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桃林深处居闲人 ...
-
李琰愤怒地一把甩开她，冷声道：“你想死我自会给你留刀子！别在我眼前玩这招。腌臜！”接着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临走时，回头看她的眼神极尽嫌恶，“别让我真的想要折磨你。”
兰姬等他走后，慢慢坐直身子，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便有两个人进来将桌子和装着蚂蝗的桶都收了出去，而在关门的时候，还真有人从外面扔进来了一把小刀。然后，便是大门重新落锁的声音。
牢房又恢复了寂静，她抬起头，突然冲门口轻轻一笑，精致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方才要撞墙时的悲痛神情。
她将地上的刀子捡起，看了一眼，便悄悄收进了怀里。
月上中天。
兰姬等外面的人都犯觉的时候，拧着铁链，悄悄地往天窗那边挪了一点。但由于她身上的铁链长度有限，能活动的地方实在不大。她转过身，背对门房，将头倚在墙上。
牢房外烛火噼地爆了一声，一个牢役从梦中惊醒，双手下意识去摸了摸腰际，见钥匙还在，心才稍安了一刻。他又看了一眼趴在对面的牢头，起身揉了揉眼，透过牢房门上开出的一扇小窗往里面看了一圈。里面的人靠墙睡着了，周围也没什么异样。他放了心，又坐回椅子上续梦去了。
许久之后，里面原本熟睡的人突然睁开眼，夜色中，那人目光清绝，毫无睡意。
第二天一早，兰姬就被一阵开锁的声音给惊醒了。
强烈的光线从外面射了进来，晃的人一时睁不开眼。兰姬下意识抬起手腕挡在眼前，门口站着一人，逆着光，看不清面孔。
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她想。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穿着及其讲究，二十二三岁，看起来和陆珶差不多年纪。
“兰姬姑娘，睡得可好？”
她眯了眯眼，勉强适应了光线，那人已经在她面前蹲下，漂亮的右脸上深深一个笑涡，说话的声音竟如同这难得的好天气一样，温暖的不可思议。
那人见她一脸疑惑，笑着解释道：“我是陆瑾。”
原来如此！她微一弯腰，却并没有起身行礼，道：“四殿下万福。”
那陆瑾也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根本就不在意，仍旧笑笑，说：“兰姬有理了。早听说洛阳兰姬大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四殿过誉了。”她说着，两根大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极不和谐的哐当声。
他眉峰微拢，讶异道：“用这么大的链子锁一个女人，你们已经迫不及待要替皇上展示我国严酷的刑罚了吗？”
跟在他后面的那两个牢役闻言都低了头，其中一个赶忙过来用钥匙替她解开了束缚在她四肢上的铁索，她身上一轻，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已经泛青的手腕，然后站起身认真行了一礼：“兰姬谢过四殿下。”
“姑娘太客气了。”
“对了，”她看着陆瑾，“不知四殿下找我何事？”
陆瑾也站起身，原本脸上的笑容一收，“事实上，”他说，“要找你的，不是我。”
兰姬眉头一皱，还没来得急再问，从门口就又进来了几个人，衣服只是平常。
看来答案显然已经很明显了。
----------------------☆-------------------------
农历四月，孟夏时节，天气基本已经开始闷热起来。
妙龄的少女们都换上了新裁的单衣，出去转上那么一圈，基本已经比花还要养眼。
阳光从屋外漏进窗来，洒在人身上，不断催人眠。兰姬伸手倒了一杯凉茶喝尽，便又望着窗外疯狂抽芽的桃枝发呆去了。
一个婢女推门进来，素手提着一令拼盘的水果篮子走了过来。她只看了一眼，便觉兴趣懒懒。这会儿，估计外面找她的人已经急翻了天。
从上次陆瑾去过之后，她就已经从牢房出来了。距今已经四天了。那几个黑衣人自从把她放在这个园子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一直服侍她的就一个扶桑，外加门外两个守门的。她看了看窗外的林子，只知道这儿属于某位“殿下”。她不禁开始怀疑，之前李琰去牢房折磨她，就是这位“殿下”授的意。
可是，来了这么多天，她却从没见到过传说中的殿下一眼。甚至他的消息都没有一星半点传进来过。她在一个人在小园子里被困了四天。
