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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n】03 血莲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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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两边的洞口密不透光的缘故,整个地道里都很暗。地道里有水流的声音,空气中水汽也很大。木连伸手摸了一把墙壁,能感觉墙壁上覆盖着湿滑的青苔。
“这上面应该是水库或者是个湖,不然这底下不会这么潮湿。”陶臣低声道。
木连点点头,“进村子的时候我观察过,这个村子整体是西南低,东北高,整个地势像是漏斗的坡面,这样最容易形成湖泊。以这个村子的降雨量来说,湖泊的面积应该不小。看这条地道的长度,也能看出这一点。”
陶臣点头,“就是没想到这些农民竟然有这样的能力能在湖泊下面挖一条地道,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呐!”
稍稍安静了一会儿,陶臣问:“既然发现了那个女人在说谎,你昨天怎么不直接说出来,而要等到今天?”
木连摇头,“这是我后来才发现的。晚上秧子给我看了古平村的气象统计,我夜里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个女人描述自己视角的时候忽略了盲区,才意识到她在撒谎。”
“咳咳——”陶臣无语,“所以说,你半夜站在院子里是在找证据?”
木连微微抿了抿嘴,没有答话。
“你是怎么发现那个莲花池有问题的?”木连忽然问。
“嗯?”陶臣笑了笑,“我来之前特意在网上查了古平村的景点,想来和你来农家乐补个蜜月的。没想到那么随口一提,古村长居然做贼心虚,自乱阵脚,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木连不置可否。陶臣说话一向半真半假,有些他相信,有些他虽然不信,但也不会去质疑。
地道开始往上,木连和陶臣谨慎地不再出声,尽量屏着呼吸,一步步接近头顶的铁板。
双手抵住铁板下面,小心翼翼地打开,把铁板轻轻往边上挪动。
木连先探出头看了一下,周围树荫浓重,看样子还是林子里,不见古建民的身影,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对陶臣点了点头,木连先上,然后陶臣也跟着窜了出来,合上了铁板。
“地道只有这一个出口,古建民一定就在附近,小心点。”木连左右警惕地看着。
陶臣点头,“这边的湿气比入口那里还要重,如果古建民走过,地上一定有脚印。”
木连低头搜索了一下,果然有一行脚印通向远方。
跟着脚印不知走了多久,木连和陶臣被迫小跑起来,才发现了古建民瘦小的背影。古建民低着头,似乎有些心事重重地走在前面。木连和陶臣远远的跟着,偶尔不小心踩到了枯树枝发出并不清脆的响声,古建民也没有注意到。
从茂密的树林里拨开最后一根遮挡视线的树枝,视野终于开阔起来。
这里几乎是被树林围起来的一个小水潭。树林里站着很多的男人,围着水潭,高举着火把,朝这边看过来。乌黑的天空和树林都成为背景,满眼的只有火光和被火光映红的男人们面无表情的面孔。
古建民一出现,男人们就都这边看过来。有几个男人离得近,就朝古建民走过来。其中一个男人把火把递给他,一边高声喊:“村长,你来了!”
古建民点点头,接了火把,目光转向中间的水潭。
木连和陶臣迅速爬上旁边一棵树的树杈上,借着浓荫的遮蔽往火把中心的水潭看去。这一看之下,不由惊讶。
那池水细看去竟然是鲜红色的,微波荡漾的时候竟如血一般。水面上浮着的几朵睡莲也绽开着如同凝血一般的妖冶的红色花瓣,没有绿叶,只有黑色的枝干,在水里不时地摇摆。那姿态如同女人的手臂从水里探了出来,纤长的红色指甲在妖娆地舞动着。
木连眯起了眼睛。
古建民左右看了一眼,面色严肃地大声道:“离容器筑成还有最后几天了,这几天大家都要好好呆在这里,绝对不能让外人接近这里。”
一个男人仰头道:“村长,镇子里的那两个人要处理掉吗?”
古建民目光一闪,摇了摇头道:“不行,两个警察死在这里,一定会招来媒体和更多的警察的,到时候古平村成为焦点就麻烦了。这几天是最重要的时刻,不能因为他们前功尽弃。没关系,幸运的是我们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到达圣门。不通过水道,谁也不可能找到这里。他们交给我解决,你们不用担心,只管守护着这里就行。”
“是。”男人们齐声道。
火把的火光里,男人们望着血色莲池的视线忽然变得狂热起来。
摩诃突然从木连的口袋里探出脑袋来,皱着小鼻子吸了吸,一双眼睛在暗夜里头亮得惊人。
陶臣伸手戳戳它润湿的鼻头,指指底下的血莲池,道:“那东西是什么?是不是在那个里面?”
摩诃黑漆漆的瞳仁里闪过寒芒,一阵如同水波般的力量波动后,木连和陶臣都被包裹在一层黑色的隔离层里。
木连突然开口道,“水里面的血腥气太重了。有东西在活动,它在用触手探查周围。”
陶臣咋舌,“这么说,池子里果然是血?看这见宽不见深地一池子,得有多少血啊?”
