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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章 酒迷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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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我和那什么朱公子以及两个青楼女子在屋内,我沉默不语,那朱公子几番与我说话,我皆是懒得理会。
许是他也觉得无趣,只好自说自话,在一旁不断的向我劝酒,我全然无视他,自斟自饮,不一会儿便把绯砚带来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朱胖子一脸惊异的表情,在一旁数着那酒坛子,一脸震惊的望向我:“姑娘好厉害,这么多酒一个人就喝尽了!”
我才懒得理他,觉得酒喝得有点多,微微的把头靠向了桌面。
有人走近我身边,把手搭上我肩膀:“姑娘可是醉了?”
我觉得厌烦,顺势起身拍开那双肥肥的猪手,转身便要走,头却有些晕眩——
“姑娘果然醉了吧?”那张肥腻的大脸在我眼前放大又放大,那一对因为满脸的横肉而被挤得几乎看不见的细小眼睛里,居然好似有精光冒出。
醉了?我怎么可能会醉?人间的酒怎么可能令我醉了?不过不知道为何,我身子迷迷糊糊中向后一退,却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身子不听使唤一般,软绵绵的浑身无力,使劲的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又发现自己的手臂被那什么朱公子抓住了。
我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两个女子已经退下去了,然后想起我喝酒的时候,那两个女子给我倒酒时,似乎避开我往酒里放了什么东西,只是那时候我没放在心上,眼下浑身无力,方才想起也许是她们在酒里下了药,而指使人,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我大怒,早知道这人没安好心,从一开始他那双滴溜滴溜转个不停的眼睛我就应该知道了,却没曾想还是着了道,顿时好不气恼,却又有些安心——幸亏绯砚有事离开了,否则的话……
后边那些不好的事情我不愿意多想,那朱公子满身的酒气以及时不时露出的淫邪之气让我十分的不快,可是身后却退无可退,想推开他却又全身无力。
我心内没由来的生出一阵阵的惶恐——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不该是这样的啊,以前我喝的酒绝不比今日的少,况且酒神的酒都是好酒,比之这酒要更醇厚,怎么我以前就没有觉得浑身发热全身无力偏偏今日觉得如此怪异。
想到那张肥腻的猪脸不住的靠过来,我便觉得一阵作呕,努力凝聚自己微薄的法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发现原本就不多的法力此时全然无法凝聚,我心下骇然,方觉不妙,努力避开那张再度靠过来的脸,十分艰难地向旁边避去:“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终于是避无可避,手还一直被朱公子抓住,此时身子被他拉着向前,我抗拒着,却还是落入那一身肥肉之上,顿时腹内一阵翻腾,有什么东西直冲喉咙而来。
“姑娘我看你还是不要抗拒了吧,”那什么朱公子的□□生在头上响起,我脑子昏昏沉沉的,却还是感觉那双手松开了我的手,转而摸上了腰!我想伸手拍开却是无力,只能任由他扶着我向前,听得他在我耳边炫耀:“知道吗,我在你酒里下了合欢散,原本是要与绯公子共饮的,没想到你来了他却走了,那我也不能浪费不是么?”
我努力挣脱着,却还是有些不信:“你可知我是谁……你这样……是亵渎神灵……会遭天打雷劈的!”
“神灵?天打雷劈?”朱公子冷笑:“我管你是大罗神仙还是妖魔鬼怪,总之我要做到的事情,绝没有放弃的!更何况,你难道不知这里有个困仙阵,仙人都管不到这里,我怕什么天打雷劈!”
我这才发觉我一开始便低估了此人——我以为他是人类,但是经常出入于妖怪混迹之地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人,想到他曾想用那什么合欢散给绯砚服用,我腹内欲作呕的欲望越发的强烈——他怎么可以……可以妄图染指绯砚那样的人!
不可饶恕!
我也不知道我心内翻腾着的怒气到底是什么又是从何而来,明明我今日才遇到绯砚,却似乎与他早就相识一般,他是和我师父一样清冷高贵的存在,怎么能够这样一个肥头大耳、模样丑陋、无比污浊的男子妄图淫辱!
“不可能!”我自是不信他的话:“人类的媚药对我是没有用的!”我只能寄望与这一点,想到这猪头猪脑的人对绯砚或许还贼心不死,我心内便没由来的恼火,也想从他口中套出话来,看看我此时的异常到底是什么状况。
“我早看出你们都不是普通人,”那张猪脸在我眼前再度晃来晃去,我连忙避开他,又听得他道:“所以我还在酒里下了拘魂散,不管是神仙还是妖怪,中了拘魂散,什么法力都使不出,只能和个普通人一样,到时候只能任由我为所欲为了,哈哈哈——普通人类和妖怪我早玩腻了,早想找一个仙人玩玩了!”
