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宫怨--千古贤后》苏苏露露

3、红鸾

　　十九日一早，无瑕就被玉环叫醒，看两个丫头兴冲冲的样子，无瑕无奈笑道，“你两个也太心急了些。”玉钏笑道，“小姐不知道，才夫人身边的嬷嬷来说，今日去上香的人多，请小姐早一点起来。”无瑕方洗漱完毕，已有丫头来请小姐往前厅用早饭，无瑕只略略喝了碗红枣莲子雪耳粥，吃了两个奶油小饽饽。来到二门外，小厮们早已备好了朱轮华盖八宝璎珞车，玉夫人和如烟、无瑕坐了一车。后面碧云、玉环、玉钏和服侍如烟的香桃坐了一辆青布车，车夫驾车出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已到了天云寺山门口。

　　虽是天色尚早，却已有许多人上了香下山来。碧云等忙上来服侍，搀扶着玉夫人等进了寺庙。玉夫人带着如烟和无瑕恭敬礼佛，拜了菩萨，方到殿后随喜。早有方丈迎了过来道，“不知贵客降临，小僧有失远迎。”玉夫人也合十回礼笑道，“今日庙里做法事，又来了许多的诰命夫人，方丈只管去忙，我们随便看看。”那方丈看了如烟和无瑕道，“这位少夫人和小姐却未见过，想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的签极灵的，不如夫人去求一支？”玉夫人含笑谢过方丈，来到方丈室的小佛堂，正供着宝瓶如意观音像，玉夫人恭敬跪下，拜了三拜，摇了签筒，掉出一支，却是“第三十九签”，如烟得了“第十五签”，无瑕得了“第九十九签”，方丈取了签文看时，道“夫人福泽深厚，后福无穷，眼下又有喜事临门，自不必说。少奶奶的签却是明月落怀，主生贵子之兆，想来也快有消息了。小姐此签，荣耀非常，小僧胡语，切勿怪罪，却是贵极。请问小姐八字。”

　　玉夫人说了无瑕八字，方丈掐指算了，道，“小姐眉目极好，宽额广颐，自是富贵之相。目今光波流转，如玉生光，主今年红鸾星动，喜事将近。”说的无瑕低了头。玉夫人含笑道，“多谢大师。”方丈道，“小僧还有话与夫人讲，但请移步。”如烟和无瑕避了出去，玉夫人便请问何事，方丈合十道，“小姐目间紫气隐隐，额头光华闪耀，主大贵之兆。目今红鸾星动，只怕要配与帝王家，日后母仪天下。小僧先在这儿给夫人贺喜了。”玉夫人唬了一跳，道，“大师，此话不可乱说。当今皇后尚在，小女尤在闺中，若此话传出去，只怕以后这婚事难以匹配。”方丈笑道，“小僧看人从未错看。令嫒不出几日，只怕就有喜信，到那时，方知小僧不打诳语。小僧已将方丈之位传与师弟，不日即将云游四海。来日贵府定然与小僧有缘再会。”玉夫人还要多问，方丈合十道，“天机不可泄露，小僧言尽于此。万望夫人好生教导小姐，我佛慈悲，愿小姐他日慈悲为怀，造福苍生，阿弥陀佛。”

　　玉夫人回来路上也没说什么，无瑕害羞也不好多问。晚间就寝时，玉夫人将方丈的话转告了玉大人。玉如庄沉思了半天，道，“方丈的话想必是说无瑕会配了皇子，而这皇子就是将来继位之人。”玉夫人道，“老爷说的是。只是如今皇后无子，四妃各有一子，谁才是无瑕的夫婿呢？再说，这婚姻乃是皇上作主，又不是随便找人上门说媒就可以的。老爷身在翰林，我也甚少进宫，怎会有娘娘注意到无瑕？”

　　玉如庄道，“若是命中注定，自然有机缘。若是命中没有，便是求进了门路也是徒然。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是从今开始，该给她看些女则、女戒、烈女传之类的了，别总看一些无关紧要的书。日后出阁，别让人说我身为翰林，却不会教导女儿。若真如那方丈所言，也要教导些。”
　　隔日无瑕方坐在房中临摹卫夫人的帖子，玉夫人身边的丫头碧云过来道，“小姐，夫人说，才诚王妃遣人来，今日要来拜访，请小姐换身衣服到前厅去，只怕过会子就来了。”无瑕闻言喜道，“若薇要来么？咱们这就过去。”玉环忙取了暖手炉放到无瑕手里，又拿了桃红色披风给无瑕披上，仔细打好一个蝴蝶结，放随无瑕出门。

　　玉夫人和如烟正吩咐下人收拾正厅，又取了各色干果过来，摆茶果点心。瞧见无瑕过来，笑道，“若薇出阁也好些日子了，总都是接你过去，怎么今儿好兴致，来这里逛逛。等会儿你的礼数别少了，仗着素日的情分，叫别人说咱们不知礼。”无瑕笑道，“知道了，我何曾错过？母亲总是担心，究竟也是白操了心。”

　　管家来回禀道，“诚王府的公公前来报知，王妃的车驾马上就到。”玉夫人道，“管家让了公公喝茶。如烟和瑕儿，跟我去正门迎接。”

