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陈旧言》温六爷的旧时光

6、离家

　　“江陵，江陵有谁？”柳盼好奇地问道。
　　“大小姐说得莫不是湘东王？”管家一听敬言提及江陵，便想起夫人有兄长众多，其中皇七子便是坐守江陵的湘东王萧绎。
　　“嗯，娘以前曾跟我说，她和七舅舅交好，若有变故，就去投奔他。且江陵远离战乱，应该是不错的地方。只是路途遥远，一路上可能颇为艰难。”盼儿还小，自己又是个女孩子，敬言突然担忧起这次远行。
　　“大小姐，走水路吧，随商贾的船，扮作商人，就算遇到贼人，一船人也是照应。”管家稍作思量继续说道，“早些年闻林茶庄的周老板曾与咱们柳家交好，不妨随他的商船一起去江陵，这样老奴也安心。”
　　“好啊好啊，终于可以离开鄱阳啦。”盼儿对即将而来的远行充满期待。
　　“小少爷别急，大小姐先修书一封到江陵，不要冒冒失失就去了，这路上艰难不比府中，吃穿用度别太张扬，省得引起强人的注意，还有去了江陵后啊……”成叔似乎有太多的话要交待，盼儿却兴奋地转身旋回屋子，“成叔你好像老婆婆啊，我先回去收拾啦。”
　　“成叔，盼儿年幼，你有什么事情就嘱托我吧。”敬言无奈地看着兴奋离去的弟弟，真是个孩子呢。
　　“唉，大小姐，这七年苦了你了，又要照顾小少爷，还要操持整个柳家。”离别在即，管家心中满是不舍。
　　“成叔，这都是应该的，娘临走前说，我们是柳家的子嗣，要留在这里守住柳家的家业。”这些年，管家如爷爷般照顾着自己和柳盼，却不曾想，有朝一日竟会分别。
　　“老奴想起当初看你一个人，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在灵堂上与人争辩，老奴的心里就难受，既想你就跟他们走吧，可是心里却自私地想，希望你们留下来，你和小少爷在，就像柳家还没散，都还在。”成叔眼里泛起了泪花，“可是这些年苦了你了啊，别人家的小姐都在闺房嬉闹，你却又要学诗书，又要抛头露面。”
　　“我都愿意成叔，你看我们不都过来了么这些年。我和盼儿先去江陵，若是鄱阳无事，你就写信让我们早点回来好不？”敬言撒着娇，恍惚间还是个小丫头模样。
　　“嗯嗯，”管家点点头，禁不住老泪纵横，“寄居别人家中，行事莫争强，好好看护小少爷。”
　　“成叔，我知道了。”

　　秋风起时，敬言一身男装，素净的粗布白衣丝毫看不出名门大户的奢侈，拉着盼儿一起登上了闻林茶庄的商船，与成叔和家中的下人告别。柳盼对于未知旅途的兴奋写满了稚嫩的脸庞，敬言却满心忧愁地看着这片土地。她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度过了九年承欢膝下的无知孩童时光，也熬过了六年无法言说的辛苦成长，如今，即将奔赴一个她未知的新的天地，一切，将会比现在更好吗？还是更坏？船渐渐远行，秋日的早晨雾气还稍微有些浓重，岸边成叔的身影开始模糊不见。敬言不会知道，这是此生她最后一次看到成叔，为时两年的侯景之乱，将整个江东搅得天翻地覆，叛军烧杀抢掠，待她再回来时，鄱阳柳家，早已是一个说书人口中的谈资罢了。

　　商船行走得并不快，遇到重要的口岸便会进行商贸往来。柳盼饶有兴致地看周老板做生意，不时说几句，惹得周老板好生赞扬，书香柳家的孩子就是聪明。只是士农工商，敬言却不希望弟弟做了末流的商人，看着他兴致浓浓，也不忍拂了他的意，只随他去了。
　　这一日，船行至赤壁，原只是小口岸，架不住柳盼对三国英豪的神往，周老板待他如亲子，便做主停下来，靠岸休息两天。300多年前的战火早就换作今日的祥和安宁，即便是乱世，只要战火烧不到，小城的百姓总有几天的安稳日子可过。
　　“阿姐，给。”柳盼笑嘻嘻地递给她一个做工颇为精巧的木簪，虽只是雕了朵简单的荷花，但那花瓣纹络清晰，栩栩如生。
　　“嘘，小点声，我现在可是你兄长！”敬言敲敲柳盼的脑袋，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路上总是说漏嘴。“买给我的？”敬言心中一阵欢喜，虽然已到了及笄的年纪，但尚未婚配，平日里一直还是丫头打扮，禁不住喜欢些簪钗之类的小玩意。
　　“嗯，我没有在鄱阳给你求来姐夫，这不代未来姐夫行一下职责么。”话还没说完，柳盼就脚底生风跑了，果然没安好心，敬言简直想把手中的簪子当箭射出去。
　　来到下榻的客栈，只见柳盼早就坐到前排听起了说书人的故事。历史的馈赠给了这方土地太多的英雄传奇。说书人滔滔不绝地讲着，引得大厅里的宾客连连叫好。柳盼更是激动地跟着瞎起哄，一声一声跟着吆喝。
　　“咱们说完了这江东小将周都督，老朽再给列位来一段，千金易得良将难求，这三国第一猛将是谁啊？”
　　说书的抛了话，“吕布！”柳盼兴致昂扬地喊起来。
　　“正是！”说书人神色一敛，正欲开讲，却不料，角落里传来一声清清冷冷的声音：
　　“吕布算得什么猛将！”

作者有话说

　　咳咳，重要人物要出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