木连皱眉思索,“他们所说的容器是不是未知在形成‘完成态’?”
“完成态?”陶臣拧了眉头,脸上严肃起来,“难道这一池子血水要成精了?”
陶臣顿了顿,微抬了头有些担忧道:“木头,如果未知的力量太强,我们只能找土匪来处理了。”
木连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潜意识里,对土匪,对S总部,他依然没有一丝好感。
眼看着天色黑沉下来,木连和陶臣干脆顺着原路返回,以免被村里那些眼睛发现他们不在,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木连和陶臣前脚进了屋子,后脚那个叫三儿的少年就冲了进来。
他瞪圆了眼睛正要开骂,陶臣却忽然笑了一下,先开口道:“哟,来感激我们来了?俗话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子砸晕的,你也是古今第一人了。要不是我们把你放在树丛里,你就倒在路中央,被车碾了都不知道。”
“你!你!”三儿指着嬉皮笑脸的陶臣气得说不出话来。毕竟年岁尚轻,对上这样直白地扭曲事实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男人恐怕也是第一个。
“怎么,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陶臣眉眼里都是调侃的笑意,又换了一副谦虚地表情道,“不用太感激我们的,我们是警察嘛,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责任。”
“你!你——”三儿的手指头在颤抖,脸部的肌肉抖动着,显示出他现在的心情何等气愤。
“三儿!”门突然被推开,一声带着苛责的男人声音传了进来。
三儿顿在原地,一脸青黑的古建民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拍下了他直指着陶臣的手,怒道:“三儿,你怎么可以对陶警官这样没礼貌?!”
“村长,他们……”三儿着急地想要辩解,脸都憋红了。
“闭嘴!”意识到三儿想说什么,古建民立刻打断。
古建民转身对陶臣歉意地笑笑,“对不起啊,陶警官。乡下孩子不懂礼貌,这孩子更像是小牛犊子似的,脾气倔得很,希望陶警官不要往心里去。”
“啊,原来是这样,”陶臣一脸的恍然大悟,随即大方地笑了笑,道,“村长你不必客气,我这么大个人了,跟个小毛孩子生气做什么。虽然他不好意思对我和木头表达感谢,但我们都已经感受到他内心真诚的谢意了。”
古建民呛咳一声,生生被噎得没话了。三儿又要冲上来,被古建民拉住,撵出门去了。
“木警官、陶警官,你们这案子查的怎么样啦,有线索了吗?”古建民给两人倒了水,笑着问。
“嗯,是有些线索了。”木连点点头,然后笑了笑道,“这几天麻烦村长了。”
古建民见了他罕有的温和笑容,浑浊的眼里闪过几丝凶狠的微光,随即悄悄地沉寂下去,笑道,“看您说的,你们能把案子查清楚了,咱古平村也安稳些,我谢你们都来不及呢。”
木连微笑,“怪不得古平村这么安宁平静,有您这样明事理的村长,想不安宁都不行啊。”
古建民附和地笑笑,连声道过奖过奖。
木连眼睑微垂了一下,喝了一口大瓷碗里的白开水,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古卜的妻子跟我们说,她看见章敏是在半夜被没脸的鬼抓走的,不知道古村长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无脸鬼?”
古建民哈哈大笑,“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有鬼啊?两位警官不要开玩笑啦。”微微顿了一下,笑脸拉了下来,小小的眼睛里透出几分诡秘,低声道,“这话我一般不跟人说,但两位警官要查案子,我还是跟您透露一下。”
木连和陶臣对视一眼,陶臣笑道:“村长有话直说。”
古建民道:“我也是听老一辈说的。很久以前,古平村的一户人家,妻子早亡,父女两个都是哑巴,相依为命。后来从外地来了一个游客,是个男人,借住在父女俩的家里。夜半的时候,村里人突然发现天空上一片火光。等村民们扑灭了火,发现了一具烧的面容模糊的男尸。男尸身上还有一些没有烧光的布料,村民一看衣服就知道是父亲。但是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女儿和游客。后来,村里的人都说男人死的冤枉,冤魂不散,每天晚上都在村子里游荡。”
“你是说……无脸鬼是那个被火烧死的男人?”陶臣面色有些变了,小心翼翼地问。
“哈哈哈……”古建民笑了,“陶警官还真相信这样的故事啊。有句老话是,人死如灯灭。就算是真有一个男人被烧死在火里,那也早就死了,灵魂早就没了。哪来的什么冤魂不散啊?这啊,都是胆小的村民传出来的,都是假的,陶警官可不要相信。”
