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不配》心束负人

6、第五章

　　時間在特刑科眾人的擔憂中過得飛快，轉眼到了冬至。
　　這天，黑離照例請了病假，沒去上學，本打算趁寧爸上班，寧媽又小住到寧敬的公寓里照顧懷孕已經十八週的金惠慧，靜靜地看一會兒黑老爺子留給他的那本小冊子，想要學一道黑家融合了幾派精髓、又適合他這種靈力不高之人使用的法術，沒想到被這陣子常來串門的白煜曜給生生地阻撓了。
　　“猜到你冬至不會出門，哥哥我特地送餐上門來了。”白煜曜按了幾下門鈴，看到黑離開了門，裂開了嘴，露出一口白牙，白煜曜和黑離見面的次數多了，話語里時常自然流露出當年混跡于軍隊的痞氣。
　　“今天好像是工作日！”黑離給白煜曜開了防盜門，接過他手中的餐盒。雖然外表冷硬，但遇到對他好的人，他的心便會不自覺地變軟。
　　“最近特刑科沒案子，鐘姐放我假。”白煜曜跟在黑離身後進屋，關好門，熟門熟路地洗菜、切肉、下鍋、煎煮、裝盤、端上桌，不讓黑離沾手一點油污。
　　起先幾次，黑離面對白煜曜的這種殷勤，很是警惕，但後來白煜曜一句“做慣了”的解釋讓他逐漸接受并適應，畢竟一個孩子要在白家那種關係複雜的大家族生存，恐怕沒有什麽是做不慣的吧。到現在，黑離已經能坦然地吃下對方夾到他碗裡的菜餚。
　　兩人安靜地吃完飯，白煜曜利落地收拾了餐桌，洗凈碗筷，又削了一顆蘋果遞給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的黑離，很自然地詢問道：“下午做什麽？”
　　黑離“咔嚓”咬了口梨，頭也沒抬地回道：“看書。”
　　白煜曜見黑離吃得雙唇水潤，一手抓住他拿著梨的手，探身湊上去，照著他咬過的地方咬下一大口，惹得黑離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直接把梨塞他手裡了。
　　“你不吃了嗎？這是家裡最後一個了。”白煜曜看著手裡被咬掉兩口的梨，突然又覺得這梨沒那麼誘人了。
　　“你想吃不會先切半個嗎？”黑離不能說有潔癖，但自記事以來，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未有人會像白煜曜一樣吃他咬過的水果。
　　“不能分梨。”白煜曜見黑離沒有再吃的意思，“咔嚓、咔嚓”幾口就把梨解決了。
　　黑離不知道白煜曜還信這個，突然有種啞巴吃黃連的苦悶，於是悶聲蒙氣道：“下次不能分的時候，就別給我了。”
　　白煜曜這次沒有應黑離，他不明白只是吃了對方一口梨，有必要這麼介意么？其實他更不明白自己爲什麽要去吃別人吃過的東西，最不明白的是爲什麽黑離的反應讓他覺得有些氣賭。
　　白煜曜沒有應聲，讓黑離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兩人在沉默中無聲地看著電視，也不知道電視上播了什麽，氣氛詭異地尷尬著……
　　“我去看書了。”終於黑離頂不住這僵局，找了個藉站起身來，離開了客廳。
　　白煜曜輕輕地“嗯”了一聲，視線卻沒有離開電視螢屏。鐘叔讓他多看護一下黑離，他也知道黑離的特殊體質，有事沒事就到寧家來照顧一二，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每次見到對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總忍不住逗弄一番，之前他總是自嘲自己這種幼稚的行為因為沒有好好享受過童年；但今天自己吃梨的行為讓他隱隱察覺到心裡好像有某種東西就要破土而出。
　　寧爸回家叫黑離出來吃晚飯的時候，白煜曜已經走了，桌角上還留有讓他飯菜暖過再吃的紙條，黑離就在寧爸感歎白煜曜的種種優點中吃完了這頓食不知味的晚飯。
　　黑離上輩子就是個敏感的人，這輩子因為疲於應付鬼怪而在其他方面有所忽略，但並不代表他感知不到別人對他的好，只是白煜曜的煞氣重，簡直可做他的移動保護屏障，他總是強迫自己不要去依賴對方，他怕過分的依賴會讓自己在離開白煜曜后無法繼續獨立生存。
　　輾轉反側了半宿，黑離難得的上學遲到了。不過他的遲到並沒有被記，因為師大的名聲之一的月亮湖今早漂浮了一具女大學生的屍體。而這月亮湖依傍的建築就是黑離今天上課所在的教學樓，黑離來的時候月亮湖連同教學樓被封，周圍聚集了看熱鬧的人。
　　黑離一聽到死了人，原本是掉頭就要走的，卻不想被從圍觀的人群里出來的同系同學李清看到了，就被對方一把拉住，聽著他繪聲繪色地說起了今早發現女屍的經過，以及縱人八卦的各種死因。黑離本是不願意聽下去的，奈何如果失去李清這個總是過分熱心腸系友，以後冬至、清明就沒人替他向任課老師請病假了。
　　“黑離？”就在黑離艱難地忍受李清的高亢的嗓門時，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鐘姐！”黑離一轉頭，果然是鐘樂樂，特刑科隊長來這兒了，這案子就不可能是普通的自殺或兇殺案了，“這案子……有問題？”
