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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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仙境内的莲花，永世凝滞，静谧安好，唯有人，无法永远保持不变。
返老还童本是人心所向，但一旦变为一场灾难，便是永无止境的绝望。
神州浩劫，却无绵延不断的战火、惨绝人寰的杀戮，不闻厮杀声，不闻血腥味。性命只在一片寂静的空虚中，须臾消散。这种灰色的恐惧，更使人压抑得发狂。
仙境莲池旁静静伫立的人，略显稚嫩的脸庞与宽大到拖地的雪白衣袍，正在无言倾诉着命运的走向。
满池莲花开得正盛，却是盛得无情，盛得残忍。
短短几天的时间，绮罗生的面貌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个子变矮，脸盘变小，纤瘦的身体裹在从前的长袍中，少年的脸上露出不符合外貌的成熟。
绮罗生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暗暗发笑。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会变回这种稚嫩的面貌，倒是勾起不少的回忆。
都说人在性命将逝的时候容易忆起以前的事情，或大或小，或痛或痒，甚至一些早已忘却的细节，此时却能清晰地想起来。就是绮罗生这般坦然面对现实的人，也不免有些伤春悲秋起来。
庭院中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并没有那股特别的莲花香。
“最光阴，你来了。”绮罗生缩了缩，将半张脸藏在领子的白毛中。虽说坦然，但突然以一张变回少年的脸庞面对熟悉的友人，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最光阴已在前厅听素还真讲了绮罗生的状况，但亲眼看到仍是感到意外。
“你小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
“怎样？”绮罗生略一挑眉，这般表情在一张少年的脸上，有些好笑。
“和想象中有些不同。”
“你想应该是什么样子？”
“也没什么，我对你成年的样子太熟，少年的绮罗生，我没想过。”最光阴看着比自己矮了不止一头的绮罗生，挠了挠额发。
绮罗生微微一笑。“当年这个时候，吾还不叫绮罗生，吾叫白小九。”
“哦？那么绮罗生的名字，是你后来改的？”
“是义父给吾起的，只是吾一直不愿用这个名字。”绮罗生顿了顿，道：“后来勉强答应义父，把绮罗生和白小九两个名字放在一起读，还与他争执过吾到底该叫绮罗生白小九，还是白小九绮罗生。”
“白小九，这个名字很有趣，后来为什么不叫了？”为了保持平视的关系，最光阴与绮罗生双双在莲池边席地而坐，这样一来，少年的绮罗生看起来更像是被裹在白色衣袍里。
“后来，吾拿起柴刀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对吾说：只要你再握起刀，我们便能再相遇。吾想，吾与刀的关系，大概是命中注定密不可分了。再后来吾沉迷刀道，也就接受了绮罗生这个象征刀神九千胜的名字。”
最光阴轻笑一声。“哈，那你遇到那个人了吗？”
绮罗生亦是轻笑回应道：“哈，你已恢复记忆，何必再问吾。”
挚友相视一笑，心有灵犀，不言而喻。
最光阴却问一句：“这样说，你信我是真的了？”
绮罗生神色微黯，转过头去看满池荷花。“吾不知你与北狗孰真孰假，但最光阴的魂体与躯体，对吾来说没有差别。最光阴的躯体因吾而亡，魂体因吾而流离，吾视你们两人如一。”
指着自己的胸口，绮罗生说：“因为时之心，在这里。”
最光阴站起身来，顺手拉起绮罗生，说道：“我带你去找城主。”
“做什么？”
“相杀也好，求他也好，他救过你一次，就可以救你第二次。”
绮罗生摇摇头。“不可能的，掌时之神与城主不同。他若是城主，就不会在苦境降下灾难。”
“可是你……”
“无妨。”绮罗生打断他。“吾早就心知会有今日，而你最光阴，身为时间不会逆转之人，应当好好帮助素还真，解救苦境，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最光阴蹙起眉来，心情郁闷，多望绮罗生几眼，尽是不甘神色。
绮罗生适时转移话题，问道：“你今日来琉璃仙境，应该有事要办。”
“嗯。”最光阴点了点头。“不是什么大事，我碰到了太岁，答应他下次带鱼去找他，所以我来借小蜜桃。”
“既然这样，就快带小蜜桃走吧。”
“但我想留下来陪你，太岁的事情不重要。”