他喉咙里带着老男人的沙哑,高声笑的时候如同扯大锯似的刺啦刺啦地分外刺耳,陶臣越发觉得毛骨悚然,强忍着缩进木连怀里的冲动,抿着嘴唇强装镇定。
木连瞅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闷闷笑了一声。
夜里,黑暗中一片寂静。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开门声,然后又吱呀一声合上了。
摩诃的胡子一动,木连睁开了眼睛。
陶臣双手合掌垫在头底下,双腿弯曲,朦胧的月色从窗户照进来,衬得他脸庞如同瓷釉一般温润柔和。虽然离得很近,却看不清五官,只能听见嘴唇里吐出细微的呼吸声。
几日没有下雨,木连摸了摸额头,觉得有些黏腻。从床尾下了床,穿了鞋站起身,摩诃一个纵跃就跳到他肩头上。幸好摩诃身体冰冷,否则这毛茸茸的小东西环绕在脖子上,木连一定会热出毛病来。
这条路古建民应该是走过很多次了,即使只有蒙蒙的月光,他也走得飞快。
木连脚下很轻,身形如同掠影一般疾驰,紧紧地跟在后面。他身上散发着浅浅的蓝色流光,在夜色里有些乍眼。所以他一旦靠近了古建民,就悄悄地收回了释放的凉气。
依然是略显阴森的水道。
这一次离得更近,木连甚至看着古建民拉开铁板,钻了出去。
出了水道,木连上到地面,却蓦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森冷的气息缠绕住,一道带着深深冷意的目光死死盯住了他。从身体深处窜出的心悸瞬间慑住了他的心神,勉强稳住气息的同时木连骤然放射出全身的能量,溢出蓝光的刀锋倏然在木连的身前形成了一道屏障,透出冰冷凛然的杀机。
木兰机警地退了两步,稳住身形,全神戒备,目光朝着那黑气浓郁的地方看过去,随即对上一双黑如幽潭的眼睛。
“颜罗。”木连皱眉,“是你?”
头顶遮着月光的云层倏然散开,男人的面貌逐渐清晰起来。黑色的t恤长裤包裹着高大的身形,身后拉着一条长长的影子。脸色清冷没有表情,嘴唇紧抿更显肃杀。黑色的眼仁表面笼罩着一层浅浅的灰蒙,像是一颗蒙了尘的琉璃珠子,映着微弱的月光,仿佛是漆黑的夜色里唯一的光。
“回去!”颜罗的嗓音透出金属的冷酷。
“不行。”木连一双朗目灼灼注视着颜罗,语气透出些少见的不耐烦,“如果上头派你来是为了妨碍我,我不会对你客气。”
颜罗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你和他一样,总是这么固执。”
木连眼睛闪烁了一下,觉得颜罗身上的神秘气息越发浓厚了起来。下意识地,他追问道:“你认识我?”
颜罗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一下,沉默了。
木连咬了咬牙,转移了话题,“那个东西是什么?”
颜罗回答:“血符莲花印。”
木连眨了眨眼,继续问,“那是什么?”
“让死人复活的巫术。”
“他们想让什么人复活?”木连惊讶。
“它利用了这种巫术,吸收死人的血气,正在变得强大。等到它成型,下一步需要的就是活人的血。”惜字如金的颜罗难得多解释了几句。
木连脸色沉了下来,需要活人的血就意味着那些围聚在血莲池周围的所有村民将会成为这个“未知”的食物。
树林里突然传来欢呼声,木连脸色一变,下一秒突然身体一轻,有些诧异地抬头,发现自己居然被颜罗拎着后领子腾空而起。漆黑的树林,不停地后退,仿佛一部快进着的电影。
“喂——”木连听着耳旁迅速掠过的风,有些无力地扯了扯颜罗的袖子。
颜罗低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无视了。
火光越来越近,木连凝了神朝远处看去。
“今夜是最后一夜,明天容器就要筑成了。明天,我们的神就会复活归来!从此以后,我们古平村又将成为神的住所,所有的不幸都会消失。神光普照我们的土地,神爱着我们!我们潜心侍奉主神,与神光一样永在!”古建民语气热烈而又激动,看着下面的村民们大声道。
这样煽动性的语言很快得到村民们的狂热响应,山呼海喝声瞬间笼罩了夜色中的山林。
木连眯起了眼睛。古建民这么说,代表他和陶臣之前的那次跟踪很有可能暴露了。又或者没有暴露,古建民只是出于谨慎才说“还有几天”,而不是此刻的“明天”。
如果如颜罗所言,这种复活的巫术需要死人的血气,那些到这里游览的女孩儿很可能成为村长祭祀那位“神”的祭品,毕竟杀死外人要比村民要容易的多。
这样一切都得到了解释。女人们的证词不过是为了让他和陶臣心生害怕而放弃调查,为村里正在进行的事情做掩饰。而那些无时不刻都在监视着他们的目光,也来自那些防备着他们阻碍复活巫术的村民们。
木连望着咕噜噜泛起沸腾的水泡的水面,无声地叹息。他是听说在中国的一些偏僻的村庄里有一些古怪的风俗,有些甚至称得上诡异。但是他绝对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自己所生活的城市的下属村庄里,亲眼目睹这些崇尚巫蛊的邪异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