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星的神仙》翠寒烟

15、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惑灵乐响起，就不是能等到用完膳才解决的事情了。

　　紫微帝君面有异色，转身走向灵乐响起的地方，看也没看长生帝君，说，“你先回去。”

　　“回……”

　　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长生帝君。

　　“你那什么眼神，老子回去可以吧！”长生帝君顿时感觉没有面子，“又不是你下属，欺负人呐。”

　　紫微帝君斜睨着他，眉尾上扬，“不许跟过来。”

　　长生帝君气得扭头就走，影子在红色的月光里越拉越长。转过假山上小径，穿过琴亭上石桥，半盏茶功夫，诡异的楼前还是多了个白色身影。

　　长生帝君盯着大门，“老子听你的话才怪。”

　　走正门吗？算了。那家伙说这楼气息诡异，贸然走正门似乎不妥，而且不知道他会不会在门口留下什么，万一自己刚进去就被发现，岂不是冤枉。长生帝君在外面转了一圈，发现楼后有偏门，基本这种楼都会有四个门，只不过其中一门不走人，专给鬼走。但这是凡间的规矩，妖界不可能讲究这些，只图个形式。长生帝君想了想，好歹是神仙，如若畏首畏尾，岂不被天庭的仙友们笑话，索性推门而入，才发现里面的装饰极其华美用心。

　　长生帝君叹，“这是女人住的地方吧。”

　　梁柱上着彩绘，头顶悬有丝缦，挂珠帘，脚踩打磨光滑的青色莲纹花砖，靠近锦塌的地方立有比凡间工艺更精奇，造型曼妙的烛台，锦塌下方铺了来自西域的毛毯，金银丝编织日月星辰的图样。

　　长生帝君左右寻了一番，特别是造型各异的摆设，如深海红珊瑚，青瓷瓶，花瓷壶，看起来藏有机关的地方他全部摸了一遍，可是毫无发现。

　　“莫非在楼上？”长生帝君望着彩绘天顶。进来这么久，如今也不怕叫紫微帝君发现了，奇怪的是楼虽精致，里面巴掌大的地方转个身便能窥得全貌，紫微帝君不在下面，自然在楼上，可这会儿四周冷森森，察觉不到有人存在。长生帝君想，他在楼上孵蛋呢，还不下来？

　　那血红的月光从窗棂中倾泻而下，乍一看，犹如谁往地面泼了一盆鲜血。这情景硬是让长生帝君忆起连翠被碎尸的承欢殿，兆头真是不佳。犹豫片刻，他走向隐于黑暗中的楼梯，冰凉的手指不知不觉滑过衣襟，轻轻抚摸着锁骨下的金莲。

　　盯着虚无的黑暗，寂静的环境毫无声响，连长生帝君都开始有了错觉，自己是不是死了，居然走得如此悄无声息。终于，他掀起晶莹剔透的玛瑙珠帘，站在这楼的第二层。

　　“没人？”有些不明白。怎么没人？紫微他没有来吗？

　　上面的布置与下面差不多，只是多了扇高大的六折琉璃雕镂屏风，主题为仙人列女，遮住大半视线。长生帝君看了会儿屏风上的仙人，脸白如纸，细眉红唇，根本没有仙气，反而透着浓浓鬼意。

　　长生帝君嘀咕，“要是仙女都长成这样，王母就不用老防着玉帝偷腥了。”可是瞧久了，那些诡异的仙女竟然愈来愈美，自有一股妖艳的诱惑感。长生帝君脑袋隐隐作痛，本能后退几步，但视线仿佛被人钉在屏风上，竟然挪都挪不开。又过了一会儿，那屏风仙女中最美的一人居然眨眨眼睛，望着长生帝君巧然一笑，走出屏风。

　　“哎？”长生帝君扯起嘴角，“老子的桃花运一直这么好啊。”

　　仙女离开屏风，就不再是仙女模样，反而梳着盘桓髻，柳叶眉，描斜红，点面魇，贴花黄，□□半露，披帛垂地，分明就是大明宫中的美妇。

　　长生帝君不知何为冷汗涔涔，四周涌动着凡人也能感觉出来的诡秘气息，而且……似曾相识。

　　“呵呵。”她笑了，微张朱唇，唱起歌。

　　长生帝君“啊”了声，道，“惑灵乐竟然是你唱的？不过对老子没用，老子是仙不是鬼。”

　　刚说完，从皇宫方向降下一道耀眼的白光，直接劈在长生帝君头顶。

　　“羊驼！”长生帝君大喊，这也太突然了吧？

　　“长生！长生！”

　　长生帝君听到吴洁的叫声，可她不是在宅子的另一边吗？

　　“长生，快跑啊！”

　　锁骨下金莲灼烧起来，仙气瞬间包裹住他，将扑向他的女鬼弹开。夜色冥茫，烟雾漠漠，楼已经碎成瓦砾，连宅子里的建筑都尽数毁灭，只剩焦黑的土地。长生帝君跪在地上，勉强睁开眼睛，吴洁青丝散乱，被人勒住脖子悬于半空，他们背后正是一轮狰狞的血月。