　　“暫時沒有。”黑離看了眼鐘樂樂身後，跟了個看似嬌弱的美少女。一大一小，兩美女站在一起，吸引了李清連同周圍的一群男學生的矚目。鐘樂樂卻是不甚在意，大方地為黑離介紹了已經走到他面前的小美女：“這位是黑靈，現在科內做輔助刑偵工作。”
　　黑姓在京城并不多見，眼前這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的長相怎麼看都和黑離有些相似。而且這麼小就輔助特刑科做調查工作，一定很不簡單。
　　“你好，或許我應該叫你一聲哥哥。”少女漆黑的眼眸中泛出不同於年齡的成熟。
　　“你好。”黑離知道自己上次幫忙特刑科的事遲早會引來黑明遠的注意，但沒想到見的第一個黑家人卻是黑明遠的女兒。
　　“哥哥真是冷漠。”黑靈似嬌嗔般的控訴讓黑離一陣哆嗦，但隨後的一句話又讓黑離搞不清這個美少女的立場，“看來，我那死鬼老爸真不是個東西！”
　　“唉，兄弟，不介紹一下？”一旁的蘿莉控李清看到黑靈早就按捺不住了，抓著黑離的手肘，在他耳邊小聲的央求著。
　　“這是我同學李清，鐘姐是公安局的……‘特警’隊長。”黑離正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應答黑靈，於是順水而下，簡單介紹了一番，但輪到黑靈時，他卻不知道該怎麼介紹了，“這位是……”
　　“我是黑離哥哥的堂妹。”黑靈朝李清眨了眨眼，卻牽起了黑離的手，“哥哥，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聊聊吧，反正你今天也上不了課了。”
　　黑離冰涼的手突然被黑靈同樣溫度不高的手牽住，不知所措地轉頭看向鐘樂樂，他是打心眼裡不想和黑明遠扯上一點關係。
　　“正好，我要回局裡寫報告，黑靈就拜託你送回學校了，黑離。”鐘姐似沒接收到黑離的求救信號，長長的馬尾辮一甩，坐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警車，揚長而去。
　　“黑靈妹妹，哥哥帶你去喝我們學校最出名的奶茶！”一旁的李清等氣場頗大的鐘樂樂離開，就蹲下身圍著黑靈搖起尾巴來。
　　“哥哥，我們去茗香居吧。”黑靈牽起黑離的手走出校園門口，把李清當做空氣直接忽視了。
　　茗香居是個喝茶的地方，一個年輕秀氣的男子和一個十三四歲的美少女坐在一群老頭中間品茶的樣子，實在是茶室里最亮的聚焦點。
　　“我那死鬼老爸在這一行的名聲不太好，我媽在我兩歲時就和他離了。”黑靈沏茶的動作優雅又熟練，顯然家教很好，“後來他去了滇西，我就再沒見過他。”
　　黑離端坐在黑靈對面，沒有接話，只要黑明遠不來找他，他一點都不關心對方的行蹤。
　　“前一陣子我二舅從姚爺爺那兒聽說了你，我就想見見你。”黑靈將一盞沏好的茶擺放到黑離面前，隨後自己拿起茶盞，聞了聞茶香，卻沒有急著品茗。
　　黑靈口中的姚爺爺應該就是特刑科的老姚，那黑靈的二舅是什麽身份，怎麼會和老姚認識？
　　“二舅和姚爺爺以前是檔案科的同事。”黑靈避重就輕地解釋了一下，抿了口茶，良久才重新啟口，“我聽說哥哥你是純陰體質？那你能視陰嗎？”
　　黑離沒想到黑靈連這種事都能聽說，不是她二舅有本事，就是老姚的嘴太松，黑離喝了口茶，搖了搖頭。
　　“我忘了，哥哥不是行內人！視陰就是見鬼。”顯然，黑靈對於黑離地了解不僅僅一點。
　　黑離皺了皺眉，放下茶杯，再次搖頭：“不能。爲什麽關心這個？”
　　“因為靈兒可以……”黑靈又抿了一口茶，苦笑了了一下。
　　黑離沒想到黑靈會這麼坦誠\地告訴他，自己小心翼翼的隱瞞反而顯得太過謹小慎微了。出於同病相憐，黑離有些心疼對著他微笑的黑靈：“那你不會怕嗎？”
　　“小時候會，現在不會了。”黑靈給自己添了杯茶，笑道，“小時候，我還能看到模糊的輪廓，最近幾年已經看不大見了，只能憑感覺……”
　　很多靈力高的孩子小時候都能或清或糊地看到鬼魂，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地氣接得越多，靈力就削減得越快。黑靈天生的靈力應該很高吧，到現在即使看不大見了，還能感知鬼魂的存在。他重生成黑離后，也能視陰，難道是因為黑家的血統？
　　“黑離哥哥是最近幾年才看不見的，還是原本就……”黑靈的小臉揚起，懇切地看著黑離，大概是迫切地希望找到一個同病相憐的人吧。
　　黑離雖然很理解黑靈的矛盾害怕自己的能力，又不想失去，但他是個心防重的，於是低頭喝茶，帶著歉疚再次撒謊，搖了搖頭。
　　“不說這個了，黑離哥哥知道我剛才在你們學校看到了什麽嗎？”黑靈似乎經常尋找別的事物來排遣愁緒，沒等黑離歉疚完，就開啟了另一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