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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花眠柳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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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舞瑶池清波起,流云触水湿羽衣。
“唉……”皇上背对着我,负手直立,望向窗外。
一炷香过去了……
“唉……”
半个时辰过去了……
“唉……”
“皇上。”
“唉……”
“皇上!”
“额,啊?卿有何事?”皇上转过头来,终于回过神了。
你都叹了半个时辰的气了,还问我有何事?
“不知皇上为何叹气?”
“……”皇上看着我,满目哀怨,就跟我欠了他八百万两没还似的,还是黄金!
半晌后他又转过头去,长袍委地,负手而立,目光飘向远方,惆怅道:“唉……”
我我我我……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也!
不就是两只蛐蛐吗,看你那小气劲儿!还一国之君呢,虽然你本来也不像……
真是的,不能跟小孩一般见识。
我深吸一口气,道:“皇上可是在哀叹民生疾苦?”
“啊?那个……算是吧。”
“既如此,皇上不如微服私访,亲睹陛下携众臣共同治理的无限江山,民间百态。”
皇上眨了眨大眼睛,有些疑惑:“民间?朕倒是去过几次,只不过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百姓跪在地上,何来百态?”
“皇上仪仗出游,百姓自当夹道欢迎,岂敢不尊圣驾,只有微服私访,不带兵卒,方能将民间真实尽收眼底。”
“可是……”皇上有些犹豫。
我再接再厉:“民间集市热闹非凡,几两银子便可买大把蛐蛐,青楼女子更是个个妖娆多姿,相比后宫佳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朕就去微服私访!”皇上的小脸已经兴奋得通红。
哎呀呀,小孩子还真是好哄,搞得我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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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愔,朕……啊不,我要那个面具!”
“面具多少钱一个?”这个有什么好玩儿的?
“柳愔,我要把那个蛐蛐儿的铺子包下来!”
“老板,铺子多少钱?”老板你不要用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我……
“柳愔,我要那个红红的珠子!”
“那是冰糖葫芦……”
于是,皇上在前面蹦蹦跳跳,我跟在后面大包小包的追都追不上。
我后悔了,我现在非常以及极其的后悔。
为何宫中侍从众多,我却偏偏忘了多带几个人啊……
“柳愔,你看那是什么?”小皇帝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直指前方装饰华美的小楼,楼中莺歌燕舞,酒香四溢,檐下红底金字牡丹玉纹匾,上书——风月楼。
风流戏朱颜,月华醉此间。
舞罢弦歌恋尘烟,最是风月无边。
风月楼,生意红火依旧啊。
“楼下茶馆,楼上青楼,不知少爷……喂!”
我转过头,却见皇上早已兴致勃勃地跑去楼上“微服私访”了……
徒留我孤身一人,挂着满身的竹筒,抱着满怀的果脯蜜饯拨浪鼓,头上还歪歪的挂着几个面具,独自伫立在寒风中,抖了三抖……
我低下头,面目隐含狰狞,嘴角抽搐:“呵,呵呵……”我他妈再跟你出来就是傻子!
刚准备跟上,便听到旁边茶馆里轻佻一句:“眉目轻颦柔肌骨,纤腰摇摇小细步。千里寻得佳人顾,不知可需君子助?”
转头一看,果然是秦迁那家伙,眯着一双桃花眼,笑着望向我。手中端着一杯茶水,斜靠在栏杆上。清心淡雅的茶,硬是让他喝出了一丝魔魅的邪气。
我抱着满怀的杂物,走路都走不稳,此时正郁闷之极,便白他一眼:“小姐何出此言?小姐尽态妍丽,倚栏招客之姿才令在下久仰久仰。”
“咳咳……”他被茶水呛了一口,随即继续笑得毫无羞愧之色:“过奖过奖。”
“彼此彼此”
“哪里哪里。”
“不敢不敢。”
“客气客气。”
说着,他已从楼上下来,拿过我头上的一个面具,翻看着,“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是,噗……陪哪家小孩子逛街?”
我继续郁闷:“宫里那位。”
秦迁了然道:“原来如此。”
“哦,对了,你不是要帮我吗?”我突然想起了方才他随口作的那首大破诗。
“啊,是啊……喂!你干嘛!”
我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他怀里,连几个面具都一并挂到他脑袋上,然后笑着跑远:“小心着点儿啊,那些可都是宫里那位让买的!”