　　“长生，中计了，你快走。我就不该把你们俩拖下水！”吴洁咳出一口血，胸前脚下淅淅沥沥滴着血，仿佛要将全身血液流尽。

　　迎着光，长生帝君看到那背光之人有一双绿色妖瞳，是凡人堕入魔道的象征。他发色雪白，似耄耋老者，却身材修长，四肢有力，绝无衰老征兆。屏风中走出的女鬼轻盈盈攀着他的胳膊，脸颊贴在其袍袖上，嘴角上扬，眼神暧昧。

　　吴洁声嘶力竭，“长生！”

　　长生帝君愣了。

　　魔人伸手，用力。

　　多么扭曲的脸，她还是很久之前那位绰约多姿的仙子吗？不知当年天庭中的她为何贬落凡尘，与她在凡间短暂相处几天的记忆远比天庭漫长的岁月更加鲜活。原本应该讨厌她，曼陀罗花毒未解，命悬一线，可看到她被人生生扭断脖子，抽出魂魄捏得粉碎，他忽然一点都不怨她了。

　　长生帝君绝没想到这次竟是他与青女吴洁的永别，甚至有些好笑地暗想，“吴洁，你这个酱油太称职了……别开玩笑啊。”

　　一阵天昏地暗。

　　长生帝君趴在森林里呕吐不止，缓了缓，用袖子抹净嘴唇，再一看居然身在伏妖山。不用想，这是紫微帝君的杰作，可他人呢？

　　“迢迢牵牛星，杳在河之阳。粲粲黄姑女，耿耿遥相望。哎。”

　　“吴洁？”长生帝君猛地抬头。

　　风中余音袅袅，是仙子死去后唯一留下的密音，“昔日月老只将红线错牵我这头，望早日寻回元丹，帝君……珍重。”

　　吴洁？你不要跟老子开这种玩笑。

　　妖界天空，星辰陨落，瘴气四处流窜，长生帝君周遭小妖战战兢兢抱头躲藏，皇城中央火光冲天。

　　“紫微你死到哪里去了？老子要抓狂了！”长生帝君眼角酸涩，扶着树干晃悠悠地站起来。

　　紫微帝君不见了，青女吴洁，死了。

　　“团儿。”魔人低下头，爱怜地看着攀在他胳膊上的女鬼，将魂魄的粉末递到她嘴边，“吃下去。”

　　那唤作团儿的女鬼笑嘻嘻张开嘴，一口将晶莹的粉末吞进肚里。

　　魔人面无表情地松手，吴洁肉身从空中跌落，还未碰触地面，已被黑色业火焚烧殆尽。“还不够。”魔人抚摸女鬼的发髻，“她法力低微，还不够。不过平日你尽食凡人与妖众魂魄，今天姑且算是开荤了。”

　　“神仙美味。”女鬼伸出舌头在魔人手心里舔了舔，“团儿吃不够。”

　　“不要慌。我素知妖狐索取元丹之心未死，没想这次青女心急，竟为我送来四御中的两御，我会替你抓住他们。”

　　“嘻嘻……”

　　魔人仰头看向夜空，绿色妖瞳中隐藏着无限渴望，“团儿，稍安勿躁，很快我就会帮你取来更多的魂魄。”

　　妖界地下，交错复杂，巨大的洞穴盘踞着不少蛇虫鼠蚁，还有因为大妖乱斗而前来避难的小妖。

　　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紫微帝君面色阴沉，靠墙而立，左边石罅，濡湿了他的衣袂。

　　“呵呵，突然将您带到这，也是情非得已。”说话的是蹲在地上的鹿妖，一对大角由为显眼。不过紫微帝君知道它的真身为昆仑山上神兽白泽，能说人话，通万物。

　　“哥们刚从意大利休完年假，还没来得及跟honey say goodbye就被派这来了。玉帝说我是天庭百晓生，速达三界畅通无阻，天上地下只此一家，所以叫我来给您带个话儿。欸，您在听我说话没？”

　　神兽是能够畅行三界的一个族群，与仙兽不同，它们集天地灵气诞生，少为天庭效命，多散居在洞天福地。仙兽是神仙看中的野兽或家禽，点化成仙使作坐骑，然而也有例外，如二郎神的哮天犬。神兽身上并无仙气，所使用的也并非仙术，因此天庭常派白泽游走三界，用它自己的话说，他就是史上最帅宇宙霹雳无敌零零七。

　　“玉帝今年给我涨工资了，我也不能让他失望。接头嘛，就要选在阴暗角落里，我看这地方行，灰色地带，够隐秘。而且我一到就找到您呐，以光速将您带过来，嘿嘿，有效率吧。”白泽晃动着自己的大角，十分得意。

　　他什么时候找到紫微帝君的？

　　正是紫微帝君想要走进那楼阁的时候。紫微帝君尚不知吴洁已死，被强行带来后只感应到长生帝君有危险，一旦他知道全部，估计顿时想宰了白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