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短信》蒲尓

7、梦想照进现实

　　昨天坐公交车，我让吴迪看后面一女的，挺瘦，也漂亮。我说那是我初恋的姑妈，吴迪点点头。后来我想，我告诉他这干什么，大概是怕话题尽了。

　　最近大家都说我孤僻，可能是因为跟吴迪说的话多，把留给别人的份都添进去了。但我们说什么了，每次回家我就忘，就只记得吃了什么。

　　我以前也话唠，总觉得每天和吴迪有太多说不完，留着上课传纸条的都可以出一本长篇小说，比如《追忆似水年华》那种，意识流的。大概以前太和他要好，以为一点小小磨难就是生活在翻江倒海，要跟他讲个七八遍才够。现在吃了好多灰尘，也觉得那些都差不多，大同小异，无话可说。

　　又没意思，说起来肯定累的慌，于是它们死在我心里了。我就听吴迪说，他一见我话就多，我说他蠢，因为话多的人都蠢。其实我知道他聪明，只是对我话多。

　　而每次到吴迪家，我都准备了一箩筐的话题想跟他说，但真到他那儿后，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他旁边看电视。

　　他从抽屉里翻来药，问我：“你又跟你爸打架了？”

　　“不是，和几个痞子杠上了。”

　　他不信，这次确实是真的，我爸为了钱把我豁出去了。我不想让吴迪知道。自己家里的事，不叨扰别人。

　　大一时我自己打工加上攒的钱买了台单反，配了两个镜头，应该是唯一属于我自己的财产。我把单反拿给吴迪，他明天要和朋友出去旅游，我就顺手借给他。以前在外面玩儿，看到漂亮的风景，吴迪总是喜欢拿他那个陈旧的手机拍个不停，有次被某个人等的不耐烦骂了句“一个烂手机有什么好拍的”之后，我就暗自发誓，有机会一定要让他拿单反出去炫一次。

　　终于等到这机会，我把单反放在他卧室里。

　　“我这个假期有事，你拿着，替我拍多点好看的照片。”

　　吴迪点头，拿着相机使劲看，迫切地想要把屋里拍个遍。他问我想要吃什么，我摇头。吴迪这人很无趣，别人对他好，他就用尽浑身解数想要对别人好，可惜会的也就那几招，道谢傻笑请吃饭。

　　他端来自己做的三明治，简单到寒酸，就是三片土司夹着一些番茄酱。我记得第一次吃这个还是小学，我在吴迪家楼下叫他一起去上学，那会儿太早，他还没吃早饭，便让我上去等。我坐在他旁边，看着桌子上的盘子里放着三片吐司面包，他拿起来倒上番茄酱，问我吃不吃，还没等我回答就自个儿分了一半给我。

　　我看着周围，随处可见我送给他的东西，从小到大，那些无聊的玩意儿被摆放在他家各个角落里。

　　“你家一点也没变，十多年了都。”

　　吴迪边吃边点头，回答说：“换了个电视机，以前是那种傻大个。”

　　“我知道，感觉换成平板之后你家都不拥挤了。”

　　他以为我是在夸奖，其实我更喜欢他家以前的样子。至今他卧室的抽屉里都有许多漫画书，那些以前是我的，有天被家里人翻出来扔地上时，我抱着一大箱子连忙抢救到吴迪这儿来的。

　　我坐在地上翻看那些漫画，吴迪躺在床上看我相机里的照片。

　　他问我：“你以后打算干什么？我看你照的东西不错，要不去当摄影师吧.”

　　“不知道，反正绝对要好吃好喝花大钱。”

　　后来我回去时，吴迪到车站送我，他说他学会弄烤翅了，下次我来做给我吃。我笑他怎么成了主妇，他有点不好意思，还说下次我来一定要教我，很好吃的。我点头，下次再说吧。

　　公交车发动，看着吴迪向我挥手道别的傻笑，我很想冲下去让他今天就把那新学的烤翅做给我吃。这种想法实在太傻，以至于我被自己的幼稚给逗笑。我笑着朝他摆摆手，他看到我笑，也跟着笑的更开心了。

　　我回到家后一家人早就开始吃饭了，我爸喝着酒，看我回去嚷嚷着要教训我。我没空听他胡扯，把自己关在卧室，外面咒骂了一阵也便安静下来。

　　浴缸里养的鱼最后一条在今天也死了，我把它舀到桌上的花盆里埋了，动作一气呵成，脸色一成不变。希望吴迪那傻帽能好好的，吓了一跳，我怎么突然冒出来这种想法。可心里难过，不知道为什么。

　　吃了一大瓶药，觉得生命是多么没意思，躺在床上等一切结束。本来还心平气和地，可突然想到吴迪，也只想到他，不知怎的，我竟悄声无息地留起泪来。想着干脆给他打个电话反正时间还早，可又舍不得打扰他。

　　我这个豁嘴，曾对数个人说过：“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像放屁一样。对吴迪我从来没说过，毕竟我们都是大老爷们儿，他本来也不重要。也就是在我对生命无望时，才会被意识到的存在而已。

　　又想到吴迪问我以后的事，每当别人这样问我，我会说我要住别墅坐私人飞机旅行全世界。其实我不好意思说，我小时候，一直到现在，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他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