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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游说朝鲜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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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一刻,多尔衮护送着沈沛菡到了李倧落脚的别院,多铎便留在宫门口接应。
李倧接到下属禀报说宫里有人拜访,从侧室出来时,只见屋里站着一个矮矮瘦瘦的蓝衣少年,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圆帽,帽檐正中嵌着一颗上好的红宝石,长得倒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
见是李倧从侧室而来,沈沛菡粗着嗓子躬身施礼说:“在下十二贝勒阿济格,见过大王。”
李倧先是一愣,后笑道:“没想到文武双全的十二贝勒,居然生得如此秀气,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快请坐!”
沈沛菡微微一笑,算是默许,等李倧坐下后,方在临着他左手边的楠木暗花椅子上坐下。
李倧笑道:“不知十二贝勒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沈沛菡粗声道:“说来惭愧,小弟是来为家弟多尔衮提亲的。”
李倧心下跟明镜儿似的,这上午二贝勒阿敏前脚刚走,晚上十二贝勒阿济格后脚便跟了上来,就是不知这十二贝勒的筹码有多大?因笑说:“莺莺不才,居然能令十四贝勒看上眼,真是一桩喜事。可贝勒爷也知道,孤王膝下就只有这一个女儿,还想再多留她几年,十二贝勒的美意,孤王只能心领了。”
沈沛菡心道,果然是个难缠的家伙,保不齐连托词都跟拒绝阿敏的一模一样,看来也只能拿出她的杀手锏了:“既然如此,那小弟就开门见山了。敢问大王,若是拿孝明翁主换太子李溰,您意下如何?”
李倧心下一惊,终于来了个一针见血,一语中的的,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孤王不明白十二贝勒的意思。”
沈沛菡耐心道:“很简单。任谁都看得出,孝明翁主对家弟多尔衮有意,而翁主也到了出阁的年纪,大王虽是百般不舍,可迟早还是要嫁人的,不如就遂了翁主的意,嫁一个如意郎君,翁主过得幸福,大王也好安心呐。何况,家弟与二贝勒阿敏、豪格等人可不同。”
眼见说到节骨眼上了,沈沛菡却停了下来,李倧不免急道:“哦?有什么不同?”
沈沛菡一笑,低声道:“大王明鉴,小弟只是班门弄斧瞎说一通,若是哪里说的不对,还望大王海涵。”
原来是讨生死符来了,李倧不由地对沈沛菡的机谨另眼相看,笑说:“十二贝勒但说无妨,今日之事你知我知,绝无第三个人知道。”
沈沛菡方一眯眼,微笑道:“多谢大王。如您所知,豪格是皇太极的长子,即便日后袭了皇位,也不过是皇太极的复版,断不会忤了他父汗的意,那么放还太子一事,从何说起?”见李倧脸色一暗,似在思量,沈沛菡接着分析道:“而二贝勒三贝勒,目光短浅,难以成事,只知红夷炮,不知大王心头肉呐。”
李倧登时一愣,没曾想今早与阿敏会谈之事,沈沛菡居然连这些细节都知晓的一清二楚,手心渐渐攥出了虚汗,看来,应对如此聪慧之人,方是不兜圈子了好,因道:“那不知,十四贝勒与这些人有何不同?”
沈沛菡见他沉不住气,心中暗暗已有了底,端是愈发自信,可话也不能说得太露,以防落下把柄:“家弟少年英才,心怀大志,恰又是孝明翁主的心头好,若是翁主嫁了他,定是享不完的福。至于太子嘛,家弟与他无冤无仇,有朝一日成了大事,还不是要把这亲家大哥好生送还回去?”
话已至此,李倧是越发地沉不住气,问道:“还请十二贝勒明示,这有朝一日,‘朝’的是哪一日?”
