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皇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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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元三年对于贞元皇帝陛下来说，是硕果累累的一年。中秋过后蓝修仪、夏德妃先后诞下二皇子及大公主。宋夫人也于同年底也顺利生下龙凤胎。
兰琦虽贵为皇后，有着掌管后宫的大权，却是个天生的甩手派，实际管事的仍是太后。大权在握，你不热衷总有人喜爱这一切。整个后宫，一切以太后为尊，后宫只得她一个实际女主人，不会有婆媳争权的场面，太后着实扬眉吐气一把，对身份显贵又不张扬的皇后更加怜惜起来。
后宫也算得上一团和气，——至少表面上是。
贞元四年 端午前夕 坤宁宫
因为没有人给皇后考勤，所以玩马吊到三更的皇后又习惯性的赖床了。醒来时已近晌午，寝宫里空无一人，隔着朦胧的纱幔，听到九萍在低声吩咐其他宫人做事。
“都这个时辰了，早点甭热了都撤下去！一会儿改传午膳。小德子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就说娘娘昨儿个没睡好，起晚了，请太后娘娘讨个饶，回头皇后亲自前往告罪。还有，……将小茴杖责二十，完了丢到浣衣局，轻着点行事，……事情要是传到娘娘耳朵里，你们就自己琢磨着办吧！”
“是。”太监、宫女的声调不一却齐口恭谨听命。
兰琦不由得抚头微笑。是该午膳了，至于太后，怕是也没起吧，昨晚太后牌风愈打愈顺，一时不肯收局。小茴……是谁？听起来名字怪耳熟的，居然惹到九萍了，二十大板，她难得这么下狠手的。
等九萍轻手轻脚的回门时，兰琦已经坐起发呆了。
“不睡了？”九萍撩起帘子：“要不要用早点？”
兰琦扑哧一笑：“九萍姑姑都说把早点撤了，用什么呀！”考虑了一下，“干脆连午膳都撤了，咱们去太后那蹭饭。”
九萍愣了愣，见没了下文，也就没再说什么。
本以为到了慈安宫，太后一定没起床。谁知一进门便发现慈安宫正上演三堂会审。
除了盛怒中的太后，其他人乌丫丫的跪了满屋子。太后紧抿双唇，怒不可遏的样子。众嫔妃宫人见她进来，纷纷请安后便三缄其口。
兰琦诧异了，审的又不是她，为什么都是这表情？除开赢太后不少金豆子、偶尔赖赖床外，近来也没犯啥错呀，怎么着也殃及不到自己的头上来吧！于是宽心的从自动让开的人缝中走了进去粗略的行了一礼，见太后表情稍霁，便当她已唤她起身，歪进椅子里微笑：“母后，臣妾又来叨扰了！”
太后没好气的瞪她：“蹭饭是吧？亏你还吃得下饭！”
兰琦大眼睛眨巴眨巴，莫名的诧异的：“又有什么事吗？”
太后被她无辜的表情打败，用力揉揉额头：“你们自己说！”
跪在正中受审的是宋夫人。
夫人宋氏，小字云莺，生得美若天仙，人又活泼，颇得圣宠，因喜欢月下赏花，贞元帝便大兴土木为其兴建赏花台，贞元帝三年初进宫，同年端午查有身孕，年底顺利诞下龙凤胎。
按理说这样一个正得意的人儿不会搞得这么狼狈的啊！兰琦神游片刻，发现大家好像在等她开口问话，她望天，皱眉，竟想不起来自己要说啥。
宋夫人膝行两步，挪到兰琦跟前，抬头，眼眶中含满泪水，乞求的卑微的望着她：“请皇后看在臣妾十月怀胎的份上，不要夺走我的孩子……”。痛哭于声，形象全无。
兰琦呆呆的，不知所措的，回眸四顾，然后看到乳娘抱着个黄色的小包裹一脸惊慌的远远的站着：呃？我抢了她的孩子？从何说起？接着惋惜的：这么活生生的美人，哭起来丑得个什么样的，然后……心底被哭声刺到，是什么让她这么悲伤？如同被抱走幼崽的野兽，绝望的哀鸣……
——这么多的念头，其实也不过一瞬间，兰琦坐正身子：“说，什么事？”
哭得太过伤心，宋夫人一时还没缓过气来，听此一问，竟哑口无言。一旁的梁淑妃欲要指责，兰琦的目光轻轻飘了过去，梁淑妃一愣，立刻恭谨的低下了头。
哭泣声不止，兰琦又等了片刻，渐渐不耐起来：“说完再哭！不然就让别人说！”一旁有的是人愿意同皇后套近乎。