他笑得无比淫邪且肆无忌弹,我却是再也忍不住,喝的那么多酒终于一股脑儿地涌上来,我连忙捂住嘴,却还是忍不住欲作呕的欲望——
“呃——”
呕出了一些酒,人似乎也稍稍清醒了一些,我身子被人推开,眼神模糊之间见朱公子愤愤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脏污,他似乎很嫌弃自己身上的脏东西,愤愤地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身离开:“你等着,我很快便回来!”
我全身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是也明白此时不走便再也无机会了,屋内就剩下我一人,想来他是认为我已经是煮熟的鸭子不能飞了,所以很放心并没有留下什么人,我强撑起身体,跌跌撞撞地出了门,此时也不过只是近黄昏,还不到青楼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因此外边的人倒是不多,我强打起精神,想找到梨洛他们所在的屋子,奈何每一间屋子的外部都是差不多的,根本无从找起。
我心下发急,刚走了一会便发现朱公子发现我要逃走,正叫人过来抓我似乎。
周围的声音突然嘈杂起来,似乎所有人都在看热闹,青楼的女子都从自己屋内探出个头,冷眼看我,每个人都是淡然地摇着扇子,似乎只是看一场好戏。
没有一个人生出要救我的意图,没有。
身后的那些打手越来越近,我心下发急,想要拔足狂奔,却始终是无力,眼看着就要被抓住,我只能扯开了嗓子高喊——
“师父——师父!”我心内发急,眼泪却忍不住落下,我的师父,今日我遭受如此苦难,可是师父他究竟在哪里?
“绯砚……救我……”我也不知为何我喊出的会是这个名字,我只是直觉的喊出了,可是,我知道无人会回应的。
“救我……”我终于还是跑不动了,明知道那人不会理会我,我还是喊出了第三个名字:“梨洛救我!”
身子倒下,那些打手也到了我身后,狞笑着要将我从地上拖起,我心内无比的绝望,满脑子想的都是不如让我死了吧。
死了一了百了,也好过被一个禽兽不如的“人”凌辱……我说过,这身子,谁都不允许碰,如果今日我失了身,以后我有何颜面再见到师父?
“师父……绯砚……梨洛……”我最后一次念着这几个名字,心内想着的却是永别了。
从此世间再无清止,是否所有人便都会安了心?
我抱着必死的心,趁那些人不注意,便要往墙柱撞去,却被拦下,那些人丝毫不讲情面,见我欲寻短见,不但没有放过我,反而照脸便给了我一巴掌。
活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被人打过,周身半点力气都使不出,火辣辣的疼痛让我再度有些眩晕,此时耳朵里却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放开她——”
我想抬头,却连抬头的力气也全部失去,只是看到旁边的门突然被打开,从中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白色的鞋子白色的衣摆……是梨洛。
他怎么出来了?
我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但是心中那种突然得救了的感觉却是无比的强烈,头疼欲裂,紧随而来的便是身体无穷的困意。
我强撑着,知道梨洛只是个柔弱的人类,断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更何况梨洛这人不是我师父,绝不可靠……所以我还不能休息,绝对不能——
可是当他站到我身边的时候,那背影真的像极了我的师父啊,那种令我心安的感觉真的像极了我的师父啊……所以当他轻轻一句“没事,我来对付他们”说出口的时候,我心里虽然是不信的,但是我的身体却本能的安心了,仿佛在海面上漂浮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岸的感觉,让我的身体觉得梨洛或许是可靠的吧,总之,我终于安心的随着药力的作用昏睡了过去。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许久之后,感觉自己在风中醒来,虽然醒来,却依旧有些迷糊,身子依旧灼热,心空落落的,不知何处可安放。身子是腾空的,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中,那人似乎在奔跑。
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清止。”声音哀悯,带着犹豫,带着不决。
我很想笑,那声音真像是师父的声音,清止清止,我喜欢他叫我的名字。
只是,我知道,这只是梦——师父他已经不在了啊,我长久以来的心魔始终无法消灭,我的执着让我放不下,就像我明知道那不可能是师父,可是我多希望,那便是师父。
想睁开眼,却始终疲累,那么此刻,我究竟是身在梦中,抑或者是清醒着的?
