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心无心》曾木西

22、徐子霏述

　　在我们进入迷城后，齐昭似乎还在对我生气，一句话也不愿意和我说，他向来脾气温和，从未发过这样大的脾气。看来他真的很在乎晚照，这一点我在讲武堂便知道的。只是我一直相信我一定能够使他回心转意，如今我也还相信，更何况他并不是晚照心里的人。这次他生我的气是应该的，原因是当晚在天幕台上，晚照被囚于刃心壁之上，几位长老设法唤醒刃心已打开迷城的入口，然而传说中刃心尽带杀戮之气，恐怕晚照会为其所困，继而大开杀戒，刃心剑的威力我们在七界堂时听过许多传闻，但并未真正见识过，但是看众人重甲相待，心中也很是忐忑。我从未见晚照如此痛苦，当初在讲武堂她被刃心所附时我形容是鬼哭狼嚎，可是这次她痛苦的嘶吼震惊了我们所有人，齐昭几欲出手被我拦住，其实如果我们出手真的能够帮上什么忙的话，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的，因为晚照也是我的朋友，即使我知道齐昭在乎她。可是如果不打开迷城寻获刃心剑，到时候遭殃的就不止晚照一个人了，还有整个天幕朝。因此自那日之后，齐昭就很是冷淡了。

　　我们进入迷城的第一晚在醉生客栈遇到了一群被梦灵虫所附体的人，后来齐昭用与魄笛解救了他们。那一晚的经历并不使我们惊奇，可是第二日一早我们要出发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变故，那就是有几个蠢蛋居然责怪我们破坏了他们的好梦，因晚照走在最后，竟被那几个蠢蛋给围住，在我们还没有来得及下马驱散他们时，晚照毫不犹豫的将其中一个一箭封喉。身处七界堂的我们是早已看惯并经历过杀戮的，可是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晚照杀人，那样迅速凛冽无情。这样的晚照是我们所不熟悉的，不仅是我，齐昭，欧阳桀，甚至包括秦楚柳含烟都是吃惊的。在讲武堂那些年里，晚照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还老是说不想学那些杀人之术，为此经常被师父责罚，可是师父心底里依旧是疼惜她的。如今她杀人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易。她的利箭穿过那人喉头时她平静道：“送你入梦。”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我们逐渐向东，越来越靠近他泽山，我越发觉得晚照陌生，她的眸子从未这样清冷。而千幕寒也暗中吩咐叫我们盯紧晚照，一来是保护她的安全，二来要留意她有没有什么异动。
　　一路上晚照未发一言，只是一路向东。而越往东行，我们越发觉得气氛诡异，仿佛是刑乬的气息无处不在般。早在临行前，七界堂就吩咐我们一定要小心刑乬，据说他既能幻化成人形以惑人心，又可引人入梦，并使其永远不复醒，所幸的是刑乬目前尚未彻底恢复原形还尚可对付，但我们必须尽快拿到刃心剑，不然后果便难料了。

　　还有一些事情叫我感到困惑，那就是千幕寒，这位天幕城未来的主子，他对晚照却是若即若离，一时像是有情，一时竟又像是无意。不过欧阳桀的心思我倒是知道的，他虽然是个花花公子，可是他对晚照却是认真的，因为我看到过他凝望晚照的眸子，像是他所看的便是毕生所求般。

　　我们穿过迷心的桑树海时遇到了一点小变故，先是柳含烟和晚照之间起了一场误会，再就是我们不慎入了齐昭的梦。不得不承认，连我自己都有些眷恋，不希望那场梦醒来，据说如梦者若是七日内不愿意醒来，那就将永远沉在梦中，彻底醒不来了。在那场梦里，我成了齐昭的妻子，我们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而晚照也成了齐昭的人，尽管如此，我依旧心满意足的，因为我终于知道齐昭的心里是有我的，他的梦里有我，也有我们的孩子。齐昭不愿意醒来，其实我也不愿意。可是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因刃心剑而起，我们若沉入这美梦之中，恐怕整个天幕城就要大难了，我们必须将刃心剑带回。
　　我不知道齐昭是怎样下定决心醒来的，但是只要他做了选择，我就义无反顾跟着他。后来我们也进入了欧阳桀的梦，没有想到那样多情的欧阳桀在那个梦里也竟是那般专情，不过欧阳桀迫不及待希望梦醒来，我想大概是比起花白头发的自己他还是希望如今这自己这副年轻倜傥的样子。我们几经周折总算进入了他泽山，虽说千幕羽添了乱，但也总算是顺利找回刃心剑。只是没想到返程的路上起了些变故。原因是晚照不慎吃了那迷心桑树海中的葚果，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谁也不能接近她，她自己显得也很痛苦，柳含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鼓动晚照自尽。幸亏千幕寒手快，用刃心剑截住了晚照。但没想到的是，晚照竟失了心，与我们动起手来，她眸子里漆黑一片，似乎根本看不见我们。我们既怕误伤她，又怕一不小心她自尽，简直是左右为难。千幕寒趁机缚住晚照，可是他的手也被烫伤，他却死死不放手，晚照像是有所感应，眼里有了一丝活气，可是瞬间又消失了。她挣脱千幕寒的束缚。此时黑雾四起，柳含烟却突然声息全无，秦楚急的无法。看来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只要能跟齐昭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也愿意的。千幕羽也是变了个人般，一心只想取晚照的心，云姬说他是被刑乬魇住了。欧阳桀为了阻止他，与他缠斗个不休，简直是一场混乱，幸亏堂主及时赶到。我们一直没有告诉晚照，七界堂的堂主其实是我们师父的同胞兄长，这是因为七界堂一直不与外间交通，只是受命于天幕朝的最高统治者，世代堂训皆为辅佐天幕朝，庇佑苍生。堂主总算使晚照安静下来，击退刑乬的黑雾，带着我们避过迷林中的魔障，带着晚照和刃心剑回到天幕城。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我更加对晚照心生怜悯，不止是晚照之前遭受的痛苦，还有就是堂主告诉了我们要如何是刃心剑剑与心合一。那就是必须在下月月圆之夜将刃心剑刺进晚照的心口，这就意味着晚照难逃一死了，而这一切恐怕晚照早已知晓，但是她还是和我们一起寻找刃心剑，她对自己居然是这样残忍，无端端叫人心痛。自从回到天幕城，晚照又被关进心芒，说是要消除迷心林的恶魇。一连几日她都没有醒来，千幕寒日日守在石室里，看来这位天幕城未来的主子是对晚照动了真心了。第四日我们去看她的时候，听说千幕寒已经将晚照待会夕景轩了。只有堂主每日去查看晚照的情况。我们均盼着她醒来，可是想到醒来之后她又得面对这样的命运，心下凄然。这几日连欧阳桀也是闷闷不乐的了。期间天幕城里波谲云诡，莲姬颇有动作，一心要扶千幕羽上位，不过千幕寒似乎早有准备。虽然，千幕渊已经不问世事，但是千幕寒有着囚月几位长老的支持，想来莲姬的胜算并不高。

