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Chapter.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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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她轻轻夹起一筷子蒸得金黄的栗子饭，偷觑着不远处松阳的脸色，卷毛也是，本来就没有办法安静坐着的男孩也坐立难安，彷佛虫咬似的动着，平常都偷瞄着别人盘上甜点的目光改看着松阳。
来到松下村塾以后，她很久都没有这种难以下咽的感觉了。
眼前的食物依旧美味，那些夹杂着泥沙和血腥味的干粮根本不能比。但是她却觉得每一筷子放入口中后都要梗许久才能吞下，舌上感受不到除了苦以外的味道。
他一定看见了她脖子上的痕迹。
如斯显眼怎么可能无视。
她和银时在洗完澡以后便已经是饭点。她慌忙的想要找条围巾什么的遮掩，但是却颓败的在高杉的提醒下发现这样反而更加显眼。
于是现在她只好战战兢兢的坐在这儿。
松阳终于用完了餐，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木箸，玉色的手指拿起一旁的餐巾浅浅的压过唇，粉红的指尖摆在稍深的布料上，一派轻松文雅。
清和看在眼中只觉得更加紧张。松阳老师从不会胀红了脸大声的训斥他们，则是更倾向软刀子割肉式的让他们在疼痛中学到教训…而且保证疼痛到他们不会想要再犯。笑弯了眼的问，我刚才上课上了些什么？不记得？没关系，多抄几遍就记得了。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呢？这下谁赢了？啊…来我们到道场去，你们可以多打几场直到分出最终的胜负，直到我喊停你们都可以不停下来。
大部分时候他的学生都会充满爱意和敬意的认为他是天使，然而某些时候…清和觉得就是披着天使皮的恶魔。
「晋助、清和、小太郎、银时，我想…」他开口，被点名的小孩僵硬的抬头看他。松阳拿起空了的餐盘站起：「也许你们等一下乐意到我房间解释今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青年仍旧和缓的笑着，可是清和分明感觉到他的眼正带着怒意，扫过她脖子的瘀痕和银时露在外头的擦伤。
四个人都不自觉的坐直身子，挺了挺腰，对于情绪比较敏感的三人甚至冷汗都冒出来，只有脑子漂浮在外层空间的桂在察觉目光僵了一瞬后，仍旧喜孜孜地继续吃手上的团子。
他说罢便走出了门。
清和跟伙伴们隐晦地交换了『这下大事不妙』的眼色，僵直的背好半晌才又放松下来，在凝结的气氛下，她勉强将自己的那一份餐点全部塞入口中。叹了口气，「喂，天然卷。」银时张着他的死鱼眼看她，她把一碟还没有动过的团子朝他推了推，「喏，给你的。」
他低头看着两串糯米团子，又抬头看她：「妳那份还没吃。」口气也有些沉，似乎还没有从松阳的话中缓过神。
她轻轻摇头：「不了，想到等下的审判我就吃不下。」手却一顿。「不过既然你少见的这么有良心提醒我，我倒是可以拿走一串等稍后消了些食再吃。」作势便要收回。
「想都别想。」他无神的眼中猛的爆出精光，利落迅捷的一攫，盘子就到了他手上。「给了以后就是银桑的，别想再拿回去。」一串团子已经消失在他口中，两颊鼓起像是仓鼠一般。
见状她耸耸肩，她是真的吃不下了，也不过就是吓唬吓唬他。
「等下你们要怎么办？」高杉像个小老头似的啜了口茶。不过要是这么跟他说他只会恼怒的说这叫风雅，虽然坂田银时楞是看不惯这种少爷似的做派。喔不对，他本来就是大少爷。吞下团子，银时掏了掏鼻孔，挖出某种不明物体往他的方向弹。
高杉没有理会他幼稚的举动。跟他相处的几年里，他早就学会反射性的无视某些欠揍的举止，否则气得半死的还是他。
「唉。」清和忧虑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缓解发胀的脑袋。「我猜也只能直说了吧？」
他对她挑起了眉尖儿。「直说？妳知道你们下午犯下的事儿可不是什么能随便说的小事吧？」粗陶制的茶杯在他手中被无意识的摩娑，这是他思考时会有的一些小动作。
她痛苦的呻/吟一声，觉得头更痛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不计形象的把头搁在小几上：「你知道要是说谎，松阳老师绝对看得出来的吧？」她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不过松阳就彷佛有特殊能力一样，能够分辨出来他们什么时候说了实话。
「嗯，松阳老师很厉害。比肉球还厉害。」桂冷不防丢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赞美。
…。其他三人同意前半句，然后一致的决定忽视后一句。
