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珞》朝歌夜弦

4、故人逢

　　三日期满，瓦蓝的天空浮动着棉絮般地白云，不知名的小鸟时时从院中掠过，我闲闲地躺在草地上，嘴里噙了一尾兰草。
　　突然，一声长萧高吭而起，声音清脆嘹亮，似在雀跃地呼唤着远方的同伴，那种即将相见的惊喜和迫不及待的急切，让闻者的心不由飞扬。萧声低落，缓缓地切入一缕琴音，似有若无，渐远渐近。待凝神细听时，萧音紧随而来，琴瑟弦合，谪声和之，不觉间，如坠云中雾里，犹闻暗香浮动，仙乐飘飘，浑身无一处不舒适，悄然间，凉风袭来，云开雾散，只见群山处郁郁青翠，山谷间百花争艳，举足，一汪清泉悄悄然呈现，潺潺淙淙，波波的鳞光映射出泉底五彩嬉戏的鱼儿，这脚确是无论如何不忍再踏下去了。蝴蝶蹁跹，调皮地在花间飞舞，突闻一声袅袅余音，蝶儿翅膀低拂过清泉，缓缓绕过身旁直如流星般直划云霄而去了……
　　一曲奏罢，我犹沉浸在这如诗如梦的曲风中不能自已。
　　“无涯，看来我们这‘凌波曲’是后继有人了。”我直直地望着空中，想看清这绝尘身畔的无涯。
　　白色的衣衫，白色的裙裾，白色柔亮的长发，宛如风中飞舞的蒲公英，就这么轻飘飘、施施然的落下，落在我的身前，落在我的眼底。仰着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魂萦梦兮。走得近了，方看清她连嘴唇、眉毛也是白的。这满心满眼的白，无一丝病态，无一丝娇弱，看向她微弯的嘴角，一朵水中百合就这么静静地绽放了。
　　“丫头，看见美女就不理我这老头子了，我可是比她早一步认识你，怎么，不认我这个朋友了吗？”绝尘闲适地笑着，一手习惯性地捋着胡须，另一手拿了一支通身青翠隐隐透明的萧。再看那白色百合，手间竟托了一款古琴。她，就是无涯。
　　“老伯，你怎么这么没有君子风度？这么重的琴你竟不帮无涯姐姐拿着？真是连我这个做朋友的都脸上无光。”我半是讥笑半是使坏地冲他呶了呶嘴，一边带他们进了内院。
　　“什么？你叫她……姐姐？”绝尘像见鬼了似地瞪着我
　　“是啊，真搞不懂这么美的姐姐怎么会跟你这个老头子在一起，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绝老伯，你这么大年龄了才和无涯姐姐齐名，可真是不容易呀——”哈哈，我听到无涯夸张地笑声，一时停了下来。她却只是一径捂着肚子肆意地笑。哎，古代的美女也可以这样子笑吗？
　　“珞儿，别被她那副皮囊给骗了，她跟我可是一个辈儿的。”婆婆说着，像我们招了招手。
　　“什么？”这下轮到我蒙了。再仔仔细细地瞧了无涯一遍，仍是摇了摇头，太不可思议了，难以置信。
　　“呵呵，珞儿是吧，等你到了‘无回谷’呀，姐姐把这身变美的本领全教给你，这样呀，谷里就是两个美女和一个老头子了，呵呵……”无涯把琴放下，喝茶的空档又在偷笑。
　　“咳……咳……”绝尘的干咳适时响起，总算打断了那位的笑声，“紫凤，前些时日收到你的书信，还不大相信，到底是什么孩子让你宝贝成这样，现在看来，倒的确是个宝贝。只是……你怎么没提她是……玉家的……”
　　“哎，原本我是想让她像个普通的孩子可以有最简单的开心和快乐。不管以后怎样，至少现在……她仍是个孩子呀！这孩子太过聪明，我的时日却已经无多，想来想去，唯有你跟无涯……我才能安心地走——”
　　身影晃动，一眨眼，无涯已站在婆婆身旁在细细把脉，半响，“紫凤姐，怎么会……难道玉珞是……”婆婆缓缓地点了点头，走近我，“珞儿，婆婆私自召你的灵体也不知到底是对是错，一切都看天意了。不过，不管怎样，婆婆都希望你能开心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好吗？”我看着婆婆混浊的眼，心底有痛意划过。
　　“婆婆，你放心，珞儿承诺过的，一定能够做到，而且，珞儿的生活也只能由自己来决定！我会过好——每一天！”我拉着婆婆微凉的手，把暖意和坚决一并传送。
　　“珞儿……”婆婆抚着我的头发，嘴里低低地叫着。一遍，一遍……
　　这是我在紫霞苑的最后一天，也是婆婆离世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