宋夫人立刻爬上前两步，一哽一咽的：“臣妾听说太后有意要将我儿交给皇后抚养，臣妾一时没了主意，多说了几句，臣妾不敢妄自诽谤皇后，请皇后见谅。”
兰琦静穆片刻：嗯，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说太后认为我没生孩子，所以把她儿子抱过来让我养，她不忿，估计说了我一些坏话，然后传了出来，太后责罚于她。可是……太后真的有那个意思吗？
兰琦静静的望向太后，太后眼神淡淡的却并不躲闪。“哀家可没这么认为。”
兰琦立刻明白，太后是这有意思的，可是还没付诸行动，那……是皇帝的意思吗？皇帝告诉宋夫人，太后决定让皇后抚养她儿子？
自己不想生孩子是一回事，可是被人指责不能生又是另外一回事。
兰琦心底有丝丝苦意，面上却越发平静：“看，太后可没说……”正想将这公案草草了结，突兀的清朗的声音在门外温柔的响起：“是朕的意思！”
一时间，除了太后兰琦，众人皆跪倒。
兰琦微笑，她宽宏随性，不代表她是个傻子。
——我不会爱，所以你找一群女人来展示你博大的爱；我不想生孩子，于是你硬塞给我一个孩子，我不想这样，于是你找来那样填补，很好，扯平了。
尽管有一丝黯然，但是，在九五至尊面前，她仍是微笑着跪倒：“谢主隆恩！”
太后的叹气声传来，低低的，直击兰琦心底。
贞元帝上前，轻轻挽起兰琦，温柔的笑：“他就是咱们的长子了。”似没有看到一旁如花似玉的宋夫人浑身颤抖的哀求的目光。
兰琦迟疑片刻：“好。”
一语定音，宋夫人怨毒的目光狠狠的狠狠的盯着兰琦，兰琦只有苦笑、以及愤怒，……妈的，都是什么事？怨我？看我好欺负是不是？有本事你怨天、怨天的儿子啊！和我有什么关系？再看宋夫人一脸吃人表情，悠着点美人！~~~不要来惹我，不要自找麻烦，我可没兴趣陪你玩！
贞元帝牵着兰琦的手走到太后跟前，笑着俯身：“儿子给母后请安。”
太后微笑：“皇帝来得巧，一块午膳？”询问的语气，却不容拒绝。
贞元帝笑：“儿子专程过来午膳的。”说罢朝兰琦略带顽皮的扬扬眉，好似在说：呶，同她一样！
太后将皇帝表情尽收眼底，也忍俊不禁：“皇帝有心了。”
她们母慈子孝，和乐一家亲，对因绝望而几近昏厥的宋夫人压抑的哀鸣浑然不觉。
兰琦低着头，望着两手相联的位置，感受那苍白修长略显秀气的大手传递过来的温暖，微微困惑！
因为低着头，所以太后见不到她迷茫的表情，只是和气的问：“皇后兰心惠质，那孩子跟着皇后，定是淑人君子，福泽无量。”
贞元帝微笑：“儿子也这样认为。”
太后笑了笑：“说起来这孩子还没名字呢！皇后。”
兰琦只是微笑不语，贞元帝见她没有要帮孩子起名的意思，脸上表情微沉了沉，正要‘提示’几句，再看兰琦一直乖乖的任他牵着，柔顺依人，心底一软，微笑：“朕觉得‘琛’字不错！”太后赞许的点头，然后寒暄两句，贞元帝见兰琦的目光远远的望向孩子，也跟着欢欣起来：“把琛儿抱过来瞧瞧！”
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安静的睡着，刚刚的争执根本没有打扰到他的睡眠——也不能怪他，后宫内谁说话不是柔声秀气的？唯一的高音，怕就是他母亲的哭泣，可是他睡着了，听不到他母亲的悲伤……
兰琦凑近前观看，面对这么个漂亮的小东西，竟会不知所措，谈不上喜欢——相公与小妾的孩子，正妻怎会由衷的喜欢呢？可是也不觉得讨厌，还那么小，是不应当承担大人之间的种种恩怨的。但是……怎么说，没有那种因血脉相联而带来的心灵上的悸动。思恃至此，便想起弟弟昭儿，昭儿婴儿时期，也是这般小小的可爱，虽然没这般漂亮，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他，亲亲他。不期然的，嘴角便弯了起来。
贞元帝见兰琦神情恍惚的脸蛋上挂着温柔的微笑，顿时也高兴起来，示意乳娘抱过孩子，他略显笨拙的接过来，将他轻轻的放到兰琦怀里。
兰琦被动的接过孩子，想到以后这孩子会叫自己娘，会随着自己长大，不禁微笑，学着乳娘的动作，抱紧这温暖的小东西。贞元帝一手扶着她的腰，伸手轻柔的摩挲孩子小小的面孔，笑着询问兰琦：“什么时候会叫父皇母后？”兰琦睁大眼睛，咬了咬嘴唇坦白：“不知道啊！”
