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珞》朝歌夜弦

3、绝尘

　　寂静的夜，月亮笑脸盈盈地挂在空中，仿佛知道我将要远行的秘密般，整个别苑亮得如同白昼。在紫霞苑住了将近半年，除了婆婆和青儿，再没见过他人。想着能出去走走，却不想缠了婆婆几次，竟始终不见点头。后来方知，婆婆是为调理我的身子，怕灵体与肉身产生排斥的缘故。而且，这紫霞苑竟是建在山谷中，四周无一户人家。
　　前几日，我一人闲来无事，便悄悄地翻后墙出去。说来惭愧，这半年来，别的倒无长进，只这爬树翻墙的本事越来越高。也许是想弥补原先不足的童年吧，竟总是对墙外的世界跃跃欲试。
　　轻车熟路上了紫竹亭，蜷了身子如往常般依在竹亭一角，新近长出的嫩芽如同我蠢蠢欲动的心，有莫名疯长的趋势。露涤铅粉节，风摇紫玉枝；依依似君子，天地不相宜。我一向是偏爱寒竹与冷梅的，如今有了这样好的去处，这样奇妙的美景，自是不容错过。现世中早已没有远古这般清幽涤静的空气，我便常常漫漩在这样的“朝花夕拾”中，“沉醉不知归路”。
　　“小姑娘，这样子睡觉可要当心啊！”美梦被人吵醒，却也好奇这竹林之中怎会还有旁人。睁眼处，一白衣鹤发老翁正怡然自得地坐于林间一竹枝之上，清风拂来，那竹枝却恍如毫无承重般，依然随风轻舞。看到这里，不由得兴趣大增，莫非这就是武侠中言及的轻功吗？原来世间还真有如此高人。思及此，便要起身。
　　“小姑娘，千万不要乱动。你可知你周身三米之内全是毒性至强的毒蛇？”
　　“呵呵，老伯，原来你是怕这些蛇儿呀，怪不得坐得离我如此之远。你可知三米之外还有三米？呵呵”笑声夹杂着几分童音的清脆，透过竹林远远飘荡。老翁眯眼听着，却眉间突然一皱。待低头看时，我身后的毒蛇已越涌越多，且全是向他盘坐的那棵紫竹攀爬。
　　老翁微微地笑了开来，大袍轻挥，一手优雅地捋上冉冉白须。那些蛇儿便“噗、噗”地全数滚落下来。
　　“呀，老伯，您的这手功夫可真不错。但是可千万别伤了我这些个朋友，它们没有敌意来着，只是想请您下来叙叙罢了。”话说完，我忙起身，冲老翁行了一礼，腕间盘绕的那条赤尾青竹丝也露了出来。
　　“好，好，你这丫头小小年纪，竟懂得如此之多。不知你这驭蛇之能，是从何处学来？”老翁询问间便已徐徐在亭间坐下。
　　“书中自有黄金屋。”我冲老伯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说的却是实话。紫竹苑别的东西不多，却唯独这书，除了婆婆、青儿和我住的三间屋子之外，其它的数十间房屋竟全是屯了各门各类的书籍，这若在现代，无疑可抵得上一巨型图书馆了。
　　“那你可记得这书的名字？”
　　“驭尘赋！”
　　话音一落，老翁的眼神陡见锐利，望了我半响，开口道，“天下万物皆为尘。小姑娘，若我没有猜错，你所懂驭的应不止这小小的毒蛇吧！”明明是疑问，由老翁讲出便是铁定的事实。
　　我也并无意隐瞒，遂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挂着甜笑。我的为人之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只要见人，我必献上三分笑，当然老翁有幸是我第一个练习的对象。
　　“丫头，你今年多大？”老翁的眼睛里越来越多的深意。
　　“虚岁已八岁了。”我轻快地答道。小心眼里对他的武功还是堤防的。
　　“你可愿……拜我为师？”老翁似犹疑了一下。
　　我眨眨眼睛，垂眸想了一下，扬头问：“那，你可愿做我的朋友？”
　　老翁似是不妨我有此一问，抑或一答。先是怔愣，即而扬声长笑——“哈哈哈……好好好，老夫纵横江湖百年，倒没见过你这般的娃，老夫就交你这个朋友。”
　　“我叫玉珞，你叫什么名字？”我急忙打断他的笑声。
　　“玉珞……难道你是……”
　　“不错，玉家后人——玉珞！”
　　“妙极！妙极！原来竟是玉大先生的后人！真是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老翁念叨间竟似是喜极而泣。
　　“回去告诉你家诸人，三日后，天山绝尘无涯——前来拜访。”最后这一句远远传来，已是隔了百丈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