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覆染》花自怜

5、第五章 君子玉如风

　　第五章君子玉如风

　　现在的她只想逃，逃开心中的悲伤，逃离无尽的痛苦。
　　老天似乎也在跟凌卿若作对，雨无情的下了下来，雨水冲刷掉夭泪剑上的血迹，洗净那些枉死在剑下的冤魂。
　　凌卿若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只是拖着很累很累的脚走啊走啊走，直到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她才停下来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玉殇对于凌卿若的再次出现毫不惊奇，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子的心中有恨，而且这恨来自于皇宫。
　　凌卿若回头看见那抹白衣，白色的衣衫在风中飞舞，长长的头发带着淡淡的梅香，不禁喊出了声：“残哥哥，卿若累了。”
　　玉殇淡笑摇头，吩咐府里的丫头将昏倒在地的凌卿若扶进房间。
　　“你打哪儿捡这么个受伤的姑娘回来啊？”余佩扇将手中的十二骨纸扇收起道。
　　玉殇道：“门口。”
　　余佩扇很不相信的说：“门口能捡到大活人，还有这样的好事，下次我也试试。”
　　玉殇道：“你……不一定。”
　　余佩扇生气的追着玉殇的脚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凌卿若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你醒了。”余佩扇问道。
　　凌卿若起身道：“多谢相救。”
　　余佩扇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一类人，连说话语气都那么像。”
　　玉殇一脚踢在余佩扇身上道：“你说谁。”
　　余佩扇邪恶的笑道：“某人某人某某人。”
　　“姑娘，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我们还真是有缘。”玉殇在凌卿若的床前坐下，用手贴在凌卿若的额头上，再放到自己的额头上。
　　凌卿若道：“玉公子的搭救之恩，来日必定相报。”
　　玉殇道：“我救你，可不是为了你报答我，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的名字，为何受那么重的伤。”
　　凌卿若有些难安道：“对于我的名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这一身的伤都是不小心造成的。”
　　“看来姑娘还是不愿意相信在下，既然姑娘不想说，在下也不能过于勉强，还请姑娘在此地安心养伤。”
　　凌卿若简单的说了声谢谢，玉殇便和余佩扇退出了房间。
　　在玉殇别院的荷花池边，余佩扇不解的问道：“你为何救她，明知道她是那个女人要杀的人。”
　　玉殇将手中的石头扔进池中道：“因为她是我要娶的女人，我不知道当年的她为何要逃婚，也不知道她的妹妹又为何要代她出嫁，但是，我想要娶的女人，就不能逃离我的手心。”
　　“她是漓国的大公主凌卿若，你从何得知。”
　　玉殇道：“从她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
　　余佩扇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当年国王下诏让我迎娶漓国大公主，没想到送来的却是漓国的二公主。”
　　余佩扇回忆起当年的情景，现在都觉得害怕，那时候的玉殇活脱脱的地狱恶魔，只要谁稍微激怒他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可国王也跟看不清情况似的，威逼利诱希望玉殇能够接受凌雅韵，余佩扇夹在两人中间，可谓是痛苦难熬。
　　没想到玉殇不但不愿意娶凌雅韵，还拒绝凌雅韵一行人进入玉殇王府，这样的做法无疑会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乱，玉殇的弟弟玄苍国王为了安抚漓国，将凌雅韵娶进王宫，封为玄苍皇妃，此事才得以平息。
　　这件事看似已经得到平息，可是谁都知道，玄苍国真正的主人是玉王爷，国王只是一个名号而已，只要玉殇一句话，秋子鸢只能立马下诏退位，这门亲事使两国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变得更加的复杂。
　　余佩扇有些担心凌卿若道：“那你想怎么做。”
　　“我还没想好，但是在此之前，你先帮我查查一个叫残的人。”
　　余佩扇道：“行，我会在最短时间内把结果告诉你。”
　　从那一次短短的相会后，凌卿若就再也没有见过玉殇，只有余佩扇偶尔为她端药来。
　　多么相似的容颜，多么害怕的相见，只要玉殇出现在凌卿若面前，凌卿若的心就无法得到平静，脑海里总是浮现不应该有的画面，残……那个高高在上，傲视天下的人，他拥有凡人无法想象的武功，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赤霜宫，他美得不像凡尘之物，却又活生生的出现在凌卿若的面前。
　　那些本应该伤她至深画面，可她却苦苦留恋着苦涩的味道，只是希望彼此擦肩时能够看她一眼。
　　夜色微凉，凌卿若站在翠竹下，折断竹枝，月下执竹而舞，长裙飘动，点地飞跃，妙若仙子，却又惊似蛟龙，所有的浮华在她面前都化为了尘土，万物之灵已无法承载她的舞步，绿影闪动，那仅仅是一竹枝，在她手中却成为了利器，无坚不摧，断铁如泥。
　　玉殇在远处看着宛若夜幕中精灵的凌卿若，她不是最美的女人，却成了九国人心中的女神，她从未在人前露面，却一句句传言将她推到顶端。
