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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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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離被那四個人忽視在一旁,黑夜讓他不敢獨自一人離開,只能靜靜地找了把椅子坐下,聽白煜曜闡述完,又跟著鐘若逸把近一次已逮捕歸案的誘拐犯的入獄記錄照看了一遍,才聽到鐘若逸的推論:“現下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犯人是一個第一次奪舍未能與肉身融合,傷了陰元,需要大量靈魂之力補足的惡鬼,並且還懂一點法術;另一種是犯人是個懂得蠱惑術和養鬼術的巫術士。”
“老姚,這裡你經驗最豐富,你怎麼看?”鐘大美女隊長聽完鐘若逸的推論,兩條彎眉擰到了一起。
“解放以來,我國巫術師人數銳減,僅剩不多的幾個修為高的也都歸隱滇西了……”老姚的判斷顯然傾向于鐘若逸的第一種推論,“兒童三魂六魄未定,如果是靈力高的孩子,對陰元受損的鬼魂來說,的確是很好的補品。”
老姚的話卻讓鐘樂樂更加眉頭緊鎖了。
“這案子移交給國安局里的那些老傢伙吧。”老姚綜合多方面因素,最終給出了最好的建議。
“國安局現在根本調不出人手,幾個興建的奧運\場館需要他們坐鎮。”鐘樂樂拇指和食指並用揉著臉頰兩側的太陽穴。
“若逸,你不是說我煞氣重么,我也解決不了那傢伙嗎?”一旁的白煜曜看到其他三個人面色凝重,一知半解的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鐘若逸對於白煜曜這個從前完全不信鬼神之力、現在仍舊一知半解的特種兵會在退伍后選擇加入國安局——特殊安全局屈就在鐘樂樂手下,仍舊有些不可置信。但還是耐心地解釋了一番:“問題是對方現在躲在暗處,鬼怪能感應到煞氣,很可能我們還沒找到,那惡鬼察覺到你的存在便逃了;我現在的法力還不足以對付他……”
“這樣也不行嗎?”白煜曜有意識地收斂起全身的煞氣,讓坐在他身後的黑離頓時感到周身一輕。
“比之前進步了些。”鐘若逸在表揚之后,委婉地否決了白煜曜收斂煞氣的水準,“但還是有外泄。”
白煜曜臉上露出一絲自責,鐘樂樂也因自己的能力淺\薄而沮喪,老姚則是悶不吭聲喝光了一壺的茶水。整個辦公室里突然陷入了低沉的寂靜。
“主動出擊是不可能了,”鐘若逸見三人情緒低落,慢慢將目光移至坐在一旁的黑離身上,嘴角微彎的笑容讓黑離後背一凉,“但是我們可以引蛇出洞,不知道想要奪舍的惡鬼看到純陰體會有什麽反應……”
其他三人隨著鐘若逸的目光一起充滿期盼地看向黑離,讓他頓時有種欲哭無淚的悲愴。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身上卻有不少好東西!”鐘若逸若有似無地笑著走到黑離面前,細長的中指貼近黑離的脖頸,動作似慢實快地挑出一根紅繩連帶出一塊古樸的觀音玉。
黑離知道這鐘若逸不簡單,從他進門的那一刻就提防著他,但此刻還是忍不住黑了臉,只手抓回對方手中的古玉,放回他如玉般白皙的胸口,連帶著說話的語氣也帶了些惱怒:“這是長者所賜,鐘先生,還請自重!”
鐘若逸沒想到這個表面看似一直置身事外的青年,也會露出惱怒的表情,不僅起了逗弄之心:“小朋友,別生氣,我只是想請你摘下身上的法器,也就是護身符之類的東東……”
“你給我說重點!”鐘若逸話還沒說完,鐘樂樂就隨手抄起一本法制書刊向他後腦勺砸去。
鐘若逸頭一偏,躲過了書刊,幸虧白煜曜一個閃身,伸長手接住了書刊,黑離的腦袋才得以倖免。
“別鬧了!”白煜曜捏緊書冊,看似平和的語氣,實則外放的煞氣讓黑離和鐘若逸頭頂一重,鐘樂樂和老姚雖然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也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純陰之體是所有想要奪舍的鬼魂最理想的肉身,”鐘若逸感受到了來自白煜曜的壓力,運\轉了一下周身的氣運\抵擋對方的煞氣,回覆到正經模樣,闡述起自己的策略,“我想用他來引出那惡鬼,再由我和煜曜一同出手解決了它!”