梦也罢,醒也罢,我只知道,我需要寻一个身躯,驱散我身上的灼热,填满心内的空洞。
睁不开眼那便不看吧,我害怕真的睁开了眼,一切都会变成镜中月,我怕梦醒来,师父又已经不在——不如就把这当做是一场梦吧,身体发热,许是那什么朱公子在酒中下的合欢散起了作用,我伸出手,附上那清冷的身躯:“师父,救我。”除了师父之外……谁也不能。
“清止,”还是那很像师父的声音,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他还是那句话:“我该拿你如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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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志迷迷糊糊,身子载沉载浮。
忽热忽冷,热是因为来自身体深处的欲念,酒神说我不懂男女之事,可是,其实我懂得的——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冷是因为心底的寒意,如同梨山之上千年不化的寒气。
想要清醒过来,想要止住此刻的欢愉——这种事情,于仙人而言,是不对的。
何况,如果此刻救我的人……并不是我所愿的。虽然我的执念让我固执到非他不可,可是我的理智也在提醒着我——这世间谁都可以救我,唯独那个人不可。
我想要睁开眼睛,却始终是感觉无力的,眼前被什么东西遮挡住,看不清看不见。
是一层白纱,我努力抬起头,想要扯下眼前的遮挡物,双手却被身上的人压制住,温热的气息弥漫在脸上,感觉太不真切。
不要……我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可是我不愿意走向这个结果。
摇头挣脱了眼睛上的东西,终究是看到一点光亮,我至少要知道此刻是谁“救”了我,我只希望不是他——
看不到,在白纱滑落的那一瞬间,压制住我双手的两只手松开,瞬间覆上我的眼睛,眼前幽暗未明,看不到那人到底是谁。
其实,我明明知道那是谁的。
我只是不要承认是他而已。我抬起头握住他的手腕,可是到底还是没有用力——即使用力也无法让他收回遮挡住我双眼的手,我知道的。
幽暗之中,酒意与药力又开始上涌,覆住我双眼的双手与那人身体一样是微暖的,身子仿佛在水中前行,终究是忍不住昏了过去。
看不见也好,如果我不愿意“知道”那是谁,那么便不要知道吧。
他在自欺欺人,我又何尝不是。
我做了一个长久而虚渺的梦。
梦里梦到了许多人,有我死去的亲人,有多年未见的狐族族人,有族长、有爷爷、有酒神、有天帝,有其他的神仙,可是最重要的,是梦中还有我师父。
即使在梦中,我也仔细辨别了很久,直到肯定他真的是我的师父之后,我才觉得心安。
梦中的那人,是我的师父,不是梨洛,真好。
梦中的场景,是梨山的风景,满地的梨花,我与师父并肩坐在梨花树下,手心相对而握,就如同一对不会动的石像一般,就那样守着梨山的岁月,天地苍茫,执子之手,与天同寿。
那曾是我多年以来的企盼,不可望更不可及的执着。
曾有人与我说,人生求不得是极苦,我这一生的苦难,皆是源于一个求不得。
其实他们都错了,凡人只是求而不得故而苦,我却是不得求故而苦。求不得,不得求。
只因为,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我的师父,是仙界的上神,是梨山的主宰,是我无法亵渎的存在。
求而不得,至少还有所求,我却连求的资格都从未有过,只因他是我师父。
我所有的欢愉,皆是因为我遇到了他,可是我所有的不幸,也是因为我遇到了他。
只因他是我师父,便注定了,我只能将心事暗藏,不得有所求,他要我修仙,要我无欲无求,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从来只是一个他而已,却总是求不得,不得求。
罢了罢了,就让我在梦中化作梨山的石像,再也不要醒来吧……如果现实太残酷,那么何妨沉浸梦中,不必醒来,就不必想那么多的纷纷扰扰,孰是孰非。
“师父……”梦中的我轻轻唤着师父,侧过脸看他,却在下一刻,发现身边的似乎不是我的师父。
那样的眉眼……绝对不会是我的师父,我心内迟疑,终于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
“绯砚!”
人顿时醒了,抬眼看向四周,此刻我们所处的,是一个云雾缭绕的湖边,湖水迷茫,看不到边际,无法确定我们此刻正在哪里,唯一确定的是,我还活着,而且,我们离开了那座青楼。
我“们”?我皱了皱眉头,看向身边一脸神色莫名的梨洛,不知为何,突然便觉得难过。
为什么我突然那么的希望,此刻我身边的人,如果不是师父,那么是绯砚也行,甚至是那个我十分讨厌的“猪”公子也行……总之不要是梨洛——任何人都好,就是不要是梨洛。
我不想见到他,我不想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他。
因为,我明白此刻我见到的人若是他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那样的结果,我曾期望过,可是我一直知道那样是不对的。
我从来不敢奢望的。
先前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只愿那人是师父,可是一旦清醒过来,我便该明白,救我的人无论是谁都好……偏偏不能是师父,更不能是梨洛。可是讽刺的是,此刻守在我身边的,偏偏是梨洛……偏偏是那个将来要成为我师父的人。
何其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