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在野》清冷月夜

26、第 26 章

　　走出絮萦楼，意外地被几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个个凶神恶煞，仿佛毓凌悠欠了他们祖孙十八代一样。要知道当日他可以潜入楚家见楚残阳不仅是因为多日来的调养终于可以恢复了两三成的轻身功夫，更是因为楚家上下已全无看守之人。仅凭现在的他如何能应对这几个打手？
　　“从哪里来的东西，竟敢抢本少爷的月淮！”从那几人身后走出的是一名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十分年轻。锦衣华服，金丝滚边，一看便知非富即贵。可是在毓凌悠看来，不过又是一个被江淮月的外表迷惑的可怜人罢了。
　　“月淮又岂会属于你这种凡夫俗子？”尖锐的嘲讽，清冷的容颜没有了往日的笑意，淡淡的眸子清冷如泉，冰冰凉凉。很讨厌这种自以为拥有了江淮月的人，恨他们只知占有他的身子，却从不知道去安抚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心灵。
　　“他不属于我，难道还会属于你吗？”少年恼羞成怒。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依然无法否认毓凌悠绝不亚于月淮的容貌，只是过于深沉冰冷的眼神令人忽略了他的绝色容姿。可也因为这点，他更加嫉恨这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恨他可以如此轻易地与即使他砸下重金也不过只求得一面的月淮相见。“给我打，狠狠地打！”一声令下，几个打手同时扑向了毓凌悠。
　　毓凌悠皱眉，仗着那几分轻功堪堪躲了开去，但也闪得万分狼狈。不由地在心底自嘲，他毓凌悠何时会连这种破绽百出的攻击都闪躲不开？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正当毓凌悠愁眉不展的时候，一道青影掠过身边，替他挡去了那些杂乱无章的攻击。青衣飘飘，稳稳地落在他身前。“寒公子，为了区区一名花魁，在大庭广众下打人，此事若然传到令尊寒将军耳中，只怕有所不妥吧！”
　　寒将军？易王的心腹寒明？与万俟望齐名的王朝两大将军之一的寒明？那么这个少年岂非就是寒明的独子寒若宣？想不到第一天上街就碰上了易王的人，这王都还真是够小的！
　　寒若宣铁青着脸，没有说话，只是挥手散了那几个打手，注视了青衣人一会儿才笑着开口，“想不到清雅如兰的君子剑景参将也会在这种烟花之地出现，真是难得啊！”皮笑肉不笑，任谁都听得出话中的讥讽。
　　那个景参将毫不在意地做了一揖，“下官只是碰巧路过，绝无意与寒公子争夺那月淮美人！”不卑不亢。
　　冷冷地哼过，似乎还有些忌惮这个景参将，寒若宣没再与他逞口舌之争，率着那几个手下便走了。
　　那人转过身面对毓凌悠，温和地说道：“公子可有受惊？”
　　惊讶于他这样的人，墨色的眸深沉如海却又纯净如水，让人看不懂，读不透，那如冬日般温和的笑意中又似带着丝丝冷倦。“多些相救，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景参将？在脑海里没有这样的人，不知是哪位大人的手下。
　　“鄙姓景，单名一个郁，字渊卿。”
　　“小弟毓凌。”靖王世子皇甫炜字凌悠在朝中已是人尽皆知，他不希望这个景郁知道他的身份，因此刻意将名字中最后一个字省去。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两人各自离去，只是无意的一个交集何必去介怀，此次一面后，两人又是平行线，一个小小的参将又怎会与他这个世子再相见呢？

　　回到公主府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斜照，映得满院的金黄。夕阳下，毓凌悠只看见两抹相拥的身影，紧紧地贴在一起，仿佛要把对方溶进自己的体内，如誓约般不容许有一丝的背叛。一个是高大挺拔的玄衣男子，一个是瘦削的青衣男子，完全没有顾及礼数，只知道彼此汲取着体温。
　　“望，你千不该万不该在今天留下我的……公主，公主一定不会开心的……”青衣男子小声地说着。
　　毓凌悠一怔，这声音怎的如此熟悉？
　　“我们已经快两个月没见面了，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
　　听他们的对话，难道这人便是他的姑丈——万俟望？怎么会？虽然知道云罗夫妻不和，但却也未曾料到他的姑丈喜欢的竟是一名男子！
　　“可是……毕竟你今天刚回来，你应该陪陪公主的，她……是你的妻子啊……”
　　“她进宫面圣了，没这么早回来！”似乎有一点不耐烦。
　　“她在……躲你……”
　　“我知道。”皱着眉打断了那人的话，“不用你一直来提醒我……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失常，万俟望连忙道歉，“我……反正我和她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语调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毓凌悠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什么他不该知晓的秘密，慌张地只想离开。才移开一步，那轻微的声响便惊动了亭中的两人。
　　“是你？”
　　“是你？”
　　毓凌悠与那青衣人几乎同时开口，尽是诧异问话。原来他便是白日絮萦楼外的景郁景渊卿。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公主府你可知道？”厉声问道的是万俟望，一个有着压人气势的男子。只是那一分压迫却是如此的熟稔，一个人影飞速地在脑中闪过。
　　景郁仔细地端详了毓凌悠一会儿，终于开口，“你是靖王世子？”不是问话，而是在陈述简单的事实。
　　“是。”看向那个突然间愣愣地看向自己的该称之为姑丈的男人，毓凌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回来，如果……如果什么也没看到……那该多好……
　　那一晚，云罗没有回府，只是派了一个宫人回来带了句话说她留宿宫中。毓凌悠此时更加肯定了云罗由始至终都知道景郁的存在。想起星煞宫中云罗脸上的那丝丝缕缕的落寞哀伤，毓凌悠终于知道即便是皇甫炀活着的消息也依然无法令云罗展露笑颜的原因了。情之一字，苦煞了多少痴男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