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晚晴》捉月

20、第二十章

　　天帝意在拉拢魔界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曾想到天帝竟如此急迫地要与魔界联姻，许是怕了当初老魔尊的桀骜不驯再现这双儿女身上。六界的显贵纷纷收到天帝青棠浮石的请柬便晓得天界与魔界终归是联起手来了，只是麻烦自己又得去跑一次龙套罢了。

　　赴宴当日，韶君与思浓一路静默，两人明明似有很多话要讲，却又都梗在喉一句也说不出。

　　“君儿，你可算是到了，一想到你今要来我看这九重天都多了几分瑰色。以后这日子着实有趣的多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自是几日未见的二殿下，今日换了紫色长衫，面容如玉，眼角含笑，甚是富贵倜傥。

　　“仍是万里祥云呐，哪来瑰色，胡说也不抬头看看天。”韶君佯装疑惑地抬头打量着。

　　“君儿果真不解风情，驳了我的面子，这天上地下的万千女仙，女妖岂能饶你。不过话说回来，过了今日怕是天上地下当真没人饶你啦。”踱了几步到一旁，用骨色扇柄托起一枝碧色海棠挑眼打量着说道。虽是寥寥几句，韶君却蓦的红霞上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拉着思浓背着辰瑾四处打量着今日的宴会。

　　这宴会设在九重天上一块巨大浮石，既是神界盛宴自是少不了仙云缭绕这仙家作派，虽是浮石却布满大小不一的温泉汤，更显仙雾蒙蒙。石上植物乃是一色的淡青海棠仙树，笼着淡淡仙晕如月如梦却不失飒爽。远望浮石之上早有朝贺仙鸟云里穿梭，真是一派安逸祥和之境，只是这仙鸟的数量，略有些不对，貌似有点多了。

　　“二殿下，倾城有礼了。”应声回望去只见一个粉色对襟衣裙的女子，正对着辰瑾款款施礼，明眸皓齿，眼波盈盈，起身之际钗环叮当作响。

　　“竟是极翰仙君家的嫂嫂，不想您居然来了，真是给这仙会增色不少。”辰瑾忙忙上前抱手施礼，面露欣喜之色，像是熟络的女仙。

　　“韶君给夫人见礼啦。”既是熟人，怕是以后总要得见的。

　　倾城似是有些吃惊，打量了半刻才赶忙说：“这便是魔界二殿下？这双眼睛当真同魔尊殿下无异，眼波似秋水无澜，身姿更是轻舞翩翩，当真是六界中数得上的佳人。君儿妹子且莫要生疏，日后再见怕是该倾城给您行李才是。”说着笑吟吟地对着辰瑾：“二殿下说是不是这么个规矩？”

　　韶君羞红了脸，心想这天界的事情竟如此不机密，已如人尽皆知一般。辰瑾爽朗一笑道：“嫂嫂所说极是，怕是我以后也得尊这丫头一句嫂嫂，这天界二殿下越发不好当啦。”

　　“君儿怎忽的脸色如此难看，可是不舒服？”倾城忙向前扶着韶君手肘关切地问着。

　　“嫂嫂？”韶君满脸惨白艰难吐出二字。

　　这次什么都对了，看这青棠浮石，神鸟朝贺，这显然是给太子赐婚！可笑自己混迹宴会之中竟还做着嫁于二殿下的白日梦，这天一般大的笑话让自己如何收场。若只是颜面倒也算了，只是见辰瑾那事不关己的笑，心里好难受。

　　“韶君妹子，你倒是说话呐，韶君？”倾城攥着她冰凉的双手，焦急地唤着终于见秋水眸里有了点点灵光，刚要欣喜便被一把甩开，又是委屈又是惊讶地看着她失魂落魄地往崖边走着。

　　“二殿下，这——”话还未说完就见辰瑾如一道紫电般追至韶君身旁。

　　“韶君，你——你——哭了？”辰瑾见她泪珠直下竟一下乱了分寸，见她不答忙把她往崖石后面拽了拽，生怕被众仙看见这一幕。

　　言语带有些许轻柔地说：“韶君，你这是做什么，你倒是同我说一句话呐——在这九重天有我与皇兄替你做主，莫要再哭啦，刚刚还好端端的怎么这一会儿就梨花带雨啦——莫不是——你不想嫁皇兄或是你真心所待——另有其人？！”辰瑾一脸惨白，目光紧锁韶君泪雨红目的脸庞，屏着呼吸等着答案。

　　仿佛过了一纪之久，韶君咬着唇颤抖着开了口：“你要我说，那我便告诉你，你可知道我一贯不屑于一般女子那套女为悦己者容的谄媚态，昨晚却懊恼自己平日怎不备些鲜亮娇艳的衣裙——这些你不知。今日临行前哥哥折了一枝素樱为我亲手簪头，说那日书房内我手捧白樱怔怔望你之时他便知会有这么一日，他倒看得透彻，想哥哥与我虽早已无靠山可依但也绝不是攀附你天界仙缘之徒。他心中所愿怕是只求我这不争气的妹子有一肩可依，有一荫可避，而这人又是得我倾心罢了——这些你断然也不知。实际你又何苦追来，我早已无颜见你，无颜见哥哥，想想自己过往种种竟全是——哈——自作多情。过往送与你的那些帕子，纸扇你且看着得闲烧了罢，莫要留着供人谈笑。”

　　说罢阖上如秋水的眼眸，任清泪两行。身后云海翻腾如怨如念，却不及她脸上万分之一表情令人动容。

　　辰瑾忽如天雷轰顶缓缓地说道：“竟——是我？！”看着她如此心痛，辰瑾懊恼地想到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关心她开不开心的人之一，没想到却大错特错，原来自己才是害她不幸的人。

　　辰瑾望着她清泪满面不自主地迈了一步又卡住动弹不得，他明白自己惹人心许却不能成人心愿实在有错，可这一步迈了去怕是更是罪上加罪。只得怔怔地看着她瘦弱如削的肩不断抖动，拂下发间白樱，呆呆地望了一眼便指尖轻抬任它坠下万丈云渊，阖上美目脚下生云，向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