「矮子你别老是你们你们的。说的好像你跟这事儿无关一般。」坂田冷笑一声，说道。清和立刻就看见高杉的额头上暴起青筋，手指也收紧抓着手上的杯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它砸到卷毛脸上一样：「这本来就是你们犯下的事好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唯一做的只有停在原地等你们罢了。」
她听出他话里头的怨气简直都具象化了。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肩膀细微的颓下，脸上一抹苦笑。任谁是被丢下那个必定都不好过。
「别扯上我们，我们剑术不精，可怕拖你们后腿了。」晋助冷哼，嘲讽地说道。她扶额，果然就知道他还在气这个。不过…还好。她松了口气，还好他们气的点并不是杀人这件事。
她果断的拿着小几站起：「别吵了吧，高杉，你又不是不清楚松阳要罚一向是连坐罚我们四个，现在说些你们我们的也没有意义。」
高山扭了头闭上嘴，心下也明白她说的是实话。可怎么就这么恼怒呢？好像自己被拒在门外一样。他垂眼，一直到今天他才看清楚自己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银时也无可无不可的闭嘴。
见激化的情况稳定，她才抬脚稳稳地往厨房走去，只是感觉心脏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沉。
她真想拔腿逃跑好不被松阳抓去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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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了。」边说着晋助拉开门，四个人鱼贯的进入。清和都感觉得到手上冒出了冷汗。
她挑随意的挑个软垫跪坐，左边是桂右边是晋助，坐在最旁边的银时抱着刀曲着一只脚，他的人生字典里八成没有『规矩的跪坐』这类词语。或者，跟礼貌有关的大部分都已经删掉了。
天啊北泽清和都什么时候了妳还在注意他有没有规矩的跪坐。发现思绪犹如脱肛野马般的她把目光拉回来，看见松阳的时候又觉得刚才晚餐吃进去的不是米饭蔬菜、而是一大群蝴蝶一样，有什么不停的在胃里扑搧着翅膀。
松阳看向眼前的四个小孩。虽然说十岁以后的孩子就已经慢慢地拥有自己的想法，逐渐的迈向青少年…但是他还是没办法不将他们看成最初见到那些小小的，有着干净眼神和柔软脸颊的孩童。
他养性的功夫果然还是不到家。松阳对着紧张的孩子们微笑，只有他自己清楚其中多少带了几分苦笑的味道。
也正是因为将他们都当作自己的儿女，才会忍不住在看见他们身上伤痕的时候大惊失色啊…。
当他在饭厅看见两人身上的伤时，他真是用毕了今生所有的努力才没有让讶异、担忧和愤怒浮现在脸上。
油灯里的光芒跳跃了一下，明明灭灭，他浅浅的影子映在身后的屏风上。「愿意说了么？」
然后他们又都是一僵，好像他们面前坐着的不是平日替他们上课的老师儿是洪水猛兽一样。清和(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推了推晋助，晋助用手肘顶上坂田的侧腹，坂田脸扭曲了一瞬，松阳推估那里大约也有伤…。
他们互相看了看，突然高杉就压着两侧男孩和女孩的头低下来：「老师对不起。」
银时他们显然没料到他要来这招，他和清和的额头砰地撞上榻榻米，从声音来看还撞得不轻。
男孩剧烈的挣扎，女孩没有动作让他不禁有点担心别是撞懵了吧。
他有些哭笑不得：「你们总要告诉我你们为了什么道歉吧？」
咬咬牙，高衫头仍然低着，开始阐述，手上没有放松。
银时也停下动作，喘着粗气的伏在地上，只有偶尔晋助没有说清楚的时候低声补充了一两句。
晋助并不是直接见识到，而是凭着下午两人所说的记忆向松阳阐述，说明的时候难免有些错漏与不顺，饶是这样松阳也是越听越心惊，直到后来听见清和玩儿命似的定了计划和银时两人端了人家一整个小队时，脸色更是沉得可怕。
素日稳重的男孩忐忑的把知道的一切说了出口：「…这就是我知道的。」
房里静悄悄的一片，唯一可以听见的只有五人或深或浅的呼吸声。
清和的额头还隐隐作痛，不过她此刻真是庆幸被高杉按了下去，不用直接面对松阳的脸。她已经不敢想象坐在对面的青年是什么神情。
然而四人预想中，松阳可能的责骂没有响起，松阳反倒轻笑了起来。「清和。」他点名，女孩伏下的腰一动。「是的…妳很聪明，妳已经看出来了吧？」他叹口气。
「我交给你们的棋谱，实质上就是兵法。」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Chapter.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