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多尔衮秘史》时光居

11、卖兄求友

　　次日，骄阳刚刚爬上屋檐，在琉璃瓦上镀上一层金灿灿的亮光，沈沛菡便被花影叫醒了。
　　睡眼惺忪中，花影服侍她洗好脸，梳好头，换好了衣裳。沈沛菡见花影这次倒不给她涂胭脂水粉了，只是搽了些乳膏，正疑惑，忽然想起昨日多尔衮的话——以后妆不要化得这么浓，随便擦一点就行了。
　　看着铜镜中素面朝天的自己，沈沛菡一撇嘴，对花影道：“他也太没见过世面了，就昨天那妆，搁我们那儿，连个淡妆都算不上，顶多是个裸妆。”
　　谁知，花影却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沈沛菡问镜中的花影道。
　　花影边给沈沛菡戴着头饰，边解释说：“花影是在笑姐姐不明白贝勒爷的一番苦心。”
　　沈沛菡不以为意说：“他能有什么苦心？”
　　花影笑道：“贝勒爷待姐姐高人一等，姐姐见着他也不惧怕，你们两个看着就像是老朋友一样。昨个贝勒爷见姐姐梳妆打扮得羞煞西施，自是怕姐姐日后在这宫中走动，被哪位爷瞧上了，要了去，贝勒爷可舍不得。”
　　沈沛菡听罢，却神色一暗：“他的确是舍不得我这本书。”
　　花影却接着笑道：“姐姐说什么，花影愚笨，也听不明白，但贝勒爷对姐姐的心意，花影可是全看明白了。”说着，花影已经将那支双排梨花簪插在了沈沛菡头上。
　　沈沛菡对着镜子看了看，道：“我看还是把这簪子取下来吧，我一个宫女戴着不太合适。”
　　可花影却没有动，对着铜镜，跟沈沛菡解释说：“姐姐有所不知，这簪头梨花蕊上的珍珠，名叫‘东珠’，是前年先汗还在的时候，贝勒爷跟先汗到东北一带的大河里亲自捞的，回来后，贝勒爷就找人做了这个簪子。我们都猜着，是谁有福气能戴上它呢！”
　　花影不说，沈沛菡本没留意，还以为就是普通的珍珠，便将簪子取了下来，拿在手上细看起来。
　　这簪子身长4寸有余，银制的双臂，簪头上三朵精雕细琢的镂空梨花瓣托着的，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东珠。
　　沈沛菡问道：“这‘东珠’有什么说法吗？”
　　花影一笑：“当然，东珠是宝中至宝，稀世奇珍。听说当年先汗在时，曾用一颗东珠买下了整个蒙古！”花影说罢，便留意着沈沛菡的神色。
　　果真，沈沛菡两腮未上胭脂，此刻却呈现出天然的女儿红。可随即，她却将簪子收了起来。
　　“姐姐这是干什么？”花影不解，刚才不是还挺高兴的？
　　沈沛菡道：“我初来乍到，独居西屋，受此福待本就逾越了规矩，如今，若是再戴着这东珠招摇过市，必会惹来他人的闲言碎语。我倒是没什么，就怕玷污了贝勒爷的清誉，所以，贝勒爷的心意，我收下了，但这簪子却是万万不能戴。”
　　花影一听，顿时明白了沈沛菡的苦心。心想说：这沛菡姐姐能跟贝勒爷做朋友，果真不是简单人，思虑周全，低调谨慎，倒是给我这宫中“老人”上了一课。虽说姐姐现在还是个小宫女，但假以时日，她必成人上之人。
　　“姐姐所言极是，是花影考虑不周了。”说着，花影便将沈沛菡手中的簪子接了过来，安置到首饰盒里。

