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笑生》子墓

10、痴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在生命渐渐消逝的轨迹中缓慢挪动自己的脚步，通往死亡的途中听地狱传来的鬼泣，突然就害怕了，当我们回首人世间，再也没有欲与恨，沧桑浮尘刹那安然，可那时的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人是一种矛盾的动物，想做件事，却是不敢，等敢做了，又没那心思了，所以，在突发的灵感面前狠劲抓住，不管你怎样虐它都好，只希望不要虐到自己。
　　花了一中午的时间把作业重新画了遍，那个苹果在我改了五六遍之后总算有了点样子，趁课间休息时间我把画递到顾一笑眼前，他眼一眯盯着画面看了半天，我也不急，慢慢等他的评价。
　　“还是能画好的嘛。”顾一笑瞥向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奸诈，“你看这里，主体物太模糊了，他旁边的小虾小蟹都把他的风光给抢了。”
　　“我不喜欢这个罐子。”
　　“为什么？”
　　“太丑。”我如实回答。
　　顾一笑听后是一脸的茫然，他故意低下头，竟又在偷笑，但他很快便故作严肃的说道：“倘若一个主将穿着破烂的站在他的战士中间，你什么感觉？”
　　见我不说话，他继续着也没搭理我，“主将是一个军队的领袖，就算他外貌衣饰如何不堪入目，战士们也不能就因此而忽略了他的才能。所以你只能让那个破罐子看起来更加完美，去刻画它的精气神，而不是单单太丑就放弃了它。”
　　“大人英明，小的受教了。”他这一套一套的道理是从哪里偷来的，不过听起来还是很有用的。
　　“懂了就好。”前额轻轻擦过温热的手掌的触感，我光睁着眼一下竟就懵了，又发现这样不管怎么看都有些别扭，放下铅笔就往他头上探去，直到将他柔软的头发揉成一团杂毛才罢休。顾一笑乖乖在那儿任我凌虐，眼神里满是委屈，但你那表情算是什么，丫的你看我，你还看我，你再看我你就嫁我！
　　小小酥他们课上历史老师讲了中日关系且把岛国给狠狠骂了一遍的结果就是，现在换成苏旺旺把历史老头数落了一遍，从他说的太偏激没重点，到他的翩翩大腹从里到外说的惨不忍听，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个可爱的老头儿的，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太对不起老师了，“行了丫头，动漫就是你的全部，谁说它不好就是谁不对是吧。”
　　她听后特豪放的点点头，一脸还是你最懂我的痴样，我叉腰指向她的脑袋，“那也得理智些呀。”
　　“我很理智的。”
　　“呀，崔影你看，我的猎人终于更新了！小影你知道久保带人吧，就是画《死神》的那个，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哎，小小酥，你记不记得这些话是谁说的啊？”
　　“切，小影你明知故问。”她把脸扭向一边，嘴里不满的哼哼。
　　正说着，教室的铃声传入耳际，我猛冲向画室才惊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掉头便朝厕所的方向跑去，后面依稀传来了小小酥欠扁的声音，“小影跑慢点啊，可别……”
　　我只是一个劲的冲向厕所，这该死的学校非把它建在那么远的地方，可若当时我知道的话，我想我就算继续憋着也不会跑那么快的。
　　我只是好痛好痛，心脏那里被一下一下的重击，连抽身都无力。是该遁迹？现形？还是忘记？
　　顾一笑在我回教室不一会儿也回来了，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他，一下午都如此。
　　下校后顾一笑值日，楚文留下来帮他，说了声再见便和小小酥她们离开了，一路上他们几个有说有笑的，也没注意到我过分的沉默，直到米冉和宇末走了小小酥才试着问我是怎么了。我笑着摇摇头：“和你分到不同的班，突然感到有些寂寞。”
　　“看吧看吧果然还是和我在一起好，但你还是去了美班。”
　　“好了，你先回去吧。”
　　小小酥渐行渐远，身体里有什么撕裂一般于消失的背影中黯淡，只要稍微放松脑袋就会想起那时候发生的事，是我自己的感情作怪，我没有很认真没有很在意，如果真的我特想这么说，只是仅仅看着你就会开心，只是你偶尔不搭理我就会暗自生闷气，，只是，见到你那样，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了。但顾一笑你是认真的吗，和米冉的那个吻？我是不是要这样问你，你们靠的那么那么近，你按着米冉的手狠狠的吻了她专情的忽略掉一切？我是不是要这样问你，你们互相喜欢着的吗为何我却看不见？我是不是要这样问你，顾一笑，我要怎样问你啊？
　　我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又要用怎样的心情怎样的语气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你。崔影早就说过，她是一个很胆小很敏感的人，从你闯入她世界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死守的防线奔溃了，并且，再也无力挽救。她愿意，抑或她不愿意，她可以选择，但她没有选择，她心甘情愿的受到游戏规则外的惩戒，自以为是的妄想纵横一时，那时候，崔影不是崔影，她燃烧烬所有激情，宁愿沉睡，从此长眠。

　　春去秋来，花开花灭，人们总说这是多事之秋，既是多事，又何须季节来分，有事无事，本就是人类心境所定，你说春意易眠，我还说严冬嗜睡，各人看法不同，但这怎么就被世人认同了呢？
　　不论对错，不管真假，在一个套子里待的时间长了就转不过弯来了，在一片苍穹飞的时间久了就忘了原来还有行走的本能，所有随遇而安的人啊，于这冥冥中万劫不复。
　　尚未缘生，何谈缘灭。
　　在我们忙于考试逐渐淡忘了已成功戒毒的宇威尔时，他试图自杀的消息重磅席来，三个月的有效隔离后他再次染上了那个东西，末儿拿走那些白粉试图阻止他的好意最终换来了宇威尔一语了之，他说，姐，你要不想我死就给我。
　　无法想象宇末当时的心情是怎样，我现在就够痛了，比这要痛一百倍一千倍的滋味那丫头能受的了吗？淘米冉告诉我宇末抓起那东西就往嘴里塞，她终是拗不过米冉的拦阻，全身散架般坐在地上，嘴里还喃喃着：“好，宇威尔你要吸我陪你，咱爸妈，还有我和你，咱们一起去死吧。”
　　宇威尔干笑了两声，他只说了句‘姐，以后不要管我了’就此了无音讯。他走了，末儿再没有见到过他，哪怕她是他最亲的人，哪怕他知道她只有他一个人，但他，还是走了。
　　曾听有人说过一句话，倘若你最喜欢的那个人也正好最喜欢你那你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若你最喜欢的那个人偏偏是最恨你的人，尽管他还是深深爱着你，但一靠近就要遍体鳞伤两两俱败的彼此，还会很幸福吗？
　　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又要谁来原谅？
　　自己都不懂珍惜自己，又要谁来怜悯？
　　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以等平，除了血缘，除了与生俱来的羁绊，除此之外，你还可以是个白痴。
　　可有谁，甘愿做这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