　　晚照一直睡着，直到第五日，齐昭，欧阳桀我们三人去看她，秦楚一直留下来照顾柳含烟，便没有同行。堂主和千幕寒都在，我看着她，以前在讲武堂她总是没心没肺的，可是如今就连在睡梦中她都显得心事重重的。我们几人站在床前，忧心不止。突然我看见晚照的手指微微动了一笑，堂主也察觉到了。大家立即凑拢来，千幕寒更是显得急切。她眼里终于有了活气，只是像是难以置信般喃喃道：“师父？”她艰难的坐起来，一把抓住堂主，也难怪，当初刚见到堂主的时候我们也误以为是师父。晚照激动的道：“师父，你没死？”可是她眼里的希望立马有熄灭了，她晃过神来道：“不对，师父，你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的，师父，你是回来带我走的，是不是，是不是？师父你快带我走吧！”我赶紧上前道：“晚照，你冷静点。这不是师父，这是我们七界堂的堂主。”晚照难以置信道：“七界堂的堂主？”堂主也和蔼道：“我同我那胞弟长得很像，你会认错也不奇怪。”只见晚照渐渐缓过心神，眼里的希望寂灭了般，复又抬头道：“前辈恕罪，晚辈失礼了。”堂主笑道：“无妨。”堂主复又道：“既然莫姑娘醒了，我们就先出去吧。”我们原本想多待一会，可是只能听命，便和堂主一起出了来。堂主道：“秦楚呢？”齐昭答道：“在照看柳含烟。”堂主道：“你们随我一起先回七界堂吧，咱们还有事要办。”

　　回到七界堂，柳含烟因为此次之行，人有些糊糊涂涂的，秦楚差了人照顾她便也来了。
　　堂主道：“目前尚有一事差你们去做。”“属下等但听堂主吩咐。”
　　“世间有一物乃是我天幕朝圣物，已遗失多年，此次派你等去取回。”
　　欧阳桀道：“不知堂主所指的圣物乃是何物？”
　　“帝台之浆。”
　　“帝台之浆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齐昭道：“难道是传说中七泉之下的琼浆，据说可止心痛，亦可使人无心而活。”
　　“不错。”堂主答道。
　　复有继续道：“此次寻找帝台之浆，亦是因你们的朋友莫晚照而起。”
　　“还请堂主赐教。”
　　“那位莫姑娘身心均为刃心所困，而刃心剑必定剑与心合一，而取剑心之法，想必你们已有所耳闻。”
　　“堂主，难道真的要刃晚照之心以取剑心吗？”欧阳桀急道。
　　“不错，这是唯一的办法，不过若是取回帝台之浆，那么莫姑娘方有活命的机会，这也是我弟弟沐风的遗愿。更何况寒儿…..”堂主说到这里便打住转了话头，想来是千幕寒也想救晚照。
　　秦楚道：“可是不知帝台之浆是否就在传说中的七泉之下，若是，那七泉又在哪里？”
　　堂主道：“取回帝台之浆并不难，难的是……哎，算了，你们现将帝台之浆取回来咱们再说后话吧。”
　　原来帝台之浆就藏在天幕城以西三百里之外的七泉山下，堂主给了我们地形图，便安排我们速速出发。随即向秦楚道：“秦楚留下，天幕城中最近恐怕又要多事了，你们三人带上人手速速出发。”我们便急急往七泉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