　　进书房门前，花影又对沈沛菡的着装，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细审视了一遍，才两叩门随沈沛菡进去。
　　站定后，沈沛菡恭恭敬敬地对着书桌后的多尔衮做了个福：“给贝勒爷请安。”身后，花影也跟着行了礼，只是没有再喊。
　　多尔衮看她今日面妆清新淡雅，问安规范妥当，便笑道：“起来吧，去给我倒杯茶。”
　　花影一点头，正准备动身，多尔衮却又说道：“不是说你，我是说她。”
　　顺着多尔衮手指的方向，花影看到了沈沛菡，不由大惊失色，心说：昨个贝勒爷并未让教奉茶啊，今日却偏偏点名沛菡姐姐奉茶，这可如何是好？
　　谁知，沈沛菡却朝花影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又望着多尔衮，颔首道：“是，贝勒爷。”
　　今日的屏风已经被人推开了，这倒省了沈沛菡的事。站定后，沈沛菡先将桌上托盘里倒放的两只茶杯，拿掉一只，带着茶座一同放在一旁，然后翻开另一只，一手端起茶壶把，一手轻按在壶盖上，对着茶杯，水注挑起2至3寸的高度，注到茶杯的三分之二处便停住。然后将茶盖盖上，双手端起托盘，绕过桌子走到多尔衮身边，一屈膝，含笑道：“贝勒爷，请用茶。”
　　多尔衮端起茶杯，没有喝，只是看了一眼茶量，便又放回了托盘。
　　屏风前，花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心说：这要是做错了，贝勒爷定不会拿沛菡姐姐怎样，可我却是要倒霉了。
　　沈沛菡却悄悄又朝花影递了一个眼神，因为方才她已经看到多尔衮嘴角不经意勾起的那抹浅笑了。
　　“做的不错，花影，去领赏吧。”多尔衮对花影道。
　　花影一惊，赶紧做着福：“多谢贝勒爷。”带着满腹狐疑，便出去了。
　　屋里，沈沛菡将托盘重新放回矮桌，走过来笑道：“贝勒爷真偏心，只赏她，不赏我？”
　　多尔衮却正色说：“非但不赏，我还要罚。”
　　沈沛菡一愣：“为什么？”
　　多尔衮起身绕到桌前，一句一顿道：“第一，我送你的簪子，你今日为何不戴？你这是目无主上，公然违抗我的命令；第二，是谁教你的奉茶时要笑成那样，是怕主子瞧不见你吗？”
　　一听这话，沈沛菡也来气了，她一心为他着想，不戴那簪子，还错了不成？还有，什么叫笑成那样，她笑成哪样了？飞国际线的空姐也是这样笑的。
　　见沈沛菡吹胡子瞪眼睛的，多尔衮问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你还不服气？”
　　沈沛菡一撇嘴，正欲还口，有人却抢先一步，推门而入：“呦，这么巧，都在呢。”来人正是多铎。
　　多尔衮沉声道：“什么事？”这一声不觉带了三分怒气。
　　多铎面上一愣，不明所以，他这刚进门，招谁惹谁了？复看了同是气场不佳的沈沛菡一眼，方有所悟，嬉笑说：“难道非得有事才能来找哥吗？还是哥金屋藏娇，不想被人打扰？”
　　这下好了，沈沛菡本就窝气，现又遭多铎言语调戏，加上那日花灯会他冒名顶替骗了自己，新账旧账一起算，更是对多铎气得紧，冷哼一声，也不行礼，推开门便跑了出去。
　　多铎又是一愣，好大的脾气！复看向多尔衮，谁曾想到，这一向礼数甚严的十四贝勒院里，竟还有如此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
　　多尔衮迟疑片刻，还是抬脚追了出去，这丫头人生路不熟，规矩还没学好，若是遇到什么人，那可麻烦了。
　　谁知，刚一出门，便看到一抹粉色的身影，坐在西屋前的回廊里，小小的粉色倚在朱红的廊柱旁，一小一大，看得多尔衮气消了不少。
　　多铎立在多尔衮身后，郁闷道：“哥，到底怎么回事？”
　　多尔衮轻轻叹了口气：“是我太心急了。”
　　多铎望了一眼多尔衮，见他目朗神清，一脸正派，便知是自己想多了。
　　等多尔衮进屋之后，多铎才清了清嗓子，信步走了过去。
　　沈沛菡闻声只抬眸瞧了一眼，见来人是多铎，便偏过头去，给他一个燕子尾的后脑勺。
　　多铎又走到另一侧，望着沈沛菡正色道：“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大金的十五贝勒——多铎。”
　　可在沈沛菡眼里，只看到了滑稽，不觉白了他一眼：“切，要我给你请安吗？”
　　多铎登时一愣，他堂堂大金国的贝勒爷，头一回向奴才介绍身份，非但没有得到理应的回礼，反而遭了一道白眼？呵，这沈沛菡果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多铎转即笑言：“那倒不必。”便在沈沛菡身旁坐了下来，“能把一惯温润有礼的十四贝勒气成那样，我可不敢受你的礼。”
　　沈沛菡低声反驳道：“明明是他不讲理，仗势欺人，反正我做什么错什么。”
　　见沈沛菡终于肯好好跟自己说话了，多铎心头一乐，引导道：“其实对付我哥，只需要遵守五字真言。”
　　沈沛菡登时提了精神：“哪五字？”
　　多铎笑说：“反其道而行。他强的时候，你就弱，他弱的时候，你便强，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强的，你就要弱。”
　　沈沛菡思忖道：“那我岂不是要一直受欺负？”
　　“诶，此言差矣。”多铎继续引导道：“‘弱’可不是受欺负，而是以柔克刚，直话绕着弯说，硬气的话软着说，总之，你得时刻以他为中心，这才是一个奴才的本分。”
　　沈沛菡自动过滤掉最后一句话，思索道：“可我根本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呀，这哪知道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
　　多铎今个是打定主意要卖兄求友了，因继续拐着胳膊肘道：“我哥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也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可有一点，你要认真听他说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很可能话里有话，你不用猜，只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便成，说对说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顺他的意。”
　　沈沛菡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他这个人孤高自傲，目中无人，阴险狡诈，城府极深，贪慕虚荣，自以为是，还有点精神受虐倾向？”
　　多铎听得一愣一愣，张着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你、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沈沛菡方才过了嘴瘾，现下心情大好，况且，多铎的话让她很是受益，日后拿来对付多尔衮，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因笑道：“你哥啊，强将手下无弱兵喽！”
　　多铎被沈沛菡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真是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今日他来，本就为弄清沈沛菡进宫的事由，可如今，他倒不想问了，这个险，他冒得心甘情愿。
　　“沛菡，那我们现在是朋友吗？”多铎小心道。
　　“现在？”沈沛菡眼珠一转，“现在不是。”
　　“啊？为什么？”多铎急说，“我可是连我哥都卖了。”
　　沈沛菡强忍住心中的好笑，起身道：“因为——我们花灯会上就已经是朋友啦。”
　　多铎又好气又好笑：“你敢戏弄我？我可是大金的贝勒爷。”起身追着沈沛菡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