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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洞庭神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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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池在白镜家玩。
门外有人叩门。
丹去开门,空无一人。门前一只珍珠蚌闪闪发亮。
拿进屋。“白少爷,洞庭君来信了。”
白镜接过米色珍珠蚌,打开。里面粉嫩润滑的蚌肉上含一颗圆润饱满,光泽异常的珍珠。“这就是珍珠蚌啊。”小池黑色的眼珠恰好与米白的珍珠形成对比,“我从来没见过呢。”“喜欢么,洞庭君府上有很多珍珠,借着此趟前去,问他要几颗也是小事情。”“比起里面的珍珠,我觉得孕育它的珍珠蚌更美。”
白镜发现小池与凡夫俗子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你若还想看别的稀奇古玩的话,我们去洞庭君那儿游览一回吧。”
“我也可以去吗?”
“有何不可。”
白镜给小池穿上盘扣宽袖布衣,灯笼裤,小布鞋,坐一顶檀木轿,驾云而去。
等到了洞庭湖边,又给小池吃一颗避水丹。
小池站在岸边:“白镜,我不会游泳……”
“龟管家会来载我们的。”
洞庭湖水里游上来一只千年老龟,身后跟一辆由两条银鱼拉着的马车。穿墨绿色长袍,腰间一条黑色软硬玉带,头顶黑色纱帽,脚蹬官靴,一把花白的胡子。
老龟俯身作揖:“老身来迟,让白二少爷久等了。二位,请。”说罢撩起马车帘。
白镜扶小池上去坐好后,一步跨上马车。
“二位坐稳了。走——”龟管家在前面带路,两条银鱼摆动尾巴和鳍,潜入湖里。
通过圆形的窗,洞庭湖里的景色一览无余。不同种类的鱼——鲤鱼、青鱼、草鱼、鲢鱼、鲫鱼、鳊鱼——数不胜数,亦有人形虾、蟹驻守。许多鱼精住在湖底,服装各异。四周还有贝壳类一张一合。
“马上要到龙宫了。”龟管家道。
小池听罢,悄悄问白镜:“洞庭湖不是湖么,湖里也有海龙王么?”
“你说的海龙王是以四海为区分,还有以方位为区分的五帝龙王。其实凡是有水的地方,无论江河湖海,都有龙王驻守。龙也有不同的身份、掌管范围。”
四周湖水颜色渐深,老龟停下脚步。
“龙宫到了。马车不允进入,还请白二少爷携小池公子,随老身来。”
拱形大门缓缓打开,一条宽敞平整的白玉大道直通里面。道旁是珊瑚装饰,沿路的鱼精婢女欠身请安。透过珊瑚,还可看到五颜六色,不同花纹的贝壳类铺在地上。再走近些,可听见丝竹之声,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白镜带着小池走上席间。
许多原本或真或假的笑脸都转向这边。每个脸上都写着不可思议,面部表情丰富一点的更是明显,下巴一点点失去与肌肉的联系。杯中美酒更是失去香味,无法从白镜那里夺回他人视线。
只有主位那张金色座椅上的人自然地笑。
“白二少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流苏冠,束发,头上两只龙角;青袍金衣领,腰带上的小带很精致,蔽膝上绣一条四脚龙的中年男人起身。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
“真的是白狐族二少爷……”
“传闻中冷血无情,鬼神见了都要退让三分的白镜?”