其餘三人從鐘若逸的視線方向判斷出黑離就是他口中所說的誘餌——純陰之體。
眾人沉吟了片刻,還是鐘樂樂率先開了口:“會有危險嗎?”
“不保證一定安全。”鐘若逸十分誠\實地回答了鐘樂樂的提問,同時也不忘提醒眾人一句,“時間緊迫。”
“要不,先跟刑偵科的董科長通一下氣?”老姚在呷了口茶,提出建議。
“刑偵科有誰懂法術,還是有誰比煜曜煞氣更重、身手更好?”鐘若逸上回和刑偵科那些普通刑警打交道,對方不信鬼神就算了,還盡幫倒忙,讓他窩了一肚子的火,到現在還沒消。
“黑離——”鐘樂樂也知道刑偵科一向不把他們這個在這個公安總局里做擺設的特刑科放在眼裡,便把目光放到了一直沉默的黑離身上,其他三人也看向了他。
黑離沒敢去看這四個人的目光,低著頭,猶豫著。
“你,可以拒絕。”鐘若逸見黑離遲遲不抬頭開口,幽幽地說了一句,“畢竟誘敵的時候需要你卸除身上所有的法器,到時會引來無數在陽間飄蕩的魂魄,包括其他的惡鬼、甚至是厲鬼……”
黑離的身子條件反射性地瑟縮了一下,似乎已經再次感受到了四年前入住D院第一晚的陰冷。
“若逸,你嚇到他了。”白煜曜見黑離發抖,收斂了煞氣,單手撫上黑離的後背,想要撫慰他不安的心緒。
鐘若逸被白煜曜指責完,又接受到鐘樂樂唾棄的斜眼,加上老姚無聲地附和,他立即改用溫顏軟語:“黑離弟弟,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和煜曜會全程保護你的安全,應該不會出什麽岔子。”
結果,鐘若逸因為“應該”二字,又遭了眾人一記白眼;但黑離卻因為他背後那只撫慰了他不安情緒的寬厚手掌溫暖了他冰涼的手心而鬼使神差地應了下來。
是夜特殊刑事偵查科里的那四個人做了一番詳細的部署,第二天一早黑離托同系的李清跟當天的任課老師請了個病假,準備好好休息一番,再到夜裡同白煜曜他們對戰惡鬼,卻不想昨晚便一夜沒睡的他躺到床上后翻來覆去沒睡著,直到下午兩點多才半夢半醒地瞇了一會兒。
晚飯沒吃幾口就被白煜曜請出了家門,鐘若逸部署誘敵之處安排在圓明園遺址,鐘若逸選址的原因很簡單,這地方陰氣重,可以掩蓋一部份白煜曜身上的煞氣,又能催升黑離體內的純陰之氣散發,白天人流少,晚上更是無人進出,完全適合同那惡鬼大幹一架。但這可苦了黑離,從走進遺址公園的大門開始,白煜曜便有意的收斂了周身的煞氣,於是有幾個形貌殘缺不全的冤魂在他們周圍晃盪,無奈白煜曜看不見,只有黑離承受著那些冤魂猙獰的表情和淒厲的哭訴,左手拇指與食指拽住白煜曜黑色T恤的袖口,艱難地行進著。
白煜曜雖然不是個會體貼人的東北漢子,但袖口的緊墜感也讓他感受到了黑離的害怕與緊張,於是他伸出左手拿下黑離拽著他袖口冰冷的手,再改用右手牢牢地牽著黑離往他和鐘若逸他們約定的目的地行進。
月明星稀的夜空,讓大地沐浴在一片如水的銀輝下,黑離卻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去欣賞著美景,因為和鐘若逸碰頭后,白煜曜便退到了鐘樂樂一處埋伏了起來,而鐘若逸則在白煜曜埋伏好后,示意黑離站定在某個位置,然後將身上所有的護身符交給他。
