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覆染》花自怜

9、第九章 一夜秋雨狂

　　第九章一夜秋雨狂

　　马车缓缓驶进楚惜的行宫，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在门口的时候，楚惜安排管家给凌卿若准备一个房间，以后凌卿若就是她的贴身丫鬟之一。
　　“记住，越是聪明的人，越是活不长，不过我喜欢这样的人。”临别之时，楚惜在她的耳边细声说道。
　　回到自己新的房间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在黑暗里摸索已经成了凌卿若的一种习惯。想想自己这几个月来，生生死死，最后还是回到了黑暗的生活中。
　　没有星星和月亮的照耀，也没有蛙鸣蝉叫的叼扰，萤火虫也早已在暖暖的夏季逝去，那么纯粹的黑夜，没有谁的打扰，没有丝毫的牵绊，静静的享受着夜的美好。
　　凌卿若坐在窗前的梳妆台上，头靠在床边，抬头仰望夜空，宇宙洪荒，缘起缘灭，所谓命运不过是天上神灵轻轻拈来，随手挥去。
　　黑暗是唯一的颜色，整个天空就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黑布蒙上，又像是晶莹剔透的黑珍珠，虽然黑暗，但是却美妙无比。
　　夜是黑暗的化身，夜是永恒的宁静，从一扇小窗户向外望去，是一眼无法看穿的皇城，皇城的灯光照亮了青恒都城的半边天空，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凌卿若所处的角落照亮。
　　树影疏泄下的丝丝点点，偶尔飘飞的初秋落叶，空气里萦绕的不知名花香，这些都成为凌卿若此刻最好的朋友，最忠诚的倾述对象。
　　一样的无月夜晚，只是那晚的天空没有这么黑，天空中下着八瓣雪花，晶莹耀眼，那些飞舞的雪花似乎也知道这个夜晚的哀伤，将所有的寒冷倾倒。
　　一行清泪从凌卿若眼角滑落。
　　“卿若，母后好想看看天下太平盛世。”
　　“卿若，好好保护你的弟弟，保护你的国家。”
　　凌卿若的母后，漓国的皇后沈傲心说完人生的最后一句话，倒在了雪地里，那一晚的雪下得特别的大，那是漓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雪花层层铺叠，将所有目之所及之物全部掩埋，那些雪花拼尽力气的飞舞，像是祈祷，又或是祝福。
　　可是如此大的雪，却没有一片雪花飞落在沈傲心的玉体上，只是匆匆的从她上方一飞而过，留下一道曾经到达的痕迹。
　　母后期望的太平盛世，在她有生之年没有看见，可是凌卿若却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创造出来，让远在天堂的母后能知道，她没有看见的太平盛世会在她儿孙面前呈现，她曾经没有完成的梦想，都会由自己一手抗下。
　　雪越积越深，将树枝压断，唰……的一声，落在地上，砸出大大的一个坑。
　　向树枝望去，站在树枝前的那个人，一身白衣胜雪，青丝如瀑，身边还站着一只白羽红翎的孔雀。
　　淡淡的梅香刹那间充斥了整片天空。
　　临风而立，冷漠的眼神，君临天下的气场，他总是以一只俯视天下的姿态站立着，无论是战斗还是静静的站着，他的存在就如同神佛，不老不死，不伤不灭，似乎天地万物，七情六欲都无法撼动他丝毫。
　　这样的一个人注定是一个传奇。
　　这样的人势必让天下人都惧怕他的名字。
　　只是天下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知道他是赤霜宫残风殿的殿主，天下最可怕的杀手组织的领导人。
　　天下人怕他不是因为他杀了多少人，而是他能够驾驭那些杀了很多人的人。
　　这个人现在就真实的站在凌卿若的面前，是那么的完美，纯洁，没有丝毫的杂质，纯粹得就像一汪深泉，看似晶莹剔透，实际深不见底。
　　“让我陪陪她。”
　　凌卿若用一种祈求的眼神望着残，这个人人惧怕的恶魔。
　　残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站在凌卿若的身边，为她挡去部分雪花，当肩头落满残雪，残拿起一枚漆黑的箫，缓缓放到唇边，吹奏起凄婉的音调。
　　那是一首凌卿若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曲子，曲子里满是哀伤，可是又充满希望，悦耳的音符安慰着绝望的人缓缓睡去。
　　回过头来，青恒的夜晚，没有雪花，没有残，没有箫声，这注定将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同样也不能眠的还有萧国公府的萧三公子萧镜岑，凌卿若在宴会时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能瞬间吞噬他深渊，只要和她的眼睛对上，就无法忘记彻骨寒冷。
　　就那么一眼，仅仅是随处观望时的一个错眸，那双如天上繁星般耀眼的眼睛里，就像随时能放出千万支箭，瞬间将敌人射杀于当前，是厮杀的战场，神魔交战的修罗殿。
　　“你在害怕。”天乙不知何时出现在萧镜岑的背后。
　　萧镜岑仰望无星无月的天，叹气道：“我没有害怕，只是没想到她会和楚惜一起出现。”
　　天气站在萧镜岑的身后，双手从萧镜岑的身后绕过腰，环抱住萧镜岑道：“我早跟你说过，她的命很硬，楚惜要不了她的命，你这是在担心她？”
