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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二章 提子(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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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在天波浩渺之外顿住身形,眯起眼来感受残留的阵法气息。在他不在的这段期间,天波浩渺的入口处,似乎被人附加了一道屏障。
苍挥动手中拂尘,解开玄宗秘阵,步入天波浩渺之中。
“弦首,你总算回来了。”一入内,便见感谢师急急忙忙地迎上前来。
“吾不在的期间,可曾有人来访?”苍沉声问道。
感谢师微怔,摇了摇头,答道:“没有,但医天子不见了。”
“嗯?详情如何?”
“详情我也不知道,只是弦首你们走后,老师我和医天子分开,之后就再没见到他,应是离开天波浩渺了。”
“倦收天和天罗子情况如何?”苍问道。
“倦收天仍无醒转迹象,但有魄如霜照料,向来没什么大碍。天罗子整日忧心忡忡,总是问我说太岁回来没有。”
苍听罢不作什么反应,只是垂着双目,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感谢师见苍若有所思,沉吟不语,又追问一句:“要不要把医天子找回来?”
“嗯。”苍微微颌首:“事有蹊跷,吾去将医天子寻回。”
“我和你一同去。”感谢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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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殊离山上,一座新坟孑然而立。
黑暗道交由原无乡等人看管,屈世途、秦假仙和束裤儿来到天之裂缝下方,同行者还有素还真、谈无欲、九千胜和小蜜桃。
青碑石刻叹光阴,一抔黄土葬英魂。最光阴的魂体与躯体同穴而葬,终于合而为一,再不分两人。
石碑上简单几字,刻着“最光阴之墓”,正是九千胜的刀法。碑前清洁,只摆放了三盏酒盅,一壶清酒。
九千胜垂首立于碑前,众人分列其后。素还真手中提着一盏烛灯,烛火明明灭灭,素还真的目光亦飘飘忽忽,越过坟墓,不知落在何处。
“大仔,素还真为什么提灯?是在扮照世明灯吗?”束裤儿抹干眼泪,对着秦假仙悄声说道。
“你闭嘴!这个时候要严肃!”秦假仙对着束裤儿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下手却并不重。“素还真的心,我老秦最了解。他提灯是在责怪自己眼盲心盲,没能及时认清北狗和最光阴的真假,才让真老狗选择了和假老狗同归于尽。”
站在两人身前的谈无欲听到两人的窃窃私语,侧目望向素还真,素还真却恍若不闻,一点反应也无。
“但是这不能怪素还真。”束裤儿继续说道。
“当然了!都是那个夭寿的掌时之神!”
“可是北狗和最光阴,到底哪个是真的?”
谈无欲微微偏过头,横眼一瞪,束裤儿向秦假仙身后缩了缩。
“这个问题,已不重要了。”谈无欲压低了声音说道。
回过头来,只见九千胜展开手中一纸黄卷,缓缓开口:
“呜呼吾友最光阴,率性百载,全义而亡。形魂俱泯,人岂不伤。
吊君初见,肝胆相照,谈心论武,救死扶伤。
吊君遇难,风雨共济,以汝之心,换吾生机。
吊君再逢,魂体相离,恩怨分明,江湖快意。”
忽来一阵疾风抚过,吹得众人衣摆飞扬。九千胜手指捏紧,单薄的黄纸被风扇动,“哗哗”作响。
“吊君刀绝,登峰造极,琅华盛宴,元字及第。
吊君豪情,同舟共饮,前世憾恨,今生化尽。
吊君任侠,扶弱救贫,正道栋梁,舍生取义。”
九千胜的声音隐隐有一丝颤抖,微微停顿一瞬,调整呼吸。
“呜呼吾友最光阴,从此天涯两端系,生死永别不相见。
吾心悲痛,斟酒三觞,君若有灵,吾心不枉。
酒一觞,敬汝意气风发逍遥意;
酒一觞,祭汝江湖共醉峥嵘昔;
酒一觞,吾自饮,愿汝来世风尘不沾衣。”
三杯清酒,一杯敬在碑前,一杯倾倒黄土,余下一杯,九千胜垂眸,一饮而尽。
掌心运气,黄卷在手中燃烧,化为灰烬。九千胜手一扬,满捧灰尘飞离掌心,随风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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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裂缝上,一片云海茫茫间,掌时之神依旧坐在高耸的白玉台阶底端悠闲喝茶。逝光立在掌时之神的身后,忘年仍是安静地坐在台阶上。而饮岁,也苦着一张脸安静地坐在忘年的身边。
“哼。”逝光挑眉,冷笑一声。“饮岁,汝伤感了?”
