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原著向]霹雳逆时》试刃

26、第二十四章

　　“吾之时日不多了。”绮罗生这样说道。

　　北狗怔住了，望着绮罗生半晌说不出话来，似乎很难理解绮罗生话中的含义。

　　“因为逆生的原因，吾的身体，大约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绮罗生轻摇折扇，遮住单薄的双唇和尖翘的下巴，细长的眉目略带笑意，目光坦然。

　　北狗左右甩了甩头，指着小蜜桃说道：“不可能，小蜜桃比你要小很多，都没有变化。”

　　“这恐怕是元生造化球的效果。”绮罗生说道：“小蜜桃已不受逆生的影响，但吾之身体吾最清楚，很快就会开始变小。”

　　绮罗生说出口的话，北狗懂了，绮罗生没有说的话，北狗也懂。身体年龄变小，变回少年时、孩童时、婴儿时，最终的结果就是消散而亡。

　　绮罗生本人对此倒是很豁达，逆生的结果本就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事情。绮罗生也只是个普通人，并且堪称是现今台面上中原正道最年轻的高手，因此在正道中受逆时的影响也是首当其冲。

　　“我带你去找画龙、点睛，让他们给你画一副身体。”

　　绮罗生摇摇头。“没用的，吾不似你本身就是一副魂体，普通人的魂魄无法强行剥离。此法若是可行，素还真早就这样做了。”

　　“那就问问素还真，还有什么方法。”

　　“哈。”绮罗生轻笑一声，道：“素还真要是有办法，早就去救百姓了。可素还真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消亡，表明他真正没办法。”

　　“那就杀上时间城，把城主从天上杀下来。”

　　“北狗，别想太多。”绮罗生一扇子敲在狗头面具上，阻止北狗继续出些不着边际的主意。

　　“我不会放弃。”北狗以手隔开绮罗生的雪璞扇，少有的没有由着绮罗生。“我去找办法救你，你等我。”

　　“与其去找不存在的办法，徒劳无功，不如留下来陪我。”绮罗生笑着说道。也不知是玩笑，还是真心。

　　“我会回来看你。”撂下这样一句话，北狗大步向外走去。经过仙境大厅时，只是挥了挥手，招呼也未来得及打便快步离开了。

　　“老狗怎么走得这样急匆匆？”正忙着包袱款款的屈世途只感到耳边扫过一阵疾风，再抬头时只看到了北狗的背影。

　　“嗯……想来北狗是知晓了绮罗生的状况。”素还真望着北狗匆忙的背影，默默叹一口气。

　　“北狗和最光阴，你认为哪一个是真的？”谈无欲垂眼，饮一口清茶。

　　“这嘛……”素还真沉吟片刻。“掌时之神可说是世上最了解最光阴之人，由他伪造一名最光阴，只怕也是世上最难分辨的。”

　　“意思就是你还不知道就对了。谈无欲，你怎么看？”

　　“吾不做无根据的臆测。”谈无欲顿了顿，继续说道：“但伪最光阴的目的令人在意。”

　　“然也。”素还真答道：“在万道门山下分散我方战力，不会是其唯一目的。随后两名最光阴都提出离开正道，与众人分开行动。伪最光阴，或者说掌时之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与正道分开行动，便无法得知正道的动向。掌时之神的目的，不是台面上的众人，而是另有潜藏之人让时间城忌惮。”

　　“那么，伪最光阴的存在，就是为了引出那位现今尚在藏龙中的人物了。”

　　“又在打哑谜了，你们说的藏龙中的人物到底是谁？”屈世途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是道真南北两宗的领导者？天佛原乡的深层势力？还是三教先天？”

　　见素还真、谈无欲都不作回应，屈世途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他……”

　　“好友。”素还真打断了屈世途。“你知我知谈兄知，足够了。”

　　“咳咳……”屈世途假意咳嗽两声，说道：“不过佛剑分说最近去了哪里？听说之前殊离山上那场大战，佛剑分说曾出现帮助过你们，为何最近不见人影了？”

　　“佛剑前辈在找寻其他潜藏之人。”谈无欲答道。

　　素还真微微一笑。“佛剑前辈的那两名至交好友，也需他多多费心了。”

　　正说话间，远方飘来一阵细微的铃音。素还真侧耳倾听，说道：“有客人到了，好友请再泡一壶茶吧。”

　　“素还真啊，我都已经包袱款款，准备去黑暗道了，以后的茶你自己泡吧。”嘴里这样说着，屈世途还是认命地进了厨房。

　　铃音渐近，最后停在了琉璃仙境之外，继而一人独自走进仙境之中，正是说太岁。

　　“是说太岁，素某久候了。”素还真起身行礼，说太岁抱拳以礼回应。

　　“太岁此行可是为天罗子凝形而来？”

　　“嗯。”说太岁微一点头。“秦假仙说素还真有办法让天罗子凝形。”

　　“师父！我说了我不要凝形！”说太岁脚下的影中，天罗子再次抗议。

　　众人一致无视了天罗子的抗议，素还真答道：“天波浩渺有两位奇人，能够以画入实。与锡命诏凝形不同，画出躯体非是天罗子真实的□□，却能有与□□一般的机能。”