　　萧镜岑望了望腰上的纤纤素手道：“咱们能好好说话吗。”
　　天乙像是不懂似的：“我们这不是在好好的说话吗？”
　　萧镜岑终是忍不住，用手指了指腰上的手。
　　天乙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反而抱得更紧了，头也靠在了萧镜岑的肩上。
　　萧镜岑扶额，漂亮的女人果然都有毒，而且是剧毒，下次和天乙单独说话的时候，两人的距离必须保持在三步之外，不然萧镜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按捺不住，直接动手。
　　用尽力气掰开天乙的手，逃脱禁锢，萧镜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天乙和自己之间安了一张椅子，当天乙有所行动的时候，就让天乙那如蛇般的身姿缠在椅子上。
　　天乙顺势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良久，说出了一句完全不着边的话：“我们出去逛逛吧，来到青恒那么久，我都没有好好打扮打扮。”
　　“啊……”萧镜岑暗想：你没好好打扮打扮，萧国公府门口那些苦苦等候，口水都能流到苍梧河畔的人是哪儿来的，没有打扮都是这样的情况，那让你好好打扮了，那还了得，这个萧国公府不被掀了才怪。
　　当萧镜岑想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天乙出去的时候，天乙的人影飘飘荡荡的出了门，不时还回头对萧镜岑笑笑。
　　那笑是那么的天真无邪，祸国殃民，那笑容就像是在暗示萧镜岑：今晚要是你不跟出来，你就死定了。
　　萧镜岑顿时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过，凉飕飕的。
　　他最后还是紧了紧衣服，跟着天乙的脚步出了萧国公府。
　　这没出去的时候萧镜岑还没发现，出了门萧镜岑觉得这世道怎么变得那么快，以前他踏出府的时候，门口总是有两三个小姑娘羞羞答答的从他身边走过，现在倒好，一个没有，倒是为了一大群臭气哄哄的臭男人。
　　感情这些人都不睡觉的，这么晚都在蹲守在萧国公府门口，就等着天乙走出去，好见见这位还没打扮就迷死万千少男的美女。
　　萧镜岑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拉起天乙的手就往外跑，直到一个没有人追来的巷子里才放开手。
　　天乙手指缠绕起胸前的发，故意将衣衫掀开一些道：“你这是在吃醋，你没想到我会有那么多的爱慕者，所以你才那么着急的把我拉走。”
　　萧镜岑刚把气给缓过来，没想到天乙这句话，顿时让他呼吸停止三秒，然后拍打着胸口道：“姑娘，你想多了，我就算在饥不择食，也不会选你。”
　　“为什么，本姑娘哪一点配不上你了，让你那么看不上我。”天乙一脚踏在萧镜岑的脚上，故作娇嗔装道。
　　萧镜岑眉头紧蹙道：“我说天乙美女，就算我不接受你，你也不用这么着急的杀我吧。”
　　天乙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有些抱歉的加重力道，狠狠的踩了一脚才松开道：“真是抱歉啊，听见你那么说，我一时着急，就没看见。”
　　“那麻烦你，下次看了再踩好吗。”
　　天乙十分乖巧的点点头，眼角还泛起星星闪闪的泪光。
　　出了黑漆漆的巷子，萧镜岑看见了希望的阳光，相信在众目睽睽之下天乙不会做出什么事来，但是，很显然萧镜岑这样的愿望是不切实际的，想要天乙安分守己，除非情不得已。
　　刚刚走到街上，天乙就像黏糖一样的黏了上去，萧镜岑的手被死死的抓着，无论他怎么甩，都无法摆脱天乙的魔爪。
　　这就是宿命，萧镜岑痛苦的开始……
　　“我们现在去哪儿？”天乙现在的语气像极了受伤的小媳妇，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睛望着萧镜岑，然后一副备受欺凌的样子。
　　萧镜岑后背的汗毛全部都竖立了起来，汗水大颗大颗的掉落道：“你不是想要好好打扮打扮吗，我现在就带你去买胭脂水粉。”
　　天乙脸上绽开了幸福的笑容，不时还在萧镜岑的臂膀上蹭两下道：“相公真好。”
　　相公……萧镜岑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也没有听错，刚刚从天乙口中吐出来的是这两个字，但是却没有让萧镜岑开心，萧镜岑反而抱着路旁的一个大树吐了起来。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此刻站在路边这对恩爱的夫妻真是一对佳偶，但是，只有萧镜岑最清楚，天乙可是待月阁的人，她的心狠手辣完全不输于江湖杀手，或者她就是杀手。
　　天乙表现得越是云淡风轻，萧镜岑的内心就越是紧张，因为这是一个无法看清的女人，她有时候傻得可爱，有时候有狠毒得可怕，放这样的人在身边，无疑是将毒药放在牙缝里，随时都可能毙命。
　　不过越是危险就是越是有用，正因为天乙的这份天真，这份装出来的天真，才让萧家的人对萧镜岑做的事不那么关心，只以为他还沉醉在温柔乡里。
　　天乙和萧镜岑两人来到青恒国都堰回最大的茶楼一夜秋雨喝茶，这里的茶就如同这茶楼的名字一样，一夜秋雨，秋雨萧凉，淡淡的苦味，却又让人留恋，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