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缘梦境》枫桥

6、顶替

　　我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进去还是出来，我看见棣棠的身边站着一个妇人，高高盘起的发髻，插了一只翡翠玉钗，一只红色的流苏垂在玉钗的下面，随着头的转动，摆动着。
　　听到掀帘子的声音，两个人都转过身子，棣棠的眼里闪过喜悦，妇人则是看了我一眼，笑道：“哟，菱儿都长这么大了。”
　　我知道她是蕴儿，时间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摧残，带来的只有女人，作为女人的魅力和风韵，“蕴儿姐姐，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早说，我好备些茶点什么的。你看看，现在只能给你泡些粗茶了。”我开口说，因为棣棠的眼神已经是在求救了，我刚才看到的就是蕴儿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棣棠身上，“蕴儿姐姐，这书房里冷，还是去大屋子吧，那里生了火。”我说着，过去拉了蕴儿的手，她也就顺势把手从棣棠身上拿开，我牵着蕴儿的手，打开帘子，我和蕴儿都分明感觉得到棣棠在身后大大的松了口气，蕴儿美韵的脸上闪过一丝抽动，我看着仿佛没看到的样子，“蕴儿姐姐，这几年过得还好啊？”
　　“你这小妮子，人大了，嘴都变得像模了蜜似的，都说女大十八变，果然是啊，他是谁？”蕴儿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也就代表她过的不能足以拿来炫耀。
　　“他是棣棠，”我也就跟着轻描淡写的搭了一句。
　　“怎么和慕槐，慕枫不一样呢？”蕴儿问。
　　我知道蕴儿问的是什么，她不可能不听到些什么风声，“棣棠，他是唱旦角的，所以和慕枫他们不一样的。”
　　“也确实，长了一张标致的脸，不唱旦角可惜了。”蕴儿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我知道，这大院子里的人都认为棣棠就是狐媚妖孽，男人不是男人，女人不是女人。
　　“蕴儿姐姐，咱们好久没有见面了，你也不问问我过得怎样？就只是问些不搭边的话，我听了都难过。”我特意的把话题转开，因为，我的心里莫名奇妙的突突乱跳，这次，蕴儿来的决不简单，刚才，她还握着棣棠的手，和他一起画画儿，那个神情，我说不出来，我心里别扭的慌，我不愿看见她握着棣棠，就算是和以前她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一样，我也不愿看见她握着的是棣棠的手。我心里莫名的恨，我从来不是这样的。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今天也只是路过而已，就过来西苑看看你，我待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你还让我等了，这下子就得走了，改天吧，我差人来接你去我那里，咱们姐妹慢慢聊。”蕴儿美丽的眼睛没有一丝情感的说，我也就跟着一笑带过，“那我就不远送了。”
　　“别送了，外面也是冷的很。”蕴儿说着，从着外面的丫头喊：“翠雨，我们走吧。”外面的丫头打开帘子，进来扶蕴儿，蕴儿回头对我一笑，就转身走了出去。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蕴儿的这一笑，和她嫁人出门的一笑虽然都是在一个人的脸上，但是却没有同样的笑意，我深深感觉风雨就在眼前。
　　一双手从我身后圈过来，抱住我，我今天真的是愣的很，又愣了，我知道是棣棠，我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棣棠伏在我肩头靠近耳边，“我不要再看见她，你和她说不要来了，你们要见面就到外面好了，随便哪里，就是不要再来西苑了。”
　　我仍然愣着，棣棠见我不答话，圈的更紧了，我转头要看棣棠，脸却不经意的曾到了棣棠的嘴唇，我跟着身子一抖，棣棠牢牢的抱住我，“你不想见到她？”我问。整个身子已经开始不停的抖着，因为，棣棠已经把他的头深深的埋在我的肩窝里，嘴靠近我的耳边吹着气说：“我不喜欢她，什么都不说就进来了，还握着我的手，我不喜欢菱儿以外的人握我的手。”棣棠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
　　“菱儿，你为什么身子不停的抖？你冷吗？但是你的脸很红，你到底是冷还是热？”棣棠满眼玩味的看着我，我也不知道的，我还是不停的在抖，脸也在发烧，棣棠的笑意更浓了，仿佛要把人融化掉，我愣愣的。
　　慢慢的，棣棠的脸靠了过来，我不动的看着，棣棠双手收住我的腰，我刚要挣脱，棣棠的唇就扑了过来，我脑子一片空白，棣棠的唇软软的，湿湿的，然后，他轻轻的用唇启开我的唇，我的心狂跳不止，我想分开我们，脑子在想，身子却不愿动。
　　棣棠慢慢的离开，我仍然愣愣的。
　　“菱儿，你是我的。”棣棠像是在宣布什么，然后紧紧地抱住我，仿佛要把我揉进身体里。
　　我不知道棣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就这样的被他抱着。

