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宫怨--千古贤后》苏苏露露

4、若薇

　　无瑕正做在椅子上，拿了一串珠子下意识的绕来绕去，若薇看到此景，不禁吃吃笑起来。无瑕回头嗔道，“你笑什么？准是没安好心。”若薇坐下道，“你可想起了你的夫君长了什么模样儿？你放心，若是荣王爷寻花问柳，我也不会荐了你。这几年，我们王爷和荣王爷办了好多差使，父皇都很满意，不止一次赏赐物件呢。听皇后娘娘的意思，也许过阵子还要加封为亲王。你我自小相熟，也戏言日后能长久在一处，如今成了妯娌，总能三两日相见一次的，可不全了你我的心愿？若是如今这种状况，不过一个月能见一次，也是不容易的了。你也不用害羞，从前什么话不说，偏这会子脸皮薄了？你也见了一面，该知道荣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无瑕抬头道，“你现在嘴皮子也厉害了，再不是那个含笑听我讲话的若薇姐姐了。婚姻大事，哪有自己作主的，既然你说已经定了下来，我还能有别的想法不成？我只是不知道，皇家的生活到底是如何？姐姐你觉得幸福吗？”

　　若薇脸上的笑容淡了，良久道，“这个么，我也不好说。比起嫁到平常人家，算是好的了吧。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一般人家也有三妻四妾的，王府里不过多了一些罢了。也一般的伺候公婆，管理家务，日子不都是这么过的么？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无瑕笑了笑道，“若是可能，我真想隐居在名山大川，每日里仰望蓝天白云飘飘，静听山涧清泉潺潺，渴饮甘沥，饥食花果，逍遥自在，不受拘束！若真的能修成神仙，便是莫大的福气了，一日游遍三山五岳，看尽四海风光，闲时诵黄庭，弹琴吹箫，这也只是梦了！”若薇叹气道，“亏你知道是做梦。便是不婚配了王爷，难道伯父伯母就让你出家不成？”

　　无瑕忽而问道，“听说王府里有很多姬妾？”若薇道，“是的，如今郡王府该有王妃一位，例比后宫正二品妃，妃以下是不用大礼参见的。侧妃一位，比照后宫从三品婕妤份位，主位以下不用大礼参见。良娣两位，淑人四位，宜人六位，没有名号的侍妾不限。若是亲王府，该有侧妃两位，良娣四位，淑人八位，宜人12位，没有名号的侍妾不限。”无瑕道，“你们能和睦相处么？”若薇道，“正妃自有正妃的威严，也不是侧妃和侍妾能随便僭越得了的。寻常人家的妻妾之间也会争斗，何况王府。这些都是迟早要碰到的，妹妹这么聪慧，何必担忧？”

　　无瑕道，“我只是忧心于日后的生活。平安度过一生也罢了，若是被别人算计了，又是何苦？姐姐刚做了王妃，论理我不该说这些。还是叫玉环去泡你最喜欢喝的花茶吧，顺便拿点儿点心来。”若薇道，“不用了，我才吃了好些，这会子也不饿。你说的何尝不是，只是你想，不管在哪里，总要遇见这些事情，若只管杞人忧天，也无济于事。所幸上苍待你我不薄，不需屈居人下，看人脸色，若还不知足，可怎么好呢？说句大不敬的话，天下的女人都是这样过的，尊贵如皇后，母仪天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还不是要烦心妃子的争宠和算计，后宫里几千女子，谁不盯着那个位子？”

　　无瑕叹气道，“你竟是大彻大悟了？也罢，你好容易来了一次，还是说些开心的吧。最近可有什么好事？”若薇苦笑道，“我有什么好事？倒是我们王爷的好事多，自从满了月，如今面上还好，隔三差五的来我房里，只是有些个趋炎附势的人硬要送了美人来孝敬他，前儿兵部军马司参领送了自己的妹子来，少不得封了淑人，王爷正在新鲜头上呢。你知道，那个王淑人有了身孕，快四个月了，听王爷的意思，要升她为良娣，虽说我是王妃，到底他们也都是有品级的，我才入府，也不敢乱说什么话，他们跟久了王爷，也知道王爷的脾性，竟是我要让着她们了。”

　　无瑕道，“才怎么劝我来着？这些个淑人，不管有了身孕，还是长得美貌，终究越不过你去。你只做你的王妃，约束她们守好自己的本分，谁也不敢小瞧了你。咱们私底下说句话，诚王爷是皇长子，日后兴许就是皇上，你不就是皇后了吗？到时候，若是有谁冒犯了你，只管惩戒就是了。难道，”若薇忙捂了无瑕的嘴，道“越说越没谱了，这要是别人听见，是犯上的死罪。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今天和你说说而已，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可千万要记得，在皇家，一句话也不能错说，一步路也不能错走。”

　　无瑕亲昵地靠在若薇身上道，“有姐姐教导我，我自然是不用怕的。我虽没有嫡亲的姐妹，若薇你待我这般好，就如我的亲姐姐了。”若薇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抚了无瑕的头发道，“但愿咱们姐妹情深，永远都如今日这般相亲相爱才好。”

