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珞》朝歌夜弦

5、无回谷

　　“无回谷”之所以被冠以“无回”之名，则是因了谷内的各种天然屏障：乱石、灌木、樟树以及众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竟全是遵循了天地方圆、北斗乾坤的卦位结成了无人能出的迷阵。故凡踏入谷中者，皆有进无出，有来无回，“无回谷”也因此而圣名远播，成了月国无人敢越的雷池。直至四十年前，“绝尘无涯”宣称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两人单凭一琴一萧，硬是破了这号称“天下第一迷谷”的世处之地，做了这“无回谷”的主人。从此，两人逍遥自在，相忘江湖。
　　当然，说是破了此阵，倒有些不妥。当初破阵之时，绝尘、无涯均是存了私心，即尽量保持迷阵中各物的方位，以备日后阻挠外人进谷，再加上二人又针对此阵做了一番新的变动，除非个人武功修为能凌驾于绝尘、无涯二者合力之上者，是绝对难入此谷，难出此谷。哎，我也是悔不当初，进了此“攀笼”之后，才晓得中间的种种利害。不过，说句实话，“无回谷”除了出入不得自由之外，谷中的美景简直就是天上人间，绝无仅有。
　　我在谷中的生活也渐渐由原来的新奇、恶作剧、怡然自得到现今的如鱼得水。
　　谷中最让我惊诧之处是一隅叫“凌波溪”的别景。所见所闻与我当日初听“凌波曲”所引领进入的天地，竟是一般无二，现在想来，当时真是身临其境了。后追问绝尘，他只神秘兮兮说日后自会知晓。
　　在谷中与在紫霞苑最大的区别是无墙可翻，偏又走不出此谷。于是，我摒除由来的惰性，下定决心要学会绝尘的“无上轻功”。绝尘最厉害的除了这套轻功之外，还有一路“无影剑法”。据无涯说，这两项，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既然连一向对绝尘鸡蛋里挑骨头的无涯都这么说，我当然是“不耻下学”，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只要我能在这两项上胜了绝尘，那将来恐怕就只有我欺负人的份儿，别人焉有还手的道理。这一点也几乎成为我不辞辛苦专心练功的唯一动力。
　　而无涯最厉害的除了能拥有那张花容月貌、青春不老的“驻颜神篇”之外，其医术竟是师承于当时曾轰动整个武林及皇室的不死神医“无辰子”。据说“无辰子”当年于荣宠“鼎盛”之时突然归隐，无人知其所踪。这无涯不晓得从哪里捡了这么大便宜，竟做了人家高徒。不过，我运气也不差，先把无涯那些看家的本领学过来，总是百利而无一害。
　　“驻颜神篇”共分九章，一到五章均是内力心法，着重于阴阳调和，吸取天地之精华，取阳补阴，也是为以后的“陋颜橘皮”做准备。所谓“陋颜橘皮”也就是在后四章的练功中，会先经历一个提前衰老的过程，至于衰老至蜕皮重生所经历的时间长短，则视个人体质而定。以无涯为例，她当年则是苦苦撑了三看零九个月，才拥有了如今的绝世不老容颜。最辛苦之处便在于这三年零九个月当中，内力全无，不可妄动真气，稍有差池，不但前功尽弃，而且极有可能一直滞停于衰老状态无法恢复。她那头白发白眉便是拜情敌所赐，若不是绝尘于关键时刻及时赶到，啧啧，真不敢想像那后果。所以，就这方面而言，我是绝对佩服无涯的。因为我是无论如何不肯拿自己的皮囊来练的，以至于每次听无涯提“驻颜神篇”，我便以最快速度消失。这倒造就了我进步神速的“无上”轻功。连绝尘都直夸我懒人也有懒招，这轻功已经被我练成逃命神功，恐怕再过些时日，他绝尘真要“望尘莫及”了。于是在我十岁这年，很不幸地便有了第一次与绝尘之间的比试。当然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做的。比试的条件是：如果我胜过绝尘，便教我这出谷的法门。
　　无涯一声令下，绝尘身影已飘出数丈。我则冲无涯甜甜一笑，缓缓追了上去。
　　绝尘绝对想不到，会被我和无涯给耍了。等到他奔波半日仍不见我身影之时，必会有所怀疑而折回寻找，而我则一边悠闲地欣赏谷中百看不厌的美景，一边和各种飞禽走兽嬉戏。原因很简单，因为比赛规则是：只要我没有累得趴下，没有主动认输，绝尘便不能叫停。呵呵，活该那老家伙被比赛冲昏头。一时不察，倒着了我的道儿。
　　比赛的路线是避开谷口的“天人阵”，绕谷周而行。我理所当然另辟新路，晃晃悠悠便到了一向颇为钟情的“凌波溪”，反正绝尘那家伙力气多的使不完，姑且让他多运动运动吧。
　　“凌波溪”其实是由山涧之上的一道瀑布被分流多次而形成的。但不知为何，绝尘和无涯都严令我禁止靠近那道瀑布。要知道，人的求知欲往往跟好奇是双胞胎姐妹，更何况现在的我颇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今天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不肯放过的。之所以不选择在平时而非要今日，则是我不但有自知之明，且有强烈的自保意识。若真遇到无法破解的危险，随后而至的绝尘要保我这条小命相信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解下头上的银白丝带，分成若干缕，顺着我走的路线绑了一路的记号。银白的色泽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煞是漂亮。只是可惜了这稀有之物。绝尘说这是月国附属下的乌托小国进恭给月王的。丝带是由一种罕见的金属编织而成。此金属的特别之处便在于如丝锻般柔软却又百折不断。绝尘曾用无影剑做过实验，利可断金的无影剑再加上绝尘的五成内力，才算是把丝带给一分为二。这样的丝带整个月国只有三条，不晓得绝尘是用偷的还是抢的，这么有本事弄来一条。不过倒也便宜了我，拿它用来绑头发，正合我意。
　　好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拍拍手，轻快地向着山顶的瀑布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