　　第二天清晨，玉殇来到凌卿若的房间，房间里没有人，只是桌上留下了一封辞别的信。
　　凌卿若走了，这是她最不愿意选择的离开方式，可是她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她无法面对“余桑”，因为他的每一个动作就像一把把刀，深深的扎在她的心中，痛苦的回忆不断重现眼前。
　　玉殇没有把凌卿若那封辞别的信打开，他相信他们还会再相遇。
　　一个国家的京师往往象征着权利和实力，在青恒也不例外。
　　往来百姓脸上洋溢着不可言喻的快乐，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相识的人互相问候，酒楼里高朋满座，茶馆里人声鼎沸，讨论着家常里短。
　　来到青恒，凌卿若的第一站不是将军府，而是青恒第一青楼——留君楼。
　　站在留君楼外，凌卿若内心的翻涌着，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困住的是无数女子一生的幸福，毁灭的是多少颗支离破碎的心。
　　墙外绿柳成荫，墙内是放浪的嬉笑声和潺潺流水声，夜晚的留君楼中，四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挂，五彩丝绸飘飞，歌舞丝竹萦绕，一片欢声笑语。
　　在这个地方，多少人附庸风雅，多少人肝肠寸断，多少人爱恨纠缠，最后都化成了金钱，化成了酒肉交易，这儿有文人墨客，亦有达官贵人，更有萧镜岑。
　　凌卿若收起手中的剑，几个翻身，来到花魁红尘的房间外，轻轻推开房门，红尘还在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听见推门的声音吩咐：“翠儿，妈妈又在催了吗？”
　　凌卿若没有回答红尘，只是在转眼间移动到红尘身后，拔出红尘头上的银钗，用银钗低着他的喉咙道：“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在登台之前都要委屈你一下。”
　　红尘虽然沦落风尘，但是她骨子里透露着名门望族的不屈，身上的功夫也不会输给男子，不像其他平常女子那边吵吵闹闹，反而异常平静的说：“姑娘能避开这留君楼的一众守卫，来到我的房间，自然是位女侠，小女子不会那么不识抬举，自取灭亡。”
　　“这样最好。”凌卿若将银钗拿在手中，放开了红尘。
　　红尘离开凌卿若的束缚后，两人四目相对，惊愕、恐慌无数种神情在两人之间穿行，最后都归于平静，红尘径直走到桌前，像对待一般的恩客那样对待凌卿若，拿起桌上的酒壶，慢慢的斟酒。
　　凌卿若稍用内力，催动手中银钗，银钗不偏不倚的从红尘耳边飞过，斩断几缕青丝，深深插入门梁上。
　　红尘所倒的酒也撒了一地，凌卿若冷冷道：“红尘姑娘，你如果真的珍惜自己，那么下毒这样的烂招数最好不要用在我的身上。”
　　既然话都说开了，红尘也没有什么好估计的，反而大大方方的坐在凌卿若对面道：“那好，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红尘虽然被迫沦落至此，但还是很爱惜自己这条贱命，苟延残喘到今天，如今遇到姑娘，也是红尘命该如此，要杀便动手吧。”
　　被迫出卖自己的人，心中却还拥有活下去的坚持，凌卿若倒不讨厌这个红尘，在这样满是污浊的地方，红尘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凌卿若说了一句让红尘安心的话：“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杀你。”
　　虽然凌卿若这样说了，红尘却没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人，毕竟那个人的武功就像一把剑抵在喉咙，生死还捏在别人的手中，小心一点总是好的，红尘试探性的问道：“那姑娘找红尘所谓何事，红尘只是风尘中打滚的一名小女子，有何能帮到姑娘的呢？”
　　凌卿若毫无威胁的说道：“红尘姑娘，你是这留君楼的花魁，见过各式各样的人，自然明白一个道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听见凌卿若这样说，红尘也不再多言，因为她今天面对的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人，一座像冰一样的人，无论你如何的热情，她都可以将其浇灭。
　　红尘继续梳妆，认真细心的打扮着，迎接马上开始的花魁之夜。
　　这个夜晚将决定她接下来半年的命运，决不允许有任何的失误，她从十二岁开始便进入了留君楼，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踏上了花魁这条路，一条不归的路。
　　站在华丽的舞台上，看着底下男子充满欲望的双眼，哪些被金钱和色欲腐蚀掉的心灵，红尘心里满是厌恶，可是再怎么厌恶她还是要用自己妖娆的身姿去吸引他们，让他们为这些不该有的行为付出代价。
　　舞台上花瓣纷飞，一群伴舞的女子鱼贯而出，淡绿色的裙子映衬着红尘的金黄衣衫，显得那么的高贵，奢华。头上戴着一大朵粉色牡丹，几只银钗斜插在牡丹旁边，玉石做的吊穗垂到肩上，头发松散的被挽了起来，偶尔有几簇散落下来，她是一个风尘女子，这样的装扮妖艳得让人无法直视。
　　万绿丛中一支红，此刻忘情跳舞的牡丹丝毫没有风尘之气，她是那么美丽，宛若天空中的惊鸿，掠影一拂，飘渺如仙，也许她的容貌不是九国最美的，但是现在的她，正在跳舞的她是整个青恒最美的。
　　后来，在青恒的野史中有此一笔：“留君，红尘，飘渺兮仙子，随堕风尘，侠也。”此乃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