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纵是死亦有何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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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姬是被一阵酸臭糜烂的气味给熏醒的。
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封闭的墙体，由大块的青黑色石头堆砌的墙面泛着森森寒气，不知从哪里渗出的水一滴一滴缓慢滴落，在封闭的空间里传出清脆的回音。她抬头看见一个天窗，在高高的，距墙顶只有一尺的地方。方形的，大概只有她的脑袋那么大。
身体下似有什么东西一直硌着她的腿，极不舒服。她试着挪了挪酸麻的身子，一动，便一阵哗哗的铁链声传来，它们套在她的脚上、双手上，足有胳膊那么粗，往上一直延伸，穿过两面高墙的墙体，不知被锁在哪儿的尽头。
她入狱了？
这个念头一闪，心就差点绝望。
当今的女性，绝没有一个愿意沦为女囚。那意味着一切的鞭笞、裸杖......及其侮辱，都是默认的、合理的。这还只是针对平常的女性而言，更何况出身风尘的烟花女！
她翻了一个身，身下薄薄的一层稻草早已被寒气浸湿，贴在身上湿凉的冷。这里虽然条件恶劣，但比起“抬头蟑螂，低头鼠”的环境还是要好一些，即使这样，她还是看见了一些异类活动的痕迹。
她虽然不能看见外面的情况，却依稀能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大概是两个牢役在吃酒闲谈，从天窗看去天已经暗了。那浑言恶语，她只将将听了两句就把眼睛闭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她没睁眼，耳朵却听得仔细。
“小的参见李将军。”
“她人呢？”说话的是一个声音极其阴冷的男子，不同于陆珶的疏离，而是一种让人头皮发寒的冷。
“一直没动静，估计这会儿还没醒吧。”说完还嘿嘿笑了两声。
那人冷声一哼：“给我放老实点，不是殿下和我，谁都不能靠近！”
“是是是，小的们晓得利害。将军您。。。？”
“把门打开。”
接着便是一阵开锁的声音。她悄悄坐直了身子，后背轻靠在墙上，然后便见一人站在门口，铁色的甲胄加身，印着他苍白的肤色，有一种诡异的阴柔美。他走过来，铁甲着身也不显臃肿，兰姬望着他狭长的，满是阴森寒凉的眼，头一次心里觉得害怕。
李琰一步步过来，直到在她面前站定，俯视着她。他如鹰隼一般凌厉的视线牢牢捕获着她的一切反应。兰姬知道，这种人，你在他面前表现得越怯弱，他越会将你折磨地更狠，所以，即使她心内发慌，也丝毫不肯退缩一步，眼神平静地回望着他。
“你有什么要说的？”他问。
“关于什么？”
他眯了眯眼，“关于所有。”
“我是红坊兰姬。。。”
“你不用强调。”他厉声打断。
兰姬瞳孔一紧，仍是笑了一下：“你说的，关于所有。”
李琰竟也跟着笑了一下，却让她感觉更加阴森。难得的是，他没说话，却慢慢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喜欢聪明的姑娘。”
兰姬不说话了，只看着他，身体已经处于完全戒备的状态。他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样，能知道怕就对了，不过这才刚开始。”说完，他原本搭在膝盖上的手伸出来冲后面打了一个响指，便有人匆匆出去了。兰姬仅瞟了一眼就把目光回到了他的身上。
这人白的近乎病态，五官阴柔，一双眼睛却蓄满阴森凉意。
不一会儿，就有人自外面抬进来一张桌子，上面遍布着的，让人一眼就知道会用来干嘛的刑具。
他冲她摇摇手指：“不，不够。我们慢慢来。”
可想而知，他这威胁带来的成功是多么明显。接下来上来的刑具，一件比一件狠毒、一件比一件结构复杂，有些几乎闻所未闻。
最后，一个穿着衙服的人走过来，弯着腰在他耳边说道：“孙统听说您要审犯人，特地提供了一样他亲养的宝贝，据说。。。”后面的话兰姬没有听清，却只见那李琰点了点头，说话的那衙役就满脸神秘地笑着走了。
很快，一只黑桶就被人提了进来，兰姬只望了一眼，便觉得头皮发麻，不敢再看了。
那是一桶奇怪的虫子！约莫小拇指粗细长短，黑黝黝的皮肤，爬的时候身子一阵蠕动，一条一条挤在一起，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只！恶心的她直反胃。
那人看了一眼，便转头对她说：“这叫蚂蝗，专吸人和畜生的血。”说着手轻轻一挥，冲身后的人说：“提过来给她好好瞧瞧。”
兰姬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那衙役已经贼笑着将桶提到了她面前，黑漆漆的桶内，一堆黝黑发亮的软体生物挤挤挨挨，四处乱爬，有几只已经叮在了桶壁上，整个身子吸盘似的附在上面，体积变得短而宽扁。她胃里一阵翻涌，一下没忍住，捂着嘴干呕出了声。
李琰满意一笑，挥挥手又让他提了下去，末了又说：“都滚出去，没我命令不准进来。”那些人走后，又从外面将门锁了起来。
他拍拍手站起来，兰姬扭过头瞪着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你到底想怎样？”
他弯下腰凑到她面前，从薄薄的唇里吐出两个字：“信呢？”
兰姬一脸茫然，望着他：“什么信？”
他又呵呵笑了两声，表情森冷。
突然，他伸出手握住她的脖子，开始动作极其轻柔，苍白的脸上竟现出一种奇异的迷醉，兰姬感受着他冰凉的指尖抚在自己的颈上，他常年握兵器练就的指腹上的老茧，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皮肤，直到她皮肤泛红，一阵鸡皮疙瘩迅速窜起。他脸上的迷醉瞬间消失，转而被一种狂暴的阴鸷所替代，握在她脖子上的手不断收紧，一只手竟快掐满了她的整个脖颈。