“最光阴。”少年绮罗生扬起手臂，宽大的袖子微微下滑，露出纤细的手腕。手中持着的雪璞扇一扇子敲在最光阴的肩头。“人无信不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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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太岁在天波浩渺等了几日，天罗子仍是没有苏醒。按照医天子等人的说法，魂体排斥新躯体，是因为原本的躯体还存在。说太岁虽然对此不解，但也得知天罗子昏睡的状况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一连几日苍夜观天象，望着东方天幕沉思不语，心事重重。感谢师问过几次弦首是否有什么心事，苍都推说无事，不肯回答。
后来三天苍又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不知是在闭关练功，还是在占卦、窥天机。接连三日后终于出关，苍将一封信交到说太岁手上，请其将信带到琉璃仙境，交给素还真和谈无欲。说太岁见天罗子仍旧睡得安稳，便骑了黑马，向琉璃仙境而来。
信交到素还真手上，说太岁即刻离开了。素还真看过信后面色凝重，将信递给谈无欲。谈无欲匆匆浏览一遍，不禁皱紧了眉头。
“紫微东耀，龙气环生……”谈无欲低声读着信上的半句。
“玄机解禁，百年尘封。”素还真拂尘轻扬，背诵出后半句内容。
“会是那人吗？”谈无欲抬起头来，看向素还真。
素还真微微颌首。“除那人外，不作他想。”
“算算时间，确实又是一个百年。”
“但不知百年的时间，是将一名暴君磨成一位善人，还是将一位贤者困成一名暴徒。”
“暴君与贤者，他都曾做过。”
“正是，他之复出，可能成为吾方的强大助力，也可能成为难缠的劲敌。”素还真略一停顿，指着信上某处说道：“但看弦首所描述的情况，这里面也有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
谈无欲看向素还真所指的地方，思索片刻便明白了素还真的意思，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来对付时间城，确实是个好方法。但此法虽可行，却有风险，需先向弦首确认一番。”
两人如此说定，便决定走一趟天波浩渺，但又担心单独留下绮罗生一人在琉璃仙境。正踌躇间，忽闻一阵莲香，谈无欲凤目一斜，揶揄道：“素还真，你的香囊来了。”
“同梯这样说就不妥了。”素还真笑道：“是香囊的主人来了。”
说话间，北狗已进入仙境大厅，面色并不好看。
“北狗何事到访？”素还真问道。
北狗闷声回答：“我来看望绮罗生。”
“绮罗生就在后院。素某与谈无欲正要离开琉璃仙境，绮罗生就劳烦你照顾了。”
“素还真。”谈无欲冷冷唤了一声，直言不讳。“北狗的真伪难以确认，你就放心把绮罗生交他？”
北狗蹙眉，神色越发不快。“我能把绮罗生怎样？杀了他对时间城也没好处。再说我要是对他不利，不就正说明我是掌时之神的傀儡？”
素还真、谈无欲思他所说有理，于是便不再多言，将琉璃仙境托付北狗看顾之后匆匆离开，化光向天波浩渺而行。
北狗进入仙境后院，在月门下见到了那名一袭雪白的少年。
比之最光阴来访的时候，绮罗生的身形又矮小瘦弱了些。以前的宽大衣袍已经穿不得，素还真为他找出了屈世途离开前，青衣宫主提前缝制好的白衣。这下连标志性的白毛领子都没有了，若不是那张精致的面孔仍透着几分绮罗生独有的气质，很难说面前这名小小的少年就是曾经的白衣沽酒绮罗生。
白衣少年的手中提着江山艳刀，一招一式慢慢地使了开去。昔日用惯的刀，如今握在掌中却嫌刀柄太粗，刀身太长，刀锋太利，明晃晃地直刺人眼。
北狗见到绮罗生，心中更是难过，好在有狗头面具遮住半张面孔，不会将脸上的表情全部泄露出来。
“绮罗生。”北狗叫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好。低头看着比自己矮很多的绮罗生，北狗不免感到别扭。
绮罗生收起刀势，转身抬头看向北狗，笑道：“北狗，你心情不佳。”
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北狗撇了撇嘴角。
“哈，因为找不到阻止逆生的方法，所以不高兴吗？”
“啧。”北狗一声咋舌，随即问道：“怎么不见小蜜桃？”
绮罗生心知北狗是刻意转移话题，也不再追问。“前两天最光阴来过了，他来借小蜜桃给太岁抓鱼。”
“太岁？他为何找上太岁？”
“也许只是偶然遇见，就像你偶然遇见了魄如霜。”
“嗯……”北狗若有所思，正欲再说些什么，两人忽然感觉到气氛变化。
“来者不善。”绮罗生握紧手中艳刀，轻声说道。
琉璃仙境之外一片嘈杂，似是来者人数众多。只听有人高喊：“把琉璃仙境围起来！”随即便有人陆陆续续闯进仙境之中，竟是时间城众神兵。
“把他们两个围起来！”众神兵喊道。
北狗从背后抽出兽骨刀，一步跨出，挡在绮罗生身前，沉声喝道：“相杀吗？”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