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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化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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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言低头一看,心都要跳出来了,这血迹,自然是刚刚的人留下的。原来他受伤了。
“姑娘,窝藏刺客的罪名你可担不起,实话招了吧。”她看看敬言面不改色,更是疑心大起,言辞间也多了几分厉色。
“这血迹怎么就说是刺客?”敬言乱说一通,脑子里开始想对策。
“刺客受伤了,你一个姑娘家身上也没伤口,哪里来的血?”来人眯了眯眼睛。
“姑娘家就不能有吗?”敬言反问道。
“哦,你倒说说姑娘家怎么有?”她轻蔑地笑着问。
“我来……癸水了。不小心……”敬言压低声音,不是假装的不好意思,是真的不好意思。
对方显然被这个答案惊了一下,抬头向上看了看,梁上并没有藏人。“你觉得我信吗?”
“信不信随你。”敬言实在不知道怎么圆下去,所幸耍起无赖。
“阿姐,你没事吧。”盼儿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你是哪里来的无礼女人,我阿姐也是你能随便盘问的么?”
敬言拉拉柳盼,显然他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势。
“小的鄱阳闻林茶庄掌柜的,路过贵宝地,小女若是有什么得罪的,您多包涵。”说着周老板便递给这女人厚厚一叠银票。
来人不动声色地收下银票,轻泠泠地笑了两声,“说笑了。”说话的时候再次仔细地环顾了整间屋子,用手挑开了柜门,装作整理裙裾看了看床底,确认四处没人后,缓步走出,对着敬言笑着说“好生调养身体。”敬言真想翻出个大白眼,却生生地忍住了。
待得人群都散去,敬言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敬言没事吧?”周老板关切地问。
“多谢周伯伯了,没事了,您快回去休息吧。”敬言心思一动,想起那刺客此时应该还在屋里,便赶紧支开周老板和盼儿。
“嗯,受惊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早咱们就出发,赶紧出发去江陵吧。”说着,周老板便带着柳盼离开。敬言故作淡定地关上门,刚要想找寻那个刺客,突然窗子被打开,露出盼儿一张笑嘻嘻的脸。
“阿姐,你害怕不,要我给你守着么?”
这一晚上,果真是不得安宁,敬言竭力平静心绪,“你——说——呢?”柳盼见惯了敬言越是竭力笑得开怀,接下来便是风雨雷霆,做个鬼脸撒腿便跑。
这次是真的四下安静了,敬言看看这不大的客房,那人究竟藏在哪里了呢?柜子,床底,真是一览无遗,藏在哪里了,总不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正在出神,只听得床底“怦”的一声,不是那刺客又是谁?
敬言赶紧走过去,想把他从床底下拖出来,甫一伸手碰到他的衣角,那把该死的刀又横了过来,敬言这才看清他,银色的面具盖住了半张脸,眼睛却依旧寒星闪烁,不禁好笑,“你都这样了还不忘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我还是能一刀结果了你。”他嗓音低沉地说了一声。
“知道啦,您多英雄。”敬言丝毫不理会他的凶神恶煞,使劲把他从床下拖出来。刚刚紧紧撑在床板下,那婆娘掀起床帏时他屏息凝神才未被发现,此刻当真是丝毫力气全无。被敬言搀扶着坐下来,烛火闪烁,他抬起头,看到那双灵动带着笑意的双眸,原来是她,白日里那个被他在心里默默叹为知己的俊俏公子。
“好巧。”他嘴唇轻合,淡淡地说。
“什么?”敬言问。
“你再不帮我止血,血流满地,可不是癸水能遮掩过去的。”他好整以暇,她耳朵通红,这人怎么这样啊~
敬言端着打来的热水回到屋里,四周静谧的房间放佛根本看不出刚刚一场争执。轻轻关上门,屋里却又不见了那怪人的身影。
沉默片刻,那面具人又悄然无声冒出来,“我担心你会带人来。”他丝毫不隐瞒对她的猜忌,敬言白眼一翻,“你心里想想就好,说出来真伤人心,亏我还给你打水。”
“我想什么就说什么,何须装模作样。”他开始解开衣带。
倒也是个爽快人,敬言心想,抬眼一看,却见他赤裸上身,急忙捂了眼睛,“你干什么?”
