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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宴请京和楼 ...

  •   正午的阳光渐渐穿透云层,斜进杏树林里,在地上映出一块块斑驳的树影。
      地载门的那一边,沈沛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条极尽繁华的商业街,街的左边卖着冰糖葫芦、大麻花、小泥人糖、包子、面团儿、花花绿绿的点心等吃食,右边卖着玉器、字画、布匹、吊坠等小玩意,再往里瞧,还有面馆、茶楼、当铺、钱庄、旅店。
      沈沛菡愣眼瞧着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路两旁形形色色的商品,跟她在林子里的景象简直大相径庭。愣了半晌,才挪着步子到城门口,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跟前,问道:“大哥,请问这里这么繁华,是哪儿啊?”
      “姑娘,看你这打扮,应该是外乡人吧。”卖糖葫芦的小贩一副很有见识的口气,看到沈沛菡的着装表现得比其他路人淡定多了。
      “你瞧见前面的城楼没?”说着,小贩又热情地跟沈沛菡远远指着街市那头,神气道:“那就是皇宫!”
      “皇宫?皇太极住的地方?”沈沛菡兴奋地大叫,引来路人一阵侧目。
      “哎呦!你小点声!”小贩却紧张得鼻子眼睛挤到了一块,“大汗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吗?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沈沛菡一听,忙故作惊慌地跟小贩点着头,心里早乐开了花,若是能一睹天聪汗皇太极或是摄政王多尔衮的风采,那等她回家可有得跟她老爹吹啦。
      沈沛菡正得意,却听到小贩又在叫她:“我说姑娘,你最好还是赶紧换身衣服,最近城里不太平,估摸着又要打仗了,你这身衣服,要是被当做敌军的间隙抓去就不好了。”
      沈沛菡一想,说的也是,既然暂时走不了,还穿着这身衣服是万万不行的,便谢过小贩,又打听了这附近卖成衣的地方,赶了去。
      来到成衣铺,沈沛菡才忽地想起,自己根本没有钱。
      可衣服都已经换好了,再脱下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便将脖子上母亲在她18岁生日的时候送她的玉观音拿给老板。
      老板一看,连声叫好,赶忙将项坠收了起来,并不曾找钱,只是又送了沈沛菡一匹新进的蚕丝绸子。
      沈沛菡虽不知当时绸子的市价,但她只玉观音就是将这家铺子整个买下来都不成问题。可她如今一个女孩子家,人生地不熟的,又势单力薄,实在不想徒惹麻烦,便跟老板商量,可否日后拿着钱再来换项坠。
      老板又是连声应好,可天知道,他会不会守诺。

      出了成衣铺,沈沛菡便在街市上溜达起来,刚走了几步,便被一家挂满名人字画的摊子给吸引了过去。
      沈沛菡一眼便看中摊子正中间挂的那幅明朝的《秋风执扇图》,只可惜是个赝品。
      “哎呦,姑娘好眼力,一看就是行家,这可是唐伯虎的真迹啊!”说着,画摊老板眼疾手快地将画摘了下来,举到沈沛菡面前。
      这画沈沛菡已经瞅半天了,心中暗笑:真迹?哼,我画的都比你好。
      但沈沛菡有远见的是,这画再假,对她来说也还是古人画的,拿到现代也算是古迹了,因开口问道:“这画多少钱?”
      “不多,只五十两银子。”老板捋着山羊胡,笑眯眯道。
      沈沛菡正打算摘下手上的金尾戒,却被人突然按住——这人正是多尔衮。
      “让我来看看。”说着,多尔衮接过了老板手里的画,略微一看,便对老板道:“且不说你这画工如何,单说画纸,唐寅的那幅《秋风执扇图》长约12寸,宽约5寸,而你的长宽明显不足,还敢说是真迹?”
      老板一听,关公面前耍大刀,这回遇到真行家了!连忙将画收了回来,拿腔拿调地扯着嗓子喊道:“你、你小子胡说什么!要买就买,不买就走人!”
      多尔衮冷哼一声,拉着沈沛菡便离开了。

      街角转弯处一个人少的地方,两人刚一停下,沈沛菡便对着多尔衮一顿猛夸:“哇,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厉害,连画的尺寸都记得如此清楚,小女子佩服佩服!”