婢女扶桑看了一眼从早上就放在桌上的点心，看上去她一口都没动过，不禁叹了口气：“姑娘，您昨晚就没吃过东西，这都过午了。”
兰姬不应，她又说：“再这样下去，身子肯定吃不消的。”
她说着，兰姬突然回头，望着她说：“我真的不能去外面散散心吗？”
“姑娘，这外面就一片林子，如今花也谢了，没啥可看的了。您还是吃点东西吧。”
她烦闷地一挥手：“你收走吧。”
“姑娘。。。”
“如果我非要出去转转呢？”兰姬突然打断她。
扶桑神色一僵，看着她的目光瞬间带上了三分警惕：“姑娘还是好好在屋里歇息吧。”
兰姬一怒，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挥落在地，“我又不是你们的奴才！今日我偏要出去走走，你尽管放心去叫人来拦，看我会不会憋死在这里！”
说完便真的提裙往外走去。扶桑急了，连忙跟在她后面，“姑娘！姑娘，殿下有令，让您就在屋子里歇着。”
兰姬不想理她，刚推开门，就被两个守卫拦住了去路，“放开！”
那两人不动，眼珠子转都不转一下，她一咬牙，劈手夺过一人腰间的长剑，指着扶桑说：“叫他们让开！”
被夺了剑的人一急，扶桑看着指在自己脖子上的剑，脸色竟然出奇的平静：“姑娘，您还是就在屋子里歇着吧。”
兰姬见她不为所动，突然转手将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果然那扶桑神色一闪，那两个守门的人也跟着急了。
“让不让？”
扶桑不动，她又把剑往深处压了压。很快，一丝红痕就渗了出来，扶桑真的急了。正在这时，突然“铛”地一声，她握在手中的长剑就掉了下来，再看地面，一粒圆润的石头滚了两滚停在她的脚边。
兰姬冷冷回头去看外面，守门的那两人已经跪下了。而不远处新绿的桃树下，一人神色淡淡，不是陆珶又是谁！
他从容走来，这才发现，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人。同样的锦衣华服，一人执扇的手风流，一人面上笑涡隐隐。
陆珶过来，冷眼瞥了一眼，在她修长雪白的脖子上，一根血痕，丝线一样绕散开来。“只三分力，再重五分，效果会更惊艳一点。”
兰姬冷笑一声：“既然如此，还丢什么石子？”
陆珶随意扫了一眼室内，转眼掀睫，第一次拿正眼看她：“你煞费苦心利用他们，又摔东西又引颈的，我能不看你演完么？”
“人心的作用，本就是利用来再利用去。较真不仅没必要，还会显得很愚蠢。”她看着他说，“不是吗？”
“哦？”他突然很感兴趣似的，“那姑娘利用王尚书，又得到了什么呢？”
她看着他琉璃般漂亮疏离的眼睛，一字一顿：“自然是你一定会好奇的东西。”
还没等到陆珶反应，便从后面递来一把玉骨折扇，恰好横在他们中间，一个人走出来，用一种极其耳熟的声音道：“慢着，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陆珶睇了他一眼，旁边陆瑾也跟着一笑，打趣道：“凡是美女你都看着很眼熟。”
“不对！”他绕过陆珶，走到她面前，深深的双眼皮，牢牢盯住她的眼睛黑亮，“我一定见过她。”
兰姬撇撇嘴，看了面前几人，转眼几天，她便将陆氏的皇子见了三个去了。
见她这个动作，陆昶恍然一大悟，“我知道了！”他边说，边又从怀中取出一条帕子来。雪白素净，没一点装饰。兰姬目光一晃，确实是她惯用的料子。她的惊讶落在他眼里，答案得到了肯定，高兴地说：“看，我就说我们见过吧！”
陆瑾原本不信，但陆昶拿出帕子的时候，兰姬的眼神分明闪了一下，这才知道他说的不假，不禁奇道：“你不是说过再不去红坊的么？”
陆珶皱皱眉，也疑惑地望过去，陆昶不高兴翻翻眼：“谁说我去过红坊了？我是在东郊看见她的。不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瑾一笑，脸上笑涡更深：“意思可不就是有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咯！”
“什么金镶玉。。。”他不满地说，不知怎的突然目光一闪，不可置信地望向陆瑾，“你的意思是，她是洛阳兰姬？”
陆瑾不说话了。陆珶一把拨开陆昶挡在跟前的手，径自走到里间。扶桑马上过去将桌子擦净，又新端了一只茶壶过来。随后，陆瑾也捡了一张椅子坐下了。
只有陆昶还原地望着兰姬，一双眼睛快要把她看出花来。
陆瑾低低咳嗽一声，看一眼陆昶，转头又对扶桑道：“去帮兰姬姑娘处理一下伤口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桃林深处居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