　　下午吴班主就过来了，问及是不是蕴儿来过，我也就说了，还托吴班主跟蕴儿说，以后要是找我有事儿就到大院子就好了，西苑里毕竟有个男人不方便，倒不是为了棣棠，就是事儿传出去，对她一个有家的妇人来说终归是不好的，吴班主点了点头，交代蕴儿的男人是有抢的，不好惹的，还嘱咐我凡事儿都要小心着，别失了大体，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吴班主走后，我把小瑛子叫了过来，跟她说要是再看到今天的妇人来，就说棣棠师哥去大院子练戏了。
　　事儿有凑巧的时候，仿佛这一天里要来齐所有的人一样，连半个月没露面的林先生都来了，我心里没底，就把今天看到的和林先生说了，林先生低头端着茶杯，半天没说话，最后放下茶，走近我跟前：“菱儿今天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听别人说了，那个成将军，就是蕴儿的男人，最近新纳了一房姨太太......”林先生停住看我，我心里也就明白了，女人是无论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的。
　　“今天的事情，你说给吴班主听了？”林先生问。
　　我摇头，“我只是说了蕴儿来过了，吴班主嘱咐我说她男人不好惹，别惹他们，凡事忍一下子就过去了。”
　　林先生点点头，“这就好，你跟棣棠说也别让他乱说。”
　　“他才懒得管的，”我心里突然觉得蕴儿会给棣棠带来大麻烦：“林先生，你说蕴儿到底要干什么？她会不会对棣棠有什么伤害？我好怕。”
　　林先生摸摸我的头：“没事儿的，她能干嘛呢？”林先生只是笑，我看得出他眼睛里的焦虑，我避开转过脸去，发现棣棠矗在门口。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在书房好好的画画儿吗？”我问。
　　“我饿了。”棣棠就和小孩子一样的笑着答。
　　“我这就去弄，林先生也别走了，一起吧。”我走了出去叫来小瑛子，差她去打了二两酒，棣棠不喝酒的，但我知道林先生很喜欢。

　　世间的事情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谁也不曾料到荻儿会出事儿。我们都知道，荻儿和城东的大户胡家有来往，所谓来往就是和老子，儿子都有那么一下。只是每个人都放在心里不说出来，我和棣棠平时就在西苑里，所以，既是知道也装作不知道。
　　荻儿白天去了胡家，晚上回来的时候，因为今年是冷春，前天还下了一场雪，所以路滑，抬轿子的轿夫摔了，就把荻儿从轿子里摔了出来，把脚伤了，而且还掉了孩子，荻儿有孕是谁也不知道的，所有的人都是一惊，当然这里看笑话的,说背后话的都有，我于是关了西苑的门，谢绝所有的人，就连棣棠练戏也是和先生说好了，请到西苑来。

　　这天吴班主打发慕槐来西苑，就是一句话，后天就让棣棠顶替荻儿和慕槐唱霸王别姬那出戏。我只记得我呆在原地，久久不说话，也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