饮岁抬眼瞥逝光一眼,没有回应,难得地少话。
“莫忘了汝天界神将的身份。还是说,在人间的时间太久,汝已经被软弱的人类同化了?”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用你提醒。”饮岁有些烦躁。“我只是没有想到,主神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舍弃最光阴,不论如何他也是时间城的人。”
“吾亦未曾想到。”掌时之神轻抿了一口茶水,漠然说道:“最光阴的做法出吾意料,竟然会为了正道和绮罗生与自己的躯体同归于尽,此法无异于自杀。解决问题的办法很多,伊却选择了最愚蠢的一个。”
“是吗?”饮岁轻声自语。
“不过伪装的最光阴已经顺利完成了任务,一页书已被逼出来,足够了。”
“主神对最光阴,当真没有半点感情?”饮岁忽然问道:“最光阴的死,主神当真没有半点伤心?”
“哼哼哼。”掌时之神低声笑着。“吾不想回答重复的问题。汝之问题,会有人替汝询问。”
“嗯?什么人?”
“汝看,这不就来了。”
掌时之神指念法诀,掌中出现下界影像。只见素还真提着灯站在天之裂缝的正下方,抬头向上望着。
“嘁。”饮岁见了这一景象,起身离去,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逝光,走啦!我们还有任务呢!”
逝光不禁勾起嘴角。“怎么?汝不愿见素还真,想逃跑?”
饮岁伸手抻了抻斗篷,裹得更紧,脚下加快速度,只留下一句:“饮岁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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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局,是素某输了,但素某输得不甘,请掌时之神一见。”素还真望着天之裂缝深处的幽黑深邃,高声说道。
须臾,便见一道白光自天之裂缝上延伸下来。那白光中发出一道声音:“素还真,上天一叙如何?”
素还真沉声道:“素某正有此意。”
“哼哼。”白光中一声低笑。“汝只能一人进入,其余人在外等候吧。”
素还真抬脚就要进入白光,屈世途一把拉住他。“素还真,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素还真道:“好友放心,素某岂是头脑发热之人?”
“你……唉,好吧。”屈世途松开手,道一声:“小心。”
素还真颌首,进入白光中央。白光一瞬闪烁,素还真已消失原地,进入天之裂缝之中。
白光渐退,素还真逐渐看清周边景象。自己身边站立的冷漠女子,正是女神将忘年。而面前悠然自得饮茶之人,便是苦境大敌掌时之神了。
相同的眉眼,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素还真与时间城主、抑或掌时之神,在经过百日对决之后,终于再次相见。
“掌时之神好兴致。”素还真瞥一眼掌时之神手中茶杯,冷冷说道。
“素还真也不遑多让。”掌时之神举起茶杯,指了指素还真手中所提灯烛。
“好说了。”素还真不为所动。
“坐。”话音一落,掌时之神对面便出现了一把椅子。雪白的西洋雕花,与昔日时间城中的座椅一模一样。
素还真也不客气,就此落座。
掌时之神饶有兴味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素还真,笑道:“汝要说的话,让吾猜上一猜如何?”
“客随主便,掌时之神有兴趣猜,素某自是没意见。”
“哼。”冷笑一声,掌时之神说道:“汝想问吾,吾对最光阴之死,是否当真半点不觉伤心,是也不是?”
“哦?”素还真不置可否。“阁下为何这样猜?”
“因为这个问题,饮岁问过吾了。”
“那么阁下如何回答呢?”
“吾并未回答饮岁。”掌时之神微微摇头,续道:“不过吾可对汝说实话,时间城主会伤心,而掌时之神不会。”
素还真心念急转,道:“看来,饮岁是伤心了。”
“素还真,收起汝多余的心机。”掌时之神答得一针见血。“饮岁本为神将,不仅对吾忠心,伊与汝等人类从本质上就有差别。再接近人类,伊也是神。妄想借机挑拨饮岁与吾的关系,只是白费心思。”
“唉。”素还真夸张地叹一口气。“那就请掌时之神指教,伪最光阴的目的和动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