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原著向]霹雳逆时》试刃

37、第三十五章 提子（四）

　　空谷之中，一片宁寂祥和。清风拂动幼树枝叶，摇曳一地淡淡的影。树叶沙沙，恍若世外桃源。
　　身份暴露的内奸，惊诧万分的友人，高深莫测的先天，一时相对无言。

　　“原来，老师复活，一直是假的吗？”医天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感谢师漠然瞥了医天子一眼，道：“这副身体是真的，这缕魂魄是假的，对你来说，何为真，何为假？”

　　医天子倏地皱起眉头，声音有些微怒。“小山一直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对不对？神思会来到天波浩渺是时间城早就料到的，是不是？”

　　“比那再往前一点。”

　　“什么？”

　　“山龙隐秀进入主神的算计，要比那再往前一点。医天子，你还记得那帮找上天波浩渺的武林人士吗？”

　　医天子沉思片刻，恍然道：“那时你刚复生，到公开亭询问弦首、小山和银骠当家的下落，听闻弦首回了天波浩渺，就告诉众人可以来天波浩渺找这三人主持大局。”

　　“是啊。”感谢师微微一笑。“若不是我这番话，武林上有几个人听过山龙隐秀的名字？小山想要说服武林中人献祭黑海，哪有这么容易？”

　　“你！”医天子似是要发怒，话哽在喉头却说不出来。

　　一旁静静听着两人谈话的苍，此时缓缓开口：“如此说来，山龙隐秀被神思取代、游说百姓和武林中人、阴谋献祭黑海森狱，这一切，都在时间城的安排之中。”

　　“时间城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只为引出吾？”一页书凤目一凛，高声喝问。

　　“神思会找上山龙，是山龙的宿命。阴谋开启黑海森狱，是神思的宿命。主神不过是利用了这一必然，稍作推手，轻而易举便能造成今日的局面。神思对自己入彀丝毫未察，不正说明我和主神并未真正介入？”感谢师冷静答道。

　　“稍作推手，便算计了三十万人的性命，掌时之神真将人命作儿戏！”一页书大怒，拂尘一甩，一股大力向感谢师袭去。

　　感谢师不避不闪，硬挨了这一下，猛咳几声，咳出几点血星来。“哈，身份已经暴露，这副身体也没有用了，就还给你们吧。”说罢，感谢师闭上双目，身躯一僵，便见一道白光自头顶窜出，向时间城方向飞去。

　　“嗯？”一页书见状一掌击出，紧追白光。白光闪了几闪，竟是飞快地避开掌力，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感谢师身躯失了魂魄，颓然倒地，复归平静安详。

　　一页书看着感谢师的尸体，道：“内中魂魄不简单，日后再遇，也是一名劲敌。”

　　“嗯。”苍微微点头，抱起感谢师躯体，对医天子说道：“医天子，这段时日委屈汝了。”

　　医天子微怔，随即轻叹一声，垂下眼眸，斟酌着开口：“委屈不敢当。只是……吾有一个请求，希望弦首看在吾清清白白的份上，答应吾之请求。”

　　“请讲。”

　　“吾想带小山回孤舟一字横退隐，从此不理江湖事，安安静静度过余生。”

　　“嗯……”苍望着医天子背上已然昏迷的山龙隐秀，沉吟许久，似乎有话要讲。

　　医天子自是明白苍所忧心之事，便抢先道：“吾会看好小山，绝不让神思再做出为祸苦境之事。小山的伤势尚需一段时日才能养好，在此期间，吾会说服神思，让它离开小山。”

　　“好吧。”苍暗暗叹气，道：“希望汝说到便能做到。”

　　“吾会尽力。请。”医天子向苍与一页书施了一礼，迈步向谷外走去。一步一步，似是非常沉重。

　　走出十几步，医天子忽然回头。苍问道：“还有何事吗？”

　　“这……”医天子蹙着眉，神情有些尴尬。苍与一页书也不急着问他，只静静看着，等他开口。

　　“倦收天的伤，吾不能治，但有法可治。”挣扎了一炷香的功夫，医天子终于说道：“他体内的残余神力不能硬逼，却可用相同或相似属性的真气引导出体。天界神力不可期，但以至清至圣之气引导同样可行。”说罢，医天子看向一页书。

　　“吾明白了。”一页书应道：“苍，劳烦你将倦收天送往定禅天。”

　　苍颌首答应，随即转向医天子，问道：“汝终于肯说了，是放下对倦收天的仇恨了吗？”

　　“吾恨倦收天的心情并未改变。如今的倦收天是一名活死人，吾若隐瞒治疗他的方法，长此下去，倦收天也只有死路一条。但吾内心的悲伤却丝毫不能填补。” 医天子的神情有些茫然，望着远山怔怔出神。“倦收天死了，吾什么都得不到，蒲公英还是不会回来。”

　　医天子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如今吾只求远避红尘，退隐净土。就此别过，告辞。”说着，医天子转过身，继续向谷外缓步走去。

　　“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佛土净。”