黑離身上總共只有三件護身法器,每摘下一件都會吸引遺址里更多的冤魂厲鬼靠近他一些,待到最後的觀音古玉摘下,脫離黑離的手,黑離眼前已變成黑暗暗的一片,他頭頂的夜空早已被無數鬼影遮沒,耳膜被千萬個淒厲的嘶吼折磨得快要爆裂。用隱身術守在黑離所站圈外的鐘若逸感受到自己設下的保護黑離的陣法已經開始鬆動,他突然有些擔心以自己的道行能不能堅持到那惡鬼的到來,但這種擔心卻隱隱地激發了他血液里的興奮因子。倒是潛伏在遠處的白煜曜憑藉著極好的夜視能力察覺到了黑離看似沒有變化,身形卻在微微顫抖,有些後悔自己同意了鐘若逸引蛇出洞的提案,但箭已在弦上,他現在不能出去,以防打草驚蛇。
時間過得異常地慢,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對黑離來說都是滲入骨髓的折磨,面對恐懼的源頭,他不但因為自己先前撒的謊不能使用他僅會不多的小法術,還要裝作視若無物、聽若不聞……
一旁的鐘若逸也不太好過,黑離對於邪佞之物的吸引力超乎他的想像,那誘拐兒童的惡鬼未到,卻先來了兩隻紅毛厲鬼,鐘若逸低聲吟咒的嘴角開始流血,陣法龜裂的聲音似乎傳進他的耳朵里,他開始悔恨自己太過自視甚高……
就在黑離暈厥的前一刻,鐘若逸咬著牙堅持之際,終於有一個渾身散髮出腐臭之氣的人影進入了遺址,朝著黑離一步一搖晃連走帶滾地撲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二三十個似木偶般向前移動的兒童。
“來了!”鐘樂樂雖然看不見鬼神,但那麼大個人和那麼多個孩子,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朝身邊的白煜曜做了個上的手勢,自己便飛身出去扶住了早已身形搖晃的黑離。
與此同時白煜曜煞氣大開,一下子驅散了一大群小鬼的同時,奔向散髮著腐臭的男人,準備出手痛殺,那群孩子卻突然快速地圍到他腳邊,鎖住了他的動作。而他對面那個男人卻突然倒地不起,死絕了。
鐘若逸暗叫一聲“不好”,立即把自己手裡的法器扔給鐘樂樂:“快給他戴上。”咬破指尖,以血拭目,果見一個周身縈繞著點點白光的黑色鬼影向着黑離飛身而下。
鐘若逸先前就耗損過多,勉勵提起最後一口真氣輸送給快要破裂的陣法,拼盡全力想要護得陣內人的平安。但他卻沒有顧及到一個雙目無神的孩子不知何時跑到了他設下的陣法前,小手撥動其中一塊陣石的位置……
被困在遠處的白煜曜不忍踢開纏住他腳步的無辜孩童,看到鐘若逸突然口吐鮮血,又瞅見臉色煞白地躺在鐘樂樂懷裡的黑離,居然久違地慌亂了起來。
“自不量力!”突然一個身著青灰長袍、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踏著圓明園里的碎石雕跳躍至鐘樂樂身前,拂塵一揮,手中彈出一顆火球,“呼啦”一下,似在空中點燃了一個火團,火團一燃就滅,熄滅時淒厲的嘶吼卻是讓快要暈厥的黑離清醒了過來。
“自不量力,爹,好身手!”被“道士”往嘴裡丟了一顆丹藥的鐘若逸沒運\氣休養,卻先拍起了對方的馬屁。
“說你呢,臭小子!”“道士”大手一揮,狠狠地拍了鐘若逸的後腦勺一下,鬍鬚攢動,“要不是樂樂手腳快,你就害了一條人命!”