“不像啊…仪表是非凡,但论霸气恐怕还少一些。”
有眼尖的看见纯真的小池与白镜看其的温柔眼神,“那份霸气恐怕是为了边上那位公子才收敛了。”
“承蒙洞庭君厚爱,有幸能来龙宫赴宴。”白镜回。
“哈哈哈,”洞庭君豪爽一笑,“何时这么生分了。我这小小的龙宫,你白镜,不是出入自由的么。来,入座吧。”指向右边第一桌。
白镜盘腿坐下,小池就坐在白镜怀里。
有侍女双手递上一双玉筷。
白镜夹起肉片蘸了酱,用碟子接着,喂小池:“龙宫的这道菜最为鲜嫩,尝尝看。”小池张开嘴,啊呜一口。咀嚼之后发现味道不错。
众人皆忘食,目睹。
洞庭君打趣,道:“怎么个意思,白兄你是来龙宫抢我风头的么。大家都被你吸引了,饭菜也不曾进一口的。”
有人说:“不愧是洞庭君,白狐族白二少爷也能请得来,佩服。”抱拳作揖。
“是啊是啊,久仰白二少爷大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风流倜傥,一代俊杰。”接着问,“不知旁边这位粉雕玉琢的公子是……”
在场的所有目光均聚集到小池身上。
小池不好意思继续吃,放下筷子……
白镜从后面握住小池的手,“既然有人问了,希望能把我的话告与三界。”
“他叫小池,是我的人。”
白镜温和的眼神瞬间投射出狂野不羁,浑身散发的妖气令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那种霸气凶残的气场仿佛带着鲜血的气息。
了然于心,昔日的白狐族二少爷已经回来。
小池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
转过身看着与平日里不一样的白镜。
说不上是喜欢、害怕还是惊讶。
白镜的脸庞没有变化,依旧是冷峻英朗;说话声音也没有变化,依旧富有磁性;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没有变化,依旧真挚专注。
「不要这样看着我,就算我是男的也会心颤啊……」
脸红,转过身,啊呜一口吃肉片。
洞庭君救场:“呃——白兄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血气方刚啊,让我这样渐老的人自叹不如啊。”
“哪里哪里,洞庭君就和我们一样,只不过是兄长一样的年纪罢了。”
“是嘛,那我要为我还年轻,做点表示啊。”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
“好酒量,来,我钱塘君敬洞庭君一杯!”
岸边有个学生模样的人绕着树转了三圈,敲敲树干。
龟管家感觉到了这一信息,游出龙宫。
带来一个文弱的还背着双肩包的学生。
“哦,来了一位不曾见过的面孔。”洞庭君示意停下音乐。
学生向洞庭君鞠了一躬,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
“洞庭神君,我叫柳毅,路过泾阳偶遇令千金,她无法忍受夫家虐待故托我送信来给您。”
洞庭君怒放酒杯。“什么!我女儿遭受虐待?!”龟管家拿过信递给龙王。
女儿以泪洗面的形象从字里行间跃然纸上。
捏皱信纸,“好你个泾阳君,我把最爱的女儿嫁给你,你们就这么对她。我洞庭龙宫岂能放任你这样的渣滓!”拍案而起。
“龟管家!我们走,去接公主回家!”
“是。”
“我也去!我知道令千金在哪儿。”学生跟上去。
白镜上前阻拦洞庭君:“你跟泾阳君同为龙王,且对方是你女婿,丈人的身份有些不妥。”洞庭君问:“难道忍气吞声,让我女儿继续遭受这样的冷遇吗!?”
“我替你去。”
龙王不明何故。
“我想要龙宫里面最漂亮的珍珠蚌。”
“你要便拿去就是,不过是一只珍珠蚌。此事关系到我洞庭龙王的名誉,你……”。
“我有我的理由。你答应便是了。”
接着问小池:“小池,我要去处理这件事情。会有些不太好的场面,你要一起去么?”
“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黑色眼珠对上深蓝眼珠。
白镜拉着小池头也不回地出了龙宫。
来到泾阳。
龙宫公主正在岸边给泾阳君洗衣,一双细腻白皙的手被洗得泛红。脸上还挂着泪痕,丝毫没有公主的打扮,疏散的头发上只戴了根骨簪,穿了件洗得褪色的紫色长裙。
“公主!”柳毅跑过去,心疼地捧起公主的手。
龙公主看到是柳毅,眼泪不住地滚落:“柳公子……你真的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公主,我把你的信带给洞庭神君了,他已经让人来接你回家了。”
“嗯!”