　　身后，响亮的佛偈响起，随着风送入医天子的耳中。医天子脚步微顿，继而缓缓消失在谷口的山石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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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笼猛地爆裂，一片刺目白光过后，刀狂剑痴叶小钗现身天之裂缝的异空间中。

　　忘年目光一凝，后退的脚步尚未站稳，便又向后一蹬，猛然向前冲去。黑色战镰破空划过，叶小钗剑锋斜倚，沉着以对。

　　一者速，一者沉，加上两人并非首次交战，忘年与叶小钗招来式往十几回合，打得难分难解。

　　轻喝一声，忘年真气贯入战镰，一阵热浪扑面，黑色战镰上燃起赤色火焰。火舌吞吐，缠上叶小钗利剑。

　　叶小钗剑锋挡下镰刃，剑气四溢，击向忘年。忘年身形闪动，在绵密的剑气间穿梭。手下镰势不停，与剑锋快速交锋，引得火花迸裂。

　　“小心烧了吾的园子。”掌时之神忽然说道。忘年不加理睬，镰上火势更猛。一条火龙蹿出，直冲叶小钗而去。

　　叶小钗剑尖直指，在身前画圆，化出数道剑影，袭向火龙。轰然一声，火龙、剑影相撞，双双炸开。忘年与叶小钗紧跟在招式之后挥动兵器再上，镰光剑影闪动不停，又是一阵近身相搏。

　　掌时之神口中说得戏谑，心中却毫不担心。剑气与火光击在园中的桌椅花草上，只是引起空气略微波动，随即消失无踪，正与琉璃仙境内的物品上所附凝时阵法一般。

　　掌时之神冷眼观看战局，素还真却是细心观察掌时之神。只见掌时之神背负双手，不谨慎，但也似无破绽，一袭白衣点缀些珍珠、水晶，看不出是否有携带所谓逆生石之类的特异之物。

　　素还真反复打量战局对面的对手，却见隔着战局，那人斜眼一瞥，忽地一笑。素还真知道自己的心思已被掌时之神看破，便也不躲避，直视回去，暗中却用心音联系叶小钗：“叶小钗，你吾合力一击，速战速决。”

　　“好。”叶小钗同样以心音回应。随即真气暴涨，背后刀锋出鞘。寒光一闪，左手刀斩向忘年，忘年横镰抵挡，一交锋，两人各自震开数步。

　　接着震退之力，叶小钗挺起右手剑，素还真拂尘卷上背后剑柄，锵地一声，利剑应声飞出。

　　双剑合璧，莲叶相随。叶小钗、素还真双剑齐出，足下一踏，一同攻向掌时之神。心意相通，招行默契，电光石火间，双剑剑锋已到掌时之神咽喉之前。

　　掌时之神负手而立，笑意不减，一双细长眼眸中倒映着剑尖寒芒，朱唇微启，轻轻道一声：“退。”

　　下一刻便见素还真、叶小钗双剑剑尖上仿佛漾起一片清波，一阵强烈冲击猛然从手臂上传来，两人双双被倒冲而回。

　　“咳。”在空中翻转一周，素还真稳稳落地，轻咳一声。此种情形素还真曾见过一次，那是在三名神将首次出现在时间城中时，素还真的剑招与南北双秀的巧夺无极变剑阵被反弹而回。

　　“一点时间的小把戏，让汝惊异了么？”掌时之神冷笑一声。

　　素还真蹙眉，道一声：“叶小钗，走！”话音一落，两人瞬间闪身至天之裂缝的入口处，纵身跃下。

　　忘年一挥镰刀，倒提在身后，紧追而下。掌时之神也不拦阻，笑看素还真、叶小钗逃离自己的掌握之中。

　　素还真与叶小钗跃下天之裂缝，立即提起真气护体，缓缓降落。衣袂翻飞，恍若天人下凡，看得秦假仙、束裤儿瞠目结舌。

　　“大大大仔，叶小钗从哪里冒出来的？”

　　“素素素还真的灯笼不见了，叶小钗一定是藏在灯笼里的。”

　　“大大大仔，我就说嘛，素还真扮照世明灯，连把叶小钗藏在灯笼里也学去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安静点。”屈世途一手一个，拎着秦假仙和束裤儿的后领子，把两人拎到一旁。

　　素还真、叶小钗甫一落地，屈世途正要迎上前去，忽然一道热浪袭来，扬起漫天烟尘。

　　锐风破空，忘年镰刀一横，刃风向侧面袭去。

　　“锵”地一声，刃风被挡了回来。九千胜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双刀一前一后，傲然立于最光阴墓前。

　　另一方，谈无欲凤目凛然，凤流剑寒光闪烁，剑指忘年。

　　身后，素还真、叶小钗重整步伐，提剑并肩而立。

　　“哼。”低低冷哼一声，忘年秀目流转，漠然的表情一瞬牵动，微微蹙起柳眉。黑色战镰横在身后，忘年冷然不动，警惕地注视着四方动作。

　　“忘年，回来。”天之裂缝深处幽光一闪，掌时之神的声音传至场中。

　　忘年默默收起镰刀，面无表情地环顾众人，随即化作一道金色光芒，直冲天之裂缝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