　　再坐了片刻，若薇就告辞了，玉夫人苦留用了饭再走，若薇含笑说下次再叨扰。如烟笑道，“母亲大意了，若薇新婚燕尔，怎舍得留在外面吃饭，只怕王爷找我们要人呢。”说的若薇羞红了脸。玉夫人含笑，也不强留。众人送至门口，看着若薇上了车走远了方回来。

　　玉如庄下朝时，也说了皇上今日召见，欲封无瑕为荣王妃一事。玉夫人道，“老爷可还记得方丈大师的话，莫非这荣王就是将来的皇上？按道理说，诚王为长子。但荣王爷虽是皇上次子，生母云妃娘娘却最受圣宠。宁王爷生母琳妃娘娘乃是太后侄女儿。豫王爷生母祥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是姑表姐妹。四妃位分并无高下之分，自然立长，莫非方丈说错了？”

　　玉如庄道，“这些岂是你我随便能讨论的？方丈不过那么一说，你也认真当回事琢磨起来？如今四位王爷各有所长，皇上也并无偏爱，不得擅自讨论。无瑕当了王妃，你切忌要谨言慎行，莫要惹了祸端，失了圣宠事小，只怕咱们的身家姓名都没有了呢。真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玉夫人虽心里委屈，也不敢再说。玉如庄道，“虽说皇恩浩荡，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明日来宣旨，你打点一下谢礼给公公。”玉夫人答应了。

　　无瑕正在看书，玉夫人带了丫环进来，无瑕忙站起来迎接，玉夫人含笑道，“怎么还在看书，这是刚熬好的红枣莲子银耳羹，趁热用了吧。”秉退了丫环，玉夫人拉了无瑕的手坐到床上，道“瑕儿长大了，娘竟然没有发现，可不是老糊涂了。才老爷说皇上也召见了他，明日就来圣旨，想来若薇今日说的都是真的了。咱们家是书香门第，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攀龙附凤，只想着你长大以后嫁一个读书人，夫妻相敬，白头偕老，你爹和我也就知足了。如今圣恩浩荡，将你赐婚嫁与荣王爷为正妃，这是咱们家的福气，纵然我们心里不舍得，也要遵旨的。”

　　“你自小饱读诗书，自然知道嫁为皇家妇的规矩。德容言工，四德俱尊，这些为娘的倒不担心你，相信你能做的很好。只是皇家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平常的富贵人家尚且三妻四妾，皇家就更不用说了。宫里咱们不说，便是王府里，除了王妃，还有侧妃，良娣，淑人，宜人等，都是有品级的，不比寻常人家的侧室任正室随便处置。身为正妃，你要襄助王爷管理内院，务必不要让王爷为了琐事操心。王爷有这许多的妃妾，你是正妃、皇上的儿媳，千万不能妒忌，对上，要对皇上皇后和各位妃嫔孝顺，对下，要对其它侍妾和她们所出的子女宽容，方是长久安身之计。娘不是要你委曲求全，只希望你平安。”

　　无瑕听玉夫人说的郑重，心里也颇为伤感。想起小时候父亲问自己和兄长日后的抱负，无双豪情万丈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当为国效劳。”自己淡淡一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父亲颇为赞赏。自己的卧室古砚翰墨，书香四溢，不同于其他闺秀金玉璀璨，红粉香脂的闺房。不想如今还是梦一场，终究要烦恼于红尘俗事。想起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那是今生要托付的人了，悄悄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对玉夫人笑道，“母亲和父亲不必担心。既是皇恩浩荡，女儿定然能做好，不辜负皇上皇后的期望，也不会给父亲母亲脸上抹黑。女儿明白，此去一身系家族荣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行事自会小心，保得爹娘平安。”

　　玉夫人忍不住搂了无瑕到怀里道，“我的儿，你这般乖巧懂事，真叫为娘的心酸。沈夫人当日的忧思，我也算明白几分了。可笑别人还只羡慕咱们，只当咱们的眼泪是假的。”无瑕依偎在玉夫人怀里，留下了眼泪。

　　第二日，府上收拾得焕然一新，到了未时，果见乾清宫一等太监戴荣保前来传旨，玉如庄带领全家人跪接圣旨，圣旨道，“翰林侍读玉如庄之女玉氏无瑕，性资敏慧，端良淑德。今立为皇子荣亲王妃，令礼部择吉日大婚。钦此。”阖府叩谢皇恩。

　　戴太监宣读完圣旨，笑眯眯的道，“玉大人，咱家给您道喜了。”玉如庄忙谦和的笑道，“不敢，小女年幼不懂事，以后还要劳烦公公多照应。”戴太监陪笑道，“玉大人过谦了。小姐聪慧机敏，才貌过人，得皇上和皇后青眼有加，日后老奴就指望荣王妃娘娘提点了。”玉如庄欲让戴太监喝茶，戴太监起身告辞，管家递上盒子，玉如庄拿给戴太监道，“这外头大冷的天，劳累公公走这一趟，些许心意，公公买碗热茶吃，消消寒气。”戴太监也不多看，随手接了，拢在袖子里，含笑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