“擦一下伤口。”
敬言气结,真是的,好歹打一声招呼再脱,耍流氓呢这是。她转过身不去再看,寻了抹布沾了水,蹲在地上开始擦血迹,以免早上引起店家的怀疑。
窗外,疾风起,不一会雨就下起来。南方的冷湿在这个季节格外明显,只是屋内,一盏灯,暖意融融,他擦着胳膊上的血迹,抬眼看看蹲在地上的小丫头,气鼓鼓地擦着地板,窗外雨滴答滴答落下,突然就融化了嘴角的冰冷。
“你,过来。”他命令道。
“干嘛!”她闭着眼转过头,犹带着满脸的怒气。
“帮我弄一下,我够不到。”他轻巧地说着,理所应当的模样。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敬言半眯着眼走过去,才发现,一枚黑色小巧的镖插在肩头位置,皮肉翻出,模样甚为可怖。
良久,见她并无动作,他不禁好笑,不会吓着了吧,一转头却发现她把包裹打开,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掏出个小瓶子。
“这是干什么?”“毒药,敷上去,毒死你!”她也学他低沉的嗓音恶狠狠地说。
倒是个细心的丫头呢,“我不需要,你帮我取下暗器就好。”
敬言恍若未闻,一鼓作气迅速拔下镖,然后手脚麻利地倒出药抹在上面。
他倒吸一口气,这丫头,真是胆大心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拔了,不过这冰凉的药抹在伤口,却让人不忍拒绝的舒服,似乎那痛,也不明显了。
“你刚刚在床底下,那女人怎么没发现?”敬言轻轻地抹着药,他半弯着身子站在水盆架子旁边,以便她能够够得到。
“你希望我被她抓起来?”他的话里有几分挑衅,她心有气结便不再问。
良久无话。
“你怎么都不问我是谁?”他又打断沉默,额,平时没这么多话的。
“我怕你,杀我灭口。”她在背后瞪他一眼,手上却给他包扎伤口。
“你似乎不怎么怕我,”他淡淡地笑着,“我做得可是刀口舔血的买卖。”
“哦?原来您是杀猪的?”她故意打断。
想要讲故事的心情一下子被她搅乱,他有些尴尬地站直了身子,她刚给他包好伤口,被他出其不意的动作吓了一跳,于是赶紧狗腿谄媚,“大侠别动气,继续说。”
“没什么可说的,我在这呆一晚上,天亮我就走。”懒得说了,他想,自己当真不是个称职的杀手,废话太多。
“什么,你还要在这住一晚。”敬言跳脚,孤男寡女,你住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外面下雨了。”他依旧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一个刀口舔血的人还怕下雨么。”从没见过杀手刺客这么多讲究的。
“我一个杀猪的,淋雨了也会受风寒,吹风了也需要吃药,何况还受了伤。”说着,还故意晃晃胳膊。他绝对是故意的,敬言自小未离开家,全然没见过这般没脸没皮的人,他大摇大摆地走到床边,居然,躺下了!
没人告诉她遇到无赖该怎么办,活了16年遇到最大的无赖就是盼儿,对付盼儿只需要满屋子追着打就好了。而现在,她显然是打不过他的,何况他还是个伤者,趁人之危不够道义,算了算了,她甩甩袖子回到书桌边坐下。
雨越下越大,夜已经深了,敬言趴在书桌前毫无睡意,奈何有床归不得,只能这么听雨到天明了。
“你说,一只鸟飞累了,要怎么办?”
安静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嗓音,反而显得清清冷冷的。听起来倒有几分熟悉。
“嗯?”敬言知他不会问没有意义的问题,难不成是他做杀手做累了,可是却又结下了太多仇家,沉思后,她慢慢说,“良禽可以,择木而栖。”
许久,他又没了声音。
“你睡不着觉就把床让给我,我睡得着!”敬言这才反应过来。
“呼呼——”他绝对是故意的,要不哪里来的鼾声就这么凑巧。敬言抓狂,他却在黑暗中上扬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