“爸爸,你怎麼來了?”鐘樂樂看著黑離脖子上古玉的碎片,也慶倖自己早惡鬼一步給黑離戴上了,於是順手將手串和佛珠也給他套手腕上了。
“對啊,鐘叔你怎麼來了?”由於鐘叔出手直接滅掉了惡鬼,白煜曜腳邊的孩子紛紛躺倒在地上,白煜曜正檢查離他腳圈最近的孩子的呼吸、心跳等生命指數。
“這臭小子幫你們辦完事遲遲未歸,東方淵那老頭給這臭小子卜了一卦,算到他近日劫數難度,我才尋出山來!”鐘叔解釋完,左手兩指不遺餘力地扯住鐘若逸的左耳,右手從懷裡掏出一塊一指節大小、黃米粒厚薄的八卦鏡盤放到黑離手中,“這算是我們鍾家的賠禮好了。”
如果說初遇鐘若逸帶給黑離的是驚駭,那麼這個鐘叔給他的印象便是不可捉摸,特別是當鐘景明放開鐘若逸,給黑離查探身體時,眸色流轉,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黑離剛從恐懼中平復下來的心又七上八下了一番。
“黑離他沒什麽事吧?”那邊白煜曜將孩子們檢查了一番,確認都還活著,打完120,看到鐘景明看著黑離的神情不虞,便走了過來。
“姓黑!”鐘景明看著黑離的臉,眉頭越發皺得緊了。
“嗯,黑離是黑老爺子的孫子,若逸說他是純陰之體,所以才被請來做了誘餌。”一直扶著黑離的鐘樂樂為黑離做補充介紹,她有些不明白一向快言快語的養父為何對著黑離便變得諱莫如深。
鐘景明聽鐘樂樂這麼一說,又仔細打量了黑離一番,良久,脫口而出的兩個字“不對”驚顫了黑離的心。
黑離想辯解,但嘴唇啟了啟,最終還是沒說出一句“他是黑離”的謊話。
“不是純陰之體,但是我一時也看不出來。”鐘景明長時間的思索后,說了一句讓黑離大喘一口氣的解釋,又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黑家小子,要不要跟鐘叔走一趟山裡?讓鐘爺爺給你仔細看一看。”
“謝、謝鐘叔,我已經請了一天的病假了,明天還得上學!”開玩笑!黑離才不要去給那道行明顯比鐘景明還深的什麽鐘爺爺看出他是借屍還魂來的。
“這樣啊……暫時不看也可以。”鐘景明是個從不強求他人依他之意的人,對黑離的拒絕也不生氣,反而叮囑他多親近親近白煜曜,這出於長輩關切又充滿歧義的話讓黑離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反倒是白煜曜呵呵地笑著說會照顧好他,結果黑離嘴巴張張合合了半天,不知道要說什麽……
120救護車在鐘景明重新查看了一圈孩子們后,姍姍而來。待昏迷中的孩子們被載送到醫院,黑離被白煜曜揹着送回了寧家,鐘若逸被鐘景明擰著耳朵拽回了深山,只有鐘樂樂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公安總局特刑科的辦公室,讓老姚通知被拐孩子的家屬,自己則打起了兩份不同內容的報告,一份給京城公安總局刑偵科,另一份給國安局特殊安全科。
打完兩份報告的鐘樂樂并沒有立即躺下睡覺,她在思慮養父鐘景明臨行前告知他們的事情:惡鬼吸食的兒童魂魄補齊受損陰魂需要一個轉化過程,計算時日,被拐兒童們缺失的魂魄遠超過惡鬼奪魄的數量,即使鐘景明回山后招齊所有鍾家人給孩子們招魂,還是有部份孩子會癡傻一陣子,直到缺失的魂魄歸位;且惡鬼在魂飛魄散的前一刻也未對鐘景明使出能助其逃脫的蠱惑術,顯然使蠱惑術操縱孩子們的另有他人,只是在鐘景明出手后,乖覺地快速地抽回了術法,讓人無法探尋蹤跡。鐘樂樂輾轉難眠擔心的便是抓不到那操縱了惡鬼的幕後黑手,除了那些孩子癡傻一輩子,將來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的孩子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