沈沛菡回想起史书上记载,昭显世子是清军入关之后才被放还回去的,因算道:“不出八年。”
李倧一急,忽又想起什么,复沉声道:“好,十二贝勒的话,孤王记下了,只是这件事兹事体大,容孤王再好好想想。”
沈沛菡心头一明,看穿了李倧好面子的心思,自知好事已成,因起身笑道:“确实,事关翁主的终身幸福,小弟静候佳音。”
一出门,便见着月华如练下,一袭白衣的多尔衮,端的是良辰美景,少年英雄。迎着丝丝月魂,沈沛菡轻脚走近多尔衮身侧,沿着他的目光抬头望去,只见众星拱月,浩若沧海。
沈沛菡望着望着,一时出了神——这“月”岂不就是多尔衮?如果他真的登上皇位,又会是怎样的一代君王?会爱民如子、励精图治吗?会善待自己的兄弟、侄子吗?历史的走向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康熙、雍正、乾隆……这些史书上赫赫有名的君王又会是谁?沈沛菡也很想知道。
终是察觉到了那抹熟悉的气息,多尔衮暗自收回思绪,问道:“谈得如何?”
沈沛菡边走边道:“不出三日,李氏定会有答复。”
闻言,多尔衮似吃了一颗定心丸,好奇道:“你是怎么说的?”
沈沛菡看了多尔衮一眼,笑说:“当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过,我有两件事,需要跟贝勒爷您报备一下。”
多尔衮也是一笑:“你说。”
沈沛菡小心道:“方才面见李倧,沛菡为帮贝勒爷促成好事,擅用了十二贝勒的身份,说是贝勒爷的大哥,还请贝勒爷莫要责怪。”
多尔衮深看了沈沛菡一眼,冒充大金的贝勒爷,又占了自己便宜?这的确是这疯丫头能干的事儿,心中不觉好笑:“那第二件呢?”
沈沛菡见多尔衮没有责备,一切皆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接下来这件事,可就不好说了,因是越发地认真说:“第二件是事情成败的关键——沛菡借贝勒爷之名向李倧保证,八年后,放还太子。”
多尔衮登时一惊,她怎敢下如此保证?别说一个八年,就是两个、三个八年,只要皇太极还在位一天,他多尔衮便不能越俎代庖!可转念一想,沈沛菡异于常人,她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几次山穷水尽,都是在她的点拨下柳暗花明的,难道这“八年后”隐藏着什么玄机?因和颜道:“嗯,知道了。”
沈沛菡却是一惊:“贝勒爷不怪我?”
多尔衮深知用人勿疑、疑人勿用之理,因摇摇头,笑说:“不怪,你做事一定有你的道理。”
沈沛菡登时一滞,没曾想多尔衮竟信她若斯,心下渐渐明白为何明月花影会如此死心塌地地跟着多尔衮,端是他把她们当自己待人了,心中更是对多尔衮葵藿倾阳、心悦诚服。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大清门门口,只见多铎正和一个守卫勾肩搭背,窃窃私语。须臾,方才注意到他们二人。
走在回住所的红墙夹道上,沈沛菡忍不住问道:“刚才你跟那守卫在干嘛?”
多铎先看了多尔衮一眼,又嘿嘿一笑,神秘道:“明个早朝就知道了,到时候,你俩别忘了请我吃饭。”
沈沛菡讥诮道:“切,有什么好神秘的?狐朋狗友,勾肩搭背,还不是吃吃喝喝那档子事儿?”
多铎不屑地一挑眉:“哼,头发长见识短!明个就等着请客吧你,先说好了,我可不吃御厨做的,我要你——亲自下厨!”
沈沛菡眯眸一笑:“好呀,不怕中毒,贝勒爷就来吧。”
多铎忙跃过沈沛菡,跳到多尔衮右手边:“哥,你可听见了,我多铎要是出什么事,准是这丫头害的。”
闻言,沈沛菡抬起右掌,正色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少侠就成全你,看掌——亢龙有悔!”说着,朝多铎拍去。
亏得多铎眼疾腿快,跳了出去,边跑边叫:“你、你这是谋杀大金的皇子,知道吗?”
沈沛菡紧追其后,挥手笑道:“看招——这回是六脉神剑!”
多铎有心让着沈沛菡,东窜西窜,她既打不着,他也不必还手,只笑道:“这、这又是什么怪招式?”
沈沛菡得意说:“金庸武侠,你懂不懂啊!”
白月光下,三个长衫少年,两个在闹,一个在笑,好不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