      多尔衮素来喜欢这些汉人的字画,略有研究,只是在宫里从无用武之地,没想到这次竟能在集市上小小卖弄一下,身边还有个如此捧场的观众,心里不由地早乐开了花,脸上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没什么,以前听旁人说过一次,便记住了。”
      沈沛菡叹了口气,小声嘟囔道:“人长得好就算了,记忆力还这么好,搁学校,绝对是个拉仇恨的主。”
      多尔衮却没听清,或者听清了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因疑道:“你说什么?”
      “嗯没什么。”沈沛菡摇摇头,心中暗爽:总得有件事是你不知道的吧,“你事情都办完了?”
      “嗯。”多尔衮一顿,接着道:“你呢,人见到了吗?”
      沈沛菡叹了口气:“八字还没一撇呢,要见他,谈何容易。”
      多尔衮道:“这样,我在宫里有几个熟人,不妨你把那人告诉我,我帮你找。”
      “真的?”沈沛菡大喜,“他叫——”
      这时,突然咕噜一声,有人的肚子发出了一阵粗鲁的咆哮。
      多尔衮强忍住心中的好笑,不动声色道:“我知道附近有家酒楼不错,不妨我们边吃边谈。”
      沈阳城的街道成“井”字圈着皇宫分布,多尔衮带沈沛菡绕过南北向的街道,走到东西向上,在一家名叫“京和楼”的三层酒楼前停了下来。
      这栋酒楼也算是当地最负盛名的饭馆之一,第一层是会客大厅,混座,每桌最多只能容纳4个人;第二层是凭栏临窗的组座,一桌最多可容纳10个人;第三层是雅致的包间,分“梅兰竹菊”四君子,“春夏秋冬”四时节,“天地玄黄”四象征,共12房包间。
      多尔衮带着沈沛菡一路直上,进了第三层单名“竹”的包间,又点了一大堆沈沛菡闻所未闻的菜品。
      小半个时辰之后,沈沛菡几阵风卷残云,终于吃的差不多了,拿起手帕擦擦油嘴。而这期间,多尔衮只是默默地喝着茶,时不时地看她几眼。
      “你额……”谁知,沈沛菡刚一张口,便打了个饱嗝,却并不计较,接着道:“怎么不吃啊?”
      “我不饿。对了,你宫中那位朋友到底是谁?”多尔衮终于将话题又引了回来,若不是先前看沈沛菡吃得太有福相,深深震慑到了他,他早该打断的。
      沈沛菡笑嘻嘻地一咧嘴:“你先答应我绝不告诉别人,我再跟你说。”
      多尔衮正欲喝茶,为表郑重,又将茶杯放在手上,认真地说:“好,我答应你。”
      沈沛菡害羞道:“也不是什么朋友,其实是我……我喜欢多尔衮,想见见他。”
      话音落,只听“啪”地一声,对面有人手里的杯子莫名其妙地打翻了。
      沈沛菡忙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多尔衮迅速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抖了抖衣服上的水,幸好这茶量不多。
      沈沛菡却一叹气,道:“我知道,你是在笑我痴人说梦,咱们平头百姓,别说见多尔衮了,就是连宫门都进不去。可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这一个愿望……”
      “你当真想见他?”多尔衮定睛一问,全然不见方才的局促。
      沈沛菡认真道:“寤寐思服。”
      “那如果,我能让你如愿呢?”
      “哈哈……”沈沛菡不觉笑出声来,这人好大的口气,“别闹了,你以为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多尔衮的兄弟啊?”
      可“阿济才”听罢,居然面不改色,还是拿一双似笑非笑的深眸看着沈沛菡。沈沛菡不由地收起玩笑,认真起来:“你不会……真是皇亲国戚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多尔衮一笑:“那你觉得我是做什么的?”