太后被两人的对话行为逗笑，衣袖一挥：“得，以后慢慢看吧，传膳！”顿了顿，“其他人都下去吧！”
兰琦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其他人’，宋夫人被近侍扶起，谢了恩，踉踉跄跄的夺门而去。
午膳时，三人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格要求自己，太后第一个用膳完毕，打破寂静，笑着对兰琦说：“你这孩子虽不爱管事儿，到是得了仁义，身边的人都还用得上。”
兰琦一愣，随即知道是说九萍，一向护短的她立刻老实不客气的点头：“是啊，二十大板呢！”坤宁宫发生的事这么快便知道是正常的，兰琦已习惯没有秘密的日子。
回到坤宁宫，兰琦叹息一声，便瘫倒于榻上，转头问九萍：“这孩子怎么办？”
九萍张大双眼，理所当然的：“好生带着啊，以后说不定就靠他了。”
兰琦怔住，是啊，女人一生，夫君不如意还有子女，子女不如意还有孙儿，一生的幸福就寄托在一代又一代人身上，很多居然也如愿得偿……又呼出一口气，意志颓废的：“九萍，你按嫡皇长子的规格办吧！”九萍应声而去。
待九萍安排妥当进来回复时，发现兰琦已伏在榻上熟睡。兰琦性子淡，不喜欢他人在内室进进出出，此刻衣裳不整的卧睡，他人也不敢进来打扰。房内一片寂静，九萍想了想，轻轻推开窗子，任南风轻拂迎窗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兰琦醒转，天色已暗，四下打量，迷茫：咦？这是什么地方？这才想起，已回到坤宁宫。睡梦中，全是宋夫人狰狞的面孔张牙舞爪迎面而来：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应付那样一些人，太过累心，真想一觉睡着不再醒来，可以逃避许多的责任。一时任性，索性翻过身继续睡觉。
直到九萍轻轻叫她：“皇后，该用晚膳了！”
兰琦惊醒，这才觉得肚子饿了起来。
慈宁宫的午膳她吃得很少，吃东西也是计较心情的。
睡饱后精神也好了许多，起来整理衣裳，走到桌旁，看到满桌精选的膳食，香得令人垂涎三尺，不由得坐下开怀大吃。
贞元帝进来时，见到便是这样一副美人进膳图。
大笑：“看你吃得这样香甜，我也饿了，可以一块吃点么？”
这样客气，仿若陌生人。
“一块坐啊！”兰琦站起来招呼他，没去管繁文缛节，想必他也不讲究。
果然，这样的随和，倒令贞元帝心情大好，不再客气，坐下便吃。两人开开心心，有说有笑，宛如新婚。
这晚，贞元帝微醉，目光逐渐迷离，众人侍候他更衣沐浴，百般不合作，好不容易把他送上床，仍不消停，皱着眉头指责兰琦：“你是个自私的女人，你不了解我！”
兰琦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是自私。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怨我不了解你？是啊，每个男人都会责怪正妻不了解他，于是，心安理得的找一大堆的解语花回来增进了解，名正言顺而且……理直气壮。
贞元帝怔怔的盯着兰琦的笑颜，半晌不得语。待兰琦笑声停歇，他才踉踉跄跄的爬起，赤足走到她跟前，凝视片刻后将她搂在怀里，幽幽的问：“兰琦，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离开？去哪里？兰琦想，自从当日，他用称尖挑开她的盖头起，她与他，注定牵扯一辈子。于是叹息：“不会。”
他满意了，牵着她的手走向床榻，一如往昔！
兰琦以为贞元帝回心转意，又惦记到她的好处。然而……第二日宫廷晚宴上见到贞元帝仍左拥右抱寻欢作乐时，她才松口气，原来……事过境迁，已是沧海桑田。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皇长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