洞庭君给了白镜用兵权利,拨调了半个龙宫的兵力去泾阳。
“柳毅,你带公主躲好。”
“好。”
指挥虾兵蟹将围住泾阳君龙宫,白镜自己则搂着小池的肩膀,手一挥,泾阳的水面出现大漩涡,风云为之起,天空暗了一层又一层。泾阳龙宫天旋地转,里面的人、物都被撞飞。不久就从旋涡中出来一个服装上乘,张扬跋扈的纨绔子弟。
“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白镜不说话,引起一个水柱劈头盖脸朝泾阳君打去。泾阳君何时受过这种待遇,气急败坏地抄起戟,直指白镜。两人正面交锋,泾阳君道道法术都被白镜挡下,后者还用更猛烈的妖法还击,打得泾阳君措手不及。
不多时,泾阳君脸上都是伤,手也折了一只。“你是什么人!怎么我不曾见过的!”愤愤地。场地中布满了在游走的狐狸模样的幽灵。每一只都神出鬼没,时不时拂过泾阳君,在他身上留下伤口。每一个伤口都疼痛难忍,吞心蚀骨。
白镜的尾巴和耳朵都露出来,一条白绒尾巴瞬间变成九条。
像许久没重见光明一样,肆意挥动。
“你虐待洞庭君的女儿。”其中一条刺中泾阳君的左肩。
“是……是他们的错,他们不喜欢公主……所以我……”
“她是你的妻子,离开父母家人,孤身一人来到你们龙宫。”另一条刺中右肩。
“痛——”
“身为泾阳神君却是这副混账模样,一点没有主见,任人摆布,只知吃喝玩乐。”左腿刺中。
招招刺进血肉却避开要害,泾阳君痛不欲生。“放过我……放过我……”
卷紧泾阳君的脖子。
“解除跟洞庭公主的婚约,把泾阳龙宫让给我。”
“我是龙王,你!”被白镜一瞪,又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放心,泾阳龙宫对外名义上还是你泾阳君的。我只是借你的龙宫在神界占个座。”
尾巴一甩,泾阳君摔进水里。半死不活地喘粗气。
泾阳龙宫的人见头儿都被挫了锐气,伤成这样,纷纷后退不敢靠近白镜。
白镜堂而皇之走进龙宫。“小池,我们去看看泾阳龙宫有什么奇妙的东西吧。”
到处转了一圈,除了金银珠宝就没有别的东西。小池也没有什么兴趣。倒是看见了一间屋子里面都是玉器和瓷器。每一样都精雕细琢,一尘不染,静静立在木架上。注意到有一个木椟,上面镶了宝石,雕刻了精致对称的花纹。过去打开,里面几颗红色朱玉用两根黑色绳子串联起来。
对它有特别的感觉。
“这是龙族的。每个龙族幼子小时都戴着的东西,目的是震慑其他妖怪。”拿起手链,给小池戴上。
“可我不是龙族的人,戴上这个不会有影响么?”
“不会。它很适合你。”
众洞庭兵力护送公主撤退。
待回到龙宫,洞庭君上前抱住女儿。
“宝贝女儿,回来就好。”
柳毅背上包:“既然公主平安回来了,那我就告辞了。”
龙公主牵住柳毅的衣角。
两人都脸红。
钱塘君索性牵个线:“洞庭君,这位公子救公主有功,你不好好赏赏?”
“对,得好好感谢。不过有什么比得上我女儿的命呢……”
“要我说,不如就招柳毅当女婿吧!”
洞庭君觉得主意不错,“柳毅,你愿意当我洞庭龙宫的女婿么?”
柳毅受宠若惊:“公、公主是个善良美丽的人,我、我、我只是个还在上大学的人类……不配……”
“有什么配不配的,我女儿的心思,做爹的也猜得出来。只要你愿意,即便是洞庭神君的位子禅让给你也无妨。”
在公主的注视中,柳毅答应了。
白镜从一大堆中珍珠蚌中挑选了一只,让龟管家载着,和小池回了云烟镇。
大约过了半个月,洞庭君又送来一只像第一次那样的珍珠蚌。
这次里面放了一颗红珍珠。
“这是什么意思?”小池问。
“洞庭龙宫出事了。”
“喂——上次你们两去旅游也不带上我们。”慎司和旻一进来,“我也要去龙宫,搜刮点好东西。”笑。
再次到洞庭神君府上,公主正在抽泣。
洞庭君坐在太师椅上,扶额沉思。
有个面目狰狞的人坐在公主旁边。
打量一下身材,白镜问:“柳毅?”
对方点了点头。
“有人能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嘛,你们用眼神交流的?”慎司挑起一边眉毛问。
洞庭君长叹一口气,“唉。都是我的错。”
“不是您的错,洞庭神君。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我自己的原因。”柳毅攥紧双手。
松开手,“我太单薄了,没有高深的法术,没有强健的体魄,不足以威慑众将。当看到这张面具的时候,我想,带上之后一定能胜任这个位子。于是,白天我就带着面具示人,晚上则摘下来。渐渐地,有时候晚上也忘了摘下来。最后,我再也摘不下来了……”
场面沉默。
白镜站起来,“走吧,回去了。”
洞庭神君急切道:“白兄你还没帮我女婿把面具……”
“我无能为力。”
慎司拍了拍洞庭君的肩膀:“这是人心的问题。不能用法术扭曲人心,否则柳毅就不是柳毅了。”
顺便拎走在一旁和美人鱼精们说笑的旻一。
小池被拉走的时候朝柳毅看了一眼。
「伪装不仅是件痛苦的事情,原本的自己还可能被代替」
「当自己都不复存在的时候该多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