“柳愔,你等……”秦迁刚迈一步,几个竹筒便骨碌碌滚下来,他只好无奈地停下脚步,满脸黑线地看着欢快的我渐行渐远、渐远……
这难道就是那些受皇帝压迫的贪官终于忍不住压迫一下百姓后的心情?
真是浑身轻松,心情舒畅啊!
我走进风月楼,白兰、雪梅、金菊、翠竹四种屏风将桌椅隔开,阳光透过竹帘斜斜地映在莹白色的屏风上,淡淡的茶香混着氤氲的水汽拂面而来,却丝毫不觉闷热。窗扉半掩,端茶的小厮一律薄袖浮纱白衣,个个低眉顺眼。只是坐在这里,便有一种翩然出世、时光静美之感。
这便是风月楼的一楼,皇上显然在二楼。
我从未去过二楼,对二楼唯一的印象便是从楼外看到的大开的窗内不知疲倦的莺歌燕舞,彩绸纷飞。与之相比,一楼到显得有些清冷。
因此,只要一提到风月楼,大多数人都会直接忽略了一楼:“哦,你说那个有名的青楼?”
我转过层层屏风,顺着木制的楼梯向上走去,楼梯蜿蜒曲折,转来转去的,不知走了多久,便感到脚下的阶梯铺上黑玉,扶手漆成艳红,歌舞声、调笑声,愈走愈近。
再几步后,便到了二楼。我抬头,着实吃了一惊。
金玉琉璃彩罩灯,锦绣流苏卷地帘,彩绸飞花跃空梁,鎏金浮绘玉盏杯。
好一个,奢靡繁华的妓院……
比于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中有一高台,黑玉白璧为底,打磨得光洁如镜。其上有一女子独舞,宽袖如蝶,云歩若仙,与宫中软绵绵慢吞吞的舞蹈不同,竟带了丝欢快与急促。腾空跃起,旋起锦纱三千。红衣如烈火灼灼,发如墨云飞散,衣上衿带纷飞,疾风穿襟,足不沾地。
管弦笙箫皆隐于台下,偌大的舞台仅一人,却不显空旷。那女子戴着面具,银色的面具为莲花图案,只遮住了鼻翼以上的半张脸,白皙的脸庞,妩媚的唇色鲜红欲滴,嘴角噙着一丝轻佻与戏谑的笑,摄人心魂。
我不由得有些乱了心神。
一曲舞罢,她轻轻站稳,却没有马上离开。
整个大厅一时间鸦雀无声。
我本以为她要摘下面具,可她却一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站着,一袭红衣委地,挺直的脊背,微扬的下巴,淡漠的表情,说不出的冷艳高贵,与献舞时的妖媚判若两人。
倒是让我想起了某个人,不知惯穿白衣的他穿上红衣会是什么样子。
猛然间,她转向我,我虽看不见她的眼睛,却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在我的身上逡巡,对视的一瞬,目光如流水相激,在空气中泛起淡淡的微澜。莲花形面具下,嘴角微动,随即再次露出了献舞时妖艳的微笑,竟让我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然而,那个微笑并没有过多停留,短暂得甚至让我怀疑这一切只是幻觉。
她俯身微微一福,随即退到台下。
这时,众人才如梦方醒般,拍手叫好,喝彩声响成一片。
“公子。”身后乍然响起一个声音。
我转头,一个容貌姣好,眉宇间却带了些风尘气息的红衣女子朝我抛了个媚眼:“这位公子看起来挺面生啊,第一次来?”
我点点头。
她掩唇轻笑道:“这样啊,我是这里的管事,叫我柒茗姐便好,不知公子是来找哪位姑娘的?”
我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来找一位公子的。”
“哦?”她语调上扬,看我的眼神颇耐人寻味:“原来公子好的是这口。”
我倒……
“我来找的,是同行的友人。”你哪只眼看我像断袖了……
“呵呵,只怕你那友人早就与姑娘们共赴巫山云雨了,你现在去,怕是不大好吧。”
呃……好像的确不大好。
老鸨说罢,便转身欲走。
“柒茗姐!”这名字还真不顺口。
她转过头:“公子还有何事?”
我只觉一阵局促,脸颊有些微热,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惊艳,不知怎的,就那样说出了口:“不知方才那位跳舞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柒茗姐转头凝视我片刻后,微微一笑:“她叫——风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