　　若薇乘了一辆朱缨华盖车，并未用皇家的明黄色来彰显身份，想是不愿意拿大或是张扬的缘故，原也符合若薇的性格。侍女扶着若薇下了车，莲青色缠枝花纹的锦缎披风，隐现红色宫装，裙摆上绣了簇簇蔷薇，娇艳妩媚，随着步履移动绰约生姿。若薇眼见玉夫人和如烟、无瑕在门口跪接，赶紧上前几步扶起了玉夫人道，“伯母怎能行此大礼，这些不过是别人的礼数，这样我怎么敢当？”如烟和无瑕也已站起来，无瑕欣喜的看着若薇，若薇见下人颇多，不方便说话，笑道，“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这里我也许久没来了。”

　　玉夫人让到正堂，请若薇上座，自己主位相陪，笑道，“这些都是王妃素日爱吃的点心，自然比不得王府的精致，请不要见怪。”若薇笑道，“伯母再这样客套，我以后就不敢叨扰了。您是长辈，就像我的母亲一样，万不可如此客套生疏，还像从前一般就好。”玉夫人笑道，“虽是王妃不讲究，这礼数却不能错的。也罢，以后若是私下里见面，就听王妃的。若是有别人的时候，自然要尊国礼的。”若薇含笑答应了。

　　无瑕道，“姐姐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我了？”玉夫人笑道，“你怎知道是来看你的？或许有别的事情呢。”无瑕调皮的笑道，“若薇最疼我了，就像亲姐姐般，自然是来看我的。”若薇喝了一口茶，含笑道，“这次你可说错了，我呀，是专程来看伯母和嫂子的，顺便看看你，还有了了一个差使。”

　　无瑕笑道，“若薇当了王妃，说话也拐弯抹角的了，总是来看我的就是了。你在王府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每日里管着诺大的王府，事情多的很，也要注意身子。”若薇还未答话，如烟笑道，“妹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若薇可怎么回答呢？好歹也是一句一句来不是？”若薇笑道，“无瑕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怕是改不了呢。我在府里也好，王爷对我照顾，各位姐妹们也都和气。”渐渐收了脸色，叹了口气道，“人多事情多，每日里操心劳累，也着实累得慌。”看玉夫人等不说话，自己笑道，“这不，今日讨了个差事，来府上散散心。”

　　玉夫人含笑问道何事，若薇笑道，“说起来，可要向伯母讨喜钱了。我今日来，是受人之托，给无瑕妹妹保媒来了。”虽说厅中没有下人，无瑕还是羞红了脸，啐了一口道，“嫁人了，说话就不正经了。没事就拿我开玩笑，亏得我还天天念叨你。”

　　若薇笑道，“我可是说真的，你别冤枉了我。”无瑕不理，玉夫人手心都出汗了，笑问，“若薇是受了谁人之托，不知道对方是哪家公子，能劳动王妃保媒？”若薇笑道，“伯母知道，我们王爷为长，母妃是永和宫惠妃娘娘。往下还有三位皇子，荣王爷乃皇上次子，是承乾宫云妃娘娘所出。宁王爷排行三，是长春宫琳妃娘娘所出。豫王爷顶小，是咸福宫祥妃娘娘所出。如今父皇要为荣王爷选一位正妃，我便荐了无瑕妹妹，可巧有一幅画像，送了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倒是中意的很，且知道无瑕妹妹知书达理，玉伯父为官清廉，乃是书香世家，便和云妃娘娘商量定了，回了父皇，就定了妹妹为荣王正妃了。我来一是报喜讨赏，二是来告知府上做好准备，大约明日就有圣旨来了的。”

　　饶是无瑕性子活泼，也低下了头，再不说一句话，玉夫人等只料到无瑕害羞，无瑕却想起了那个文弱的书生般的王爷，双眼如点漆般深不见底，又明亮万分，夕阳西下时在诚王府里的惊鸿一瞥，余晖洒在荣王的身上，好似度了一层金边，本就尊贵的身份更添了一层气势和尊崇。
　　玉夫人已经是诚惶诚恐，道，“我们家世微薄，怎能配得上王爷。”若薇笑道，“伯母怎么说这样的话。我父亲也和玉伯父一般是翰林学士，若伯母只管妄自菲薄，我也不好意思了呢。”玉夫人心理高兴，忙笑道，“若薇说的有理。只是到底有些受宠若惊。是已经定了呢，还是说要等皇上的决定？”若薇道，“父皇已经定了的，正在让钦天监择吉日，好写在圣旨上。我出宫时，便吩咐顺路来府上，一则给伯母道喜，二来，也是请府上早作准备。”玉夫人只管高兴，如烟笑道，“多谢若薇妹妹了。若薇妹妹和无瑕妹妹本来感情就极好，日后往来也方便。无瑕不懂的地方还多，日后若薇也好好教导她。”

　　无瑕才在玉夫人谦逊的时候就起身回房去了，这边三个人说了会儿话，不过是些客套恭喜之类的话语，并一些要准备的事项。若薇道，“我去瞧瞧无瑕妹妹。”玉夫人笑道，“也好，咱们就不去了，你们姐妹可以说些私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