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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曲歌未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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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还有许多话没有表明,那时还有某些情绪没被渲染,那时天空还很晴朗海很透彻,那时的弦拉得很大,一触即发的时刻才发现独独没有箭。
情况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宇末对我还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刻意隐藏起来的,中途我曾见过宇威尔一面,他把我送的水果扣了我一脸,险些又和我打起来,本来怒火丛生的我在看到他被强制戒毒时痛苦不堪的样子便也消了大半。你也是个孩子,你也同样不知所措啊,只是误入歧途罢了。
这些天老师每天不忘督促我们一句是选文或是选理,学了文科的孩子还在这个班,小小酥末儿他们都选了文,米冉意外的选了理,不过她脑袋好,选什么也就无所谓了。倒是顾一笑,我问他时他回答了美术,当然他成绩那么好不可能是为了升学,经常会看到他在各种教科书上写写画画,把爱好当成专业是一种很幸福的事。我跟着小小酥和末儿,选了和她们一样的文科,但顾一笑说了句话却让我目瞪口呆,他说,崔影你是喜欢画画的吧。
他怎么会知道?他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淡淡说道:“填表时你的视线一直在‘美术’两字上打转。既然喜欢,为何放弃?”
他说的这样直白,让我不免难堪,“我没有基础。”
“基础可以学。”
“我画的不好。”
“谁刚开始就画的很好?”
“其实我也挺喜欢文科的。”
“是吗?”他显然不满足我的这些理由,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重点。”
“我,我,学美术花销很大的。”我终于把实话吐了出来。
“你舍不得花钱?”顾一笑看我又想解释他不耐的截了过去,“我借你。”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承认当时的我蠢得像一头驴一样,连说话都打起了结巴,“谁,谁要你的钱!”
“我不管。崔影,你好好给我去学美术,那张表我已经给你改了,你要敢改回去你就试试。”他说的做的都那么毫不留情,我噎住一般只有干瞪眼的份,我不能选美术,舅舅舅母那样供我已经很不容易了,但顾一笑你说你会让我学下去,你哪来的钱?这种种疑问被我藏在肚子里,掩盖的严严实实。
教室里昏天黑暗每个人的焦点都是眼前平铺着的考卷,还没升高二,试卷就如同废纸般一波波的席卷而来,我们生活的世界从来都不外乎于考试,但这样机械式的操作还是让不少人都感到厌烦,看看小小酥就一目了然,那丫头趴在桌子上数着秒表等待下课,好吧,虽然这和她的人品也有一定的关系。
课后孩子们热热闹闹的讨论着杂七杂八的话题,而我则赶紧抓着此刻的十来分钟打了个盹,隐约中顾一笑从我身后轻轻蹭了出去,还有一人,好像是米冉吧,最近他俩经常一起出去,我原来还觉得米冉是对顾一笑有些误会什么的,这么看来,大概是我多虑了——这一觉睡得好香,直到尿意让我醒来,托着桌子的手无意间碰到了顾一笑敞开的的包,我将散落的书本重新装进去,却在看到一张草稿图后停止了动作,一模一样的灰色调,一点一线的笔触,我踏过几重缠绕盘旋着的藤蔓,却在这里找到了裹藏的宝葫芦。
被恐惧深深紧锁但依然吸引我主动往里掉的陷阱,一脚已迈进一脚还在圈外徘徊犹豫的荒唐,当真如此踌躇不定,当真如此。
顾一笑,当真是你,果然是你,原来是你。
对于分科这事,小小酥死缠烂打非要我给她个解释,在我答应并也付诸了每天要去她那班呆上片刻的承诺后,才总算停歇了。说起来楚文今年已是高三毕业生了,但他倒是过得逍遥自在,丝毫不着急。虽没见他怎么学习,但成绩倒也不太差,在他班里中等位置上下晃动,说实话,我还是不怎么喜欢他,仅管他和小小酥她们都玩得挺开心。
就像现在,他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呐,咱们今晚去k歌吧,一起来好不好?”
“我不去,你们去吧。”我断然拒绝。
“崔影你要那么扫兴吗。”他显然很不满,又问向米冉,“那你,你去吗?”
淘米冉摇头示意,一旁的末儿受到打击似的叹了口气。
“我也不去了。”听到顾一笑也不去了,楚文的脸色彻底阴了下来,果断把罪魁祸首归结到我身上,“你他妈什么意思啊,老子求着让你去啊,崔影你拽什么跩,呵,一笑怎么就那么眼贱就——”
楚文的漆黑的瞳孔皱缩着,在顾一笑叫了声他名字后猛的停了下来,眼神恶狠狠的盯着我,那目光,总是会让我想起苏诺南被绑的那一天,心被狠狠揪了下,一些话就迸了出来。“楚文,我不是你,也不要用你的方式去干涉我的生活,你土豪,你牛,你不用做什么就什么都做了,我不行,我那么死拼了也不行,我拽?我拽个屁呀,我这么一个卑微的生物仅仅是比你多点素质罢了,还有不要用你那满口的脏话对我讲话,你知道吧,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和我多说一句。”
说完后我发现他的瞳孔又大了一圈,是气的还是怎样,我都没有兴趣再探究下去,一分一秒,我都不想呆到这个人身边,离开他们的队伍我径自一个人走向前去,越走越快,最后我一直狂奔着,后面也不知是谁追上来了,我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在我坐到地上的时候,怎么又见到了顾一笑?我擦了擦眼睛,转过头不去看他,他却比我还要激动的抱住我,按着我的头跪在了地上。
我被压的无法动弹,只能从嘴里发出喃喃的声音;“凭什么又是我?我什么都没做的啊,我又没有做什么……”
“小影,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一切都是因为我!你不要想什么好不好,全都不怪你,你很好的,对我来说很好的。”
他有些语无伦次,却越解释就越是慌乱,我只觉得眼泪啪啪啪的落了下来,我只想大哭一场,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快所有的埋怨都发泄出来,自母亲去世以后,第一次这样痛快的宣泄,我哭够了,他认真极了。
之后我问了他那幅画的事,他也很诚实的回答了,我说我是你忠实的粉丝,他微笑的点点头,我说你以后也要这么诚实,他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说,我们那时的承诺是不是太肤浅了点,怎么薄薄的像被风一吹就破的样子,轻薄的假象背后,是谁的偏执,在暗中作怪。
学了文的小小酥是如此的突飞猛进,她本来物理和化学几乎都等于废掉了,如此一来还能使她在高一稳居中上水平的就是她因为文科的,而现在她的优势算是激发出来了,政史地好到不能再好,一下子进了班里的尖子生行列。和她一个班的末儿学习也不错,这样一想我不经暗自沾沾自喜,虽然自己画的素描刚被老师批了吧,那也值了。
刚刚,就在刚才教素描的老师还说我画的苹果就像是柿子,害的全班都哈哈大笑,顾一笑那家伙也笑了,或许是见我头低到不能再低,他才安慰道:“其实你功底还是不错的,就是打形的能力差些。”
“很差吗?”
“嗯……不忍直视。”
这是安慰吗?分明就是火上浇油,作业刚发下来我就将它撕成了两半,他看着我的动作顿时安静了下来,我却不介意的朝他笑笑。
顾一笑,你不会知道,我想要得到你的肯定,比得到自己的肯定都要在意。如果你说你知道,呵呵,随便你知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