　　“天波浩渺……多谢。”说太岁不愿多言，就此转身离去，影中的天罗子依旧在抗议着：“我不要凝形！”

　　屈世途端茶出来时，说太岁与天罗子已经离开。桌边素还真、谈无欲齐齐望着屈世途手中那一盘茶壶茶杯，屈大军师心中叫苦不迭。

　　“客人都走了，我泡茶是为了啥……”

　　“耶……未来一段日子品尝不到好友亲自泡的茶，素某会万分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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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时分，天波浩渺一片寂静，崖下依旧潮声回荡，海风不息。

　　苍坐在崖边的亭中观星，玄紫的衣袍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一双细眼中目光闪动，映着天上群星。

　　“紫微东耀，隐有龙气环绕，这是……”苍目光忽地一沉，面色凝重起来。

　　风声呼啸，隐去了苍的话音。下风处，立在房屋阴影中的感谢师断断续续听到了开头几字，便也抬头向东方望去。

　　虽不擅观星之术，感谢师也能认出紫微星来，此时只见东方天幕上，紫微星确实比以往更亮一些，但隐现的龙气却不是感谢师能看到的了。

　　“紫微东耀与龙气皆是帝王之相，这是何意？难道武林将有真龙现世？”感谢师心中暗忖，欲上前询问苍，但毕竟这些话是他无意中偷听到的，直接询问终归不妥。

　　忽见苍拂尘一挥，看样子是打开了天波浩渺入口处的结界。感谢师不解为何有人夜半来访，却见到苍已回身迎了出去，于是便悄无声息地退回屋内。

　　天波浩渺入口外，少了波光粼粼的海面，夜色更沉。

　　一匹黑马一盏灯，一名玈人一片影。说太岁悄立于山道之上，望着入口结界开启，却自知不能贸然前进，只能等待主人请入。

　　微弱灯光映得说太岁面上阴晴不定，灯光的尽头，苍踏着沉稳的步伐而来。

　　“太岁，汝为天罗子而来。”

　　说太岁怔了片刻，随即想起中原之人认识自己并不奇怪。

　　苍见他不语，知他是没有对自己的记忆，便道：“吾单名一字，苍。”

　　“苍，素还真指点，天波浩渺中有人能为天罗子凝形。”

　　“是。”苍微微颌首。“随吾来吧。”

　　说太岁牵过缰绳，随在苍的身后向天波浩渺内部走去。影中的天罗子迟疑着开口：“那个，师父……”

　　“再说就是第十八遍了。”说太岁冷冷打断天罗子。

　　“呃……我是想说，现在是半夜，大家都要休息，我们这样打扰别人不好吧。”

　　“无妨。”走在最前的苍接过话头。

　　“师父不是要阻止森狱开启吗？我们先去办这件事吧。”

　　“不用，待你凝形完毕再办不迟。”

　　“师父，给我机会，给我余地，我们再商量下好不好？”

　　“天罗子。”说太岁忽然唤了一声。

　　“是，师父？”天罗子只道说太岁愿意和他商量了，语气瞬间欢喜起来。

　　“安静。”

　　说话间，说太岁已随苍来到崖上空地之上。感谢师似是听到了动静，推门而出。

　　“弦首，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事，有客人来访。吵醒了汝，抱歉。”苍回答道。

　　“没关系，老师我正在练功，还没有睡。”感谢师晃晃脑袋，定睛一看，认出说太岁。感谢师与说太岁虽有几面之缘，但知太岁乃是森狱之人，更知沐灵山正是死在太岁手下，不由得既疑惑又警惕。

　　苍广袖轻抚，扫去感谢师的疑虑。“太岁为天罗子凝形而来。明日清晨，便叫医天子与盲虬着手。”

　　交待已毕，苍带说太岁去客房休息。天罗子多次欲言又止，但见说太岁闭目养神，不忍打扰，独自神伤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苍与感谢师分别找来盲虬和医天子。画龙、点睛绝学再现，挥毫起落间，天罗子躯体在影上逐渐成形，耳眉口鼻与此前凝形的天罗子毫无二致，栩栩如生。医天子眼中灵光闪动，指尖凝聚真气，在天罗子躯体的双目上轻轻一点，便见魂魄脉络一根根地清晰了起来。医天子手指快速动作，将魂魄的脉络与躯体相连接。

　　“啊……”只听一声闷哼，原本是一具死物的躯体缓缓张开双唇，吐出一口气，双眼却阖上了。已然成形的天罗子晃了两晃，忽然向后倒去。

　　说太岁慌忙接住倒下的天罗子，伸手探他脉搏，发觉天罗子脉搏与常人无二，这具凭空画出的躯体，果真有心跳，有血液。

　　“天罗子为何昏倒？”说太岁皱眉问道。

　　医天子亦捉住天罗子的手腕，指尖搭在脉搏之上。“天罗子的情况与最光阴相似，魂魄与新躯体产生排斥，说明原本的躯体尚在世间。这种暂时的排斥并不碍事，让他睡上一段时日便好了。”

　　“嗯，多谢。”说太岁道一声谢，将天罗子抱上床榻，安顿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