      沈沛菡直起身,隔着桌子又将多尔衮细细打量了一遍,方才道:“看你的衣着打扮,锦帽貂裘,家中一定颇为富有,所以很有可能是行商;但昨日在杏林小院,我们四面楚歌之时,你却不恋家财,冲出伏围,勇冠三军,颇有英雄气概;今日你又慷慨解囊,宴请我这萍水相逢的朋友,绝无商贾锱铢必较、一毛不拔的小气;而方才你又说你在皇宫里还有朋友……综上所述,我觉得即便你不是皇亲国戚,也应该是出身官宦人家,而且是个武官。”
      “哈哈哈哈……”多尔衮已经为她拍手称赞了。
      “这么说,我是猜对喽。”沈沛菡得意道,想不到她到这里遇上的第一个人居然还是个武官。
      多尔衮既不肯定,也不否认,而是继续称赞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见识倒不小。”
      沈沛菡瞧着多尔衮也就25岁上下,绝对不会超过30岁,可说话倒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因调侃道:“瞧您这口气,您是有多大了?”
      “束发,十五有余。”
      多尔衮说得倒是冷静,可曾想对面的沈沛菡听的是什么感受——十五?才十五!我晕,十五能长一米八的个头,堪比吴彦祖的体魄?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多尔衮疑道:“你吃惊什么?”
      沈沛菡压压惊,一咧嘴:“诶别闹了,你卖萌卖的太过分了。”
      多尔衮不解:“卖……萌?那是什么?”
      沈沛菡笑道:“就是你啊!还15岁,人家天山童姥都没你这么过分。”
      这回多尔衮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有人怀疑他虚报年龄。可他错解的一点是,他以为的“虚报”是往高处虚了,便一勾嘴角,将话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准了对面的沈沛菡:“哼,不过黄口小儿,也敢来教训我。”
      “黄口?”沈沛菡知道,这是对十岁以下小孩的称呼,“哈,我怕我把年龄说出来会吓死你。”
      瞧着对面多尔衮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沈沛菡正欲将真实年龄脱口而出,却忽然想起史书上记载,古人大多早熟,女子早些十二三岁,最迟十五六岁便要嫁做人妇,如果她贸然说出自己已经22岁“高龄”了,那她岂不成了真正的天山童姥?
      沈沛菡这么一思量,不觉拿眼睛偷偷瞧了多尔衮一眼,可方才自己已经对他夸下海口,往小了说,自己面子上挂不住,说大了,他既不相信,自己又难堪。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笑道:“破瓜之年。”比起他的束发,还要大一岁呢。
      多尔衮也笑道:“那你是旗人,还是汉人?”
      沈沛菡一愣:“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如果你是旗人,破瓜之年还未婚嫁,那么现在应该身在皇宫大内,做个宫女,又如果你是汉人,未嫁,则足不出闺阁,已配,则不得见外男。可你——长发束辫,显然未嫁,来去自由,又非三寸金莲,所以你应该是个旗人女子,年龄嘛……”说着,多尔衮朝沈沛菡胸前看了看,接着道:“应该在豆蔻上下。”
      “你……”沈沛菡第一次遇见如此强劲的对手,不仅嘴上便宜讨尽,方才连他的眼睛也……
      多尔衮突然严肃起来:“难道我说的不对,还是说你是出逃的宫女?”
      出逃的宫女?这罪名可大了吧,沈沛菡忙赔笑道:“怎么会,您说的都对,方才是我开玩笑的。”心里却隐忍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忍辱才能负重……
      多尔衮看她皮笑肉不笑的受气包模样,不觉也被她逗笑了:“巧了,其实方才我也是开玩笑的。”
      “你……”沈沛菡龙眼核一样的大眼睛,此时瞪得更圆了,不觉清心咒在心里又嘀咕了一遍:大丈夫能屈能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忍辱才能负重……
      沈沛菡的反映令多尔衮很是满意,这小丫头既然这么有趣,不如再逗逗她:“今晚酉时,你还来这个雅间,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可沈沛菡却还在为方才之事赌气,侧目道:“什么愿望?我没有愿望啊。”
      多尔衮深眸一眯,淡淡道:“难道,你不想见多尔衮了?”
      沈沛菡一听,果然精神大振,目光炯炯,声色坚定道:“想!”
      多尔衮道:“那就今晚酉时,‘竹’间见。”
      从京和楼出来之后,多尔衮又济了沈沛菡一袋银子(“济”的意思就是,沈沛菡死皮赖脸,巧口簧舌管他要的),让她在这里最大的客栈“天兴居”落脚。
      两人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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