她的脸迅速转红，握在她脖子上的手却还在不断收紧，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人却慢慢捏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直到她脚尖腾空，几乎快要平视他的眼。他慢慢地松了松手，缓缓将她放下一点，让她能在自己保持着踮脚的状态下站稳的时候停住，然后凑近了身体，一张脸几乎快贴到她的鼻尖。她被他撞得后背一下贴在了墙上，湿冷的感觉立刻透过衣衫传进皮肤，而贴在她身前的他的铁衣，却比墙面更要冷，不禁让她打了个哆嗦。
他的眼睛上下扫过她的脸，眼神逐渐迷蒙，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面上，那大概是他身上唯一算得上温暖的东西。突然，他迅速俯身，冰凉的唇紧紧贴住她的，兰姬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而面前的这个恶魔，却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握拳撑在她的耳边，睁着一双狭长的眼，冰冷地、牢牢锁住她的视线。
她挣扎了几下，用手去推他，手上的铁链却随着动作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双手触到他身上冰凉的盔甲，他却纹丝不动。但很显然，她的动作已经成功惹怒了他，他狭长的眼睛微眯了起来，眼睫扫过她的眼睑，接着她便觉得嘴上一阵剧痛，他咬了她！
兰姬生气地拿眼去瞪他，双手又用力将他推了一把，他却咬得更狠，直到她快要觉得下唇不是自己的了。一丝泪意逼上眼角时，嘴里涌进一丝铁锈的味道，他才慢慢松开口，放了她。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解脱后，兰姬再看他的眼神已经不止是恨了。她用力地咳嗽了几声，俯下身的时候，袖子飞速地印了印眼角。狠狠几声咳嗽劲过后，她站直身体，脸上已是常态。
她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声音凉凉道：“我还当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也是好色轻薄之徒。”
他脸色陡然一变，眼神更冷，“少逞口舌之利！既然你不喜欢这种问话方式，我们不妨玩玩新鲜的。”
兰姬闻言心跳一漏，脸色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开始泛白。果然，他在身后的桌上取来一把长钳，慢慢地伸进脚边的木桶里，过了一会儿，长臂钳子上已经夹了一条蚂蝗出来。
她下意识靠住墙身捏紧了袖子，看见他过来，眼瞳迅速缩紧。那蚂蝗被他手中的钳子夹着，下意识缩成一团，他吹了口气，伸手去拉她的胳膊。兰姬死命用手揪住裙摆，一边往旁边退。他眼神一冷，直接用手却握她的拳头，她吓了一跳，松开手，他冰凉的指尖已经将她的手指展开，拉到了他的面前。
“可能你不知道，这东西肮脏的很，无孔不入。”说完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
她身体一僵，说出的话已经无力到极点：“你到底要怎样？”
李琰低头看了一眼手心中她纤白的手，慢慢道：“如果我在你的手上划上几道口子，再把它们放上去。。。”他用捏着钳子的手比了比，“大概它们会为了血疯狂地钻进你的手掌，永远也别想拉出来。”
她手一抖，苍白着脸看他：“你不如直接砍了我。”
他摇摇头，眼神迷离道：“这么美的脸，可不是随便就遇得到的。”
“这样折磨一个女人，有意思吗？”她望着他，眼睛已经蒙上一层水雾，柔美到不可思议。
果然，他眼神闪了一闪，正待她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却突然将钳上的蚂蝗丢到她的掌心。那蚂蝗原本黝黑僵硬的身子，在落到她掌心的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冰凉湿滑的身子翻了一圈，随即便一口叮进了她的掌心。一股钻心的疼自手心传来，直令她的手心颤了颤，下意识去合掌，却被他一下握紧，“警告你，不要乱动，否则它只会越叮越紧。”
她不止疼，还觉得恶心至极，胃里翻江倒海，眼泪真的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却硬是没有掉下来一滴。她声音有点哽咽：“你真的，很残忍。”
他瞳孔一缩，寒声道：“如果你够聪明，就绝不会去想激怒我的这种蠢办法！”
她手心里那只蚂蝗原本扁平的身子在吸足血后迅速胀大了一圈，圆滚滚的，几乎让人怀疑它会撑破肚皮，然而，那恶心地虫子仍旧不知满足，贪婪地吸取着她手心的血液。她已经快忍不住胃里泛酸。这时，他却突然捏紧她的手用力抖了两下，那东西竟然纹丝不动，他又牵着她去拿桌边的一只瓶子，一股细白的颗粒落到掌心，那虫子却突然像遭遇什么可怕的攻击似的，一下子松开死叮在她掌心的嘴，身子蜷成一团，被那人抖了下去。
她看着已经苍白冰凉的手，眼神无比厌恶，转身就疯狂往墙上拍去。李琰一急，一把揪住她的胳膊，恶狠狠说：“你干什么！”
她一把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无尽的恨意，垂下的手早已麻木，她眼神放空，突然用头拼命向墙头撞去，李琰心里一惊，手脚迅速地自后面一把将她抱住，在她挣扎的时候，用力斜身朝地上滚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纵是死亦有何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