箭,原来真的有一支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我轻轻一用力便扎在我的左肩上,疼痛急剧,原来箭伤是这个滋味。我眼前有那么一点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痛快拔出箭来,果真是又痛又快!我快速给自己点穴止了血。将手中带血之箭扔在他面前。终于解脱般道:“现在我们两清了。”复又拿起断情弓,他像是有些无力的叫了声‘晚照’。我嫣然道:“再也别叫我的名字。”我手中一用力将断情弓掰断。众人皆是哗然。千幕羽也是一惊道:“你疯了,这下完了!”我道:“这断情弓今日我已毁,就当是彻底还给你们千幕家。”
复又冷冷道:“今日我就以刃心领教你的青冥吧。”说罢心中念力一涌,不论刃心被他们藏在哪里,它的归宿都在我这里,剑只能指向剑心之所在,只是不知人心指向何处。
刃心剑穿风呼啸而来,这一次,我毫不迟疑的接住。众人皆惊。此时千幕寒手中的青冥也似有感应般,杀气喷薄而出。我毫不犹豫出手。
刃心无心,剑气无情,冬空溟宁,青冥欲杀,心意奇定。刃心与青冥剑气呼啸,空中电闪雷鸣,我能够感受到他周围涌动的剑气,却又像有所压抑般,迟迟不发。刃心虽在我手,但是未穿我心而入,剑与心并未真正合一。我心中慨叹还未合一既已如此抗衡青冥,怪不得千慕寒他们为了刃心费尽心机。大战几十个回合,酣畅淋漓,只是左肩的血有些止不住了。当年在讲武堂的这袭白衣,是师父亲自差人为我所制,徐子霏欧阳桀他们都说好看,没料想,今日竟染上我自己的血污了。内力有些不支,即便内力尚可支撑,难道我又真要杀他不成,因爱生恨的故事太多了,我不愿再做那流俗人。我作势向云姬出手,千幕寒自然来救,我便得了空子,根本不用剑,一爪便咔断囚月的脖子。云姬的哭声几乎要把的我伤口震出血来。我终于不支,以剑作为支撑,此时云姬扑倒在千幕寒怀里,口口声声让他为她爹报仇雪恨。他似在安慰她,他们的婚礼迎来了丧礼,我丝毫不感到抱歉。突然不想,不想死在这里,死之前不想看到他,不想看到他们。我想念讲武堂,想念我师父,想念徐子霏,想念欧阳桀,想念齐昭,甚至也想念柳含烟和秦楚,还想念那时的我自己。
还未回神,云姬夺过千幕寒手里的青冥向我刺来,我躲闪已是来不及了只得闭眼等死,等了半刻却未有反应,睁眼一看,千幕寒以手制剑,正与云姬僵持,云似看到他掌上血流不止,软了心念,千幕寒回身收剑,云姬趁势一击,我胸口正中一掌,直击得的弹将出去,撞在门壁上,口吐鲜血。父女俩都好偷袭这一口。
我回复心神,体内还有那么一丝心力,我使出最后的力量,一跃而起,逃出生天,将刃心留在那里,不论之后会怎么样,至少这一刻,我要离开这里。此刻我感觉那只总是扑腾翅膀,向往天空的鸟儿飞上天空了。哪怕只是很短暂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