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覆染》花自怜

18、第十八章红尘纷扰路（2）

　　第十八章红尘纷扰路（2）

　　岁月不居，时光荏苒，短短的时间内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了。
　　青恒的太子，青恒国王唯一的继承人此刻还在自己的宫殿里和太子妃品茶下棋，轻松悠闲着。
　　岂料那一杯茶和那一盘没有下完的残棋将是她们此生最后的一盘棋，冬雪无情，雪慢慢的在阳光下融化成水，冰冷刺骨的寒意并没有消去，反而让人感觉更加的冷了。
　　“柔儿，你可曾后悔嫁给我。”
　　太子温柔的问着拿着白子的太子妃问道，那话语轻柔得好似春天的风，能够将大地上一切沉睡的生物吹醒，柔情得似水，涓涓细流流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萧镜柔纵观棋盘，落下一子道：“如果后悔，那么当初就不会忤逆兄长和父亲的意思嫁给你了。”
　　成亲三年，两个人相敬如宾，成为整个青恒国羡煞旁人的一对佳偶，可就是这样一对在别人看来应该无比幸福的璧人，有着不能与外人说道的痛苦。
　　萧镜柔怀孕已经四个月了，却不能跟任何人分享他快要当父亲的这份喜悦，更加不能让外人察觉，特别是萧镜柔娘家的人。
　　哭泣已是无用，所以秦思明动用钱财，请到了赤霜宮的人保护萧镜柔母子，只要萧镜柔顺利生下孩子，太子愿意放弃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只为换取她们母子的平安。
　　但就是这样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成为了无数人想要抹杀的对象。
　　“柔儿，等你生下孩子，我们就离开青恒吧。”
　　“为何？”
　　萧镜柔惊讶的望着秦思明，这个胸怀天下，希望用自己的智慧拯救天下百姓的人，此刻居然说出了离开，离开他紧紧握住的权利，离开他的梦想，离开他出生和成长的地方。
　　“因为我知道我现在要的是什么。”
　　“你真的明白吗，为了我们母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当梦想离得越来越遥远，还不如大胆放手，萧镜柔知道父亲和哥哥们的目的是什么，那个孤寂的王位，他们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将所有都抛下。
　　生命的力量往往就体现在不经意间。
　　夜已深，人未眠。
　　萧镜柔为秦思明掌灯收拾治理天下的书。
　　“这些都是你最珍爱的书籍，走的时候带走吧，将来还可以教给孩子。”
　　秦思明正在收拾的书籍全是从宮里拿出来的，有的是整个天下才那么一本的孤本，萧镜柔看出了秦思明眼里的舍不得和留恋。
　　“既然选择了离开，就不要留下太多的希望，而且我也不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卷入这乱世的是非中，还是平平凡凡的做人，做一个平凡老百姓吧。”
　　残风卷熄萧镜柔手中的灯，整个房间陷入无边的黑暗。
　　当灯火再次亮起，残站在了房门边。
　　“残，谢谢你。”
　　一句谢谢，秦思明的眼泪夺眶而出，一个热血铁男儿，现在也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残掷叶为羽，凭叶而行，消失在浩淼夜空中。
　　离开吧……
　　“那我明天就去回国公府，跟父亲说明白，我们愿意放弃一切，只希望他们能放我们离开。”
　　其实在萧镜柔的心里也有一丝顾虑，如果萧临渊知道自己怀孕了，那么所有的计划都将被打乱，而且秦思明的性命堪忧。
　　夜深沉，慢慢陷入无边梦靥，恐惧和惊慌也是夜晚赐予的礼物，纷乱战火是夜色下的点缀，在硝烟的尽头是否还有世外桃源的等待。
　　又是一页风雨几多凄凉，发白鬓两端的萧临渊伫立国公府的台阶前。
　　结局已是无言的对白。
　　风何其悲伤，吹散鬓前乱发。
　　“你还是来了。”
　　“是啊，父亲，我们还是到了不得不面对的一天。”对萧镜柔而言，面前的这个人更多的权利争夺胜利者，不是和蔼慈祥的父亲。
　　高高在上，品尝即将到来得到的皇位。
　　“我希望你记住，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还是你的父亲，萧家依然是你可以依靠的肩膀，你的三个哥哥更加不会为难你。”
　　真的如此吗？萧镜柔摇头，“不，从我离开萧家，忤逆哥哥和你，强行嫁给思明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到原点了，从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再是萧家的人。”
　　“柔儿，天下没有哪一个父母不想自己的儿女好的，我现在争夺的这一切，当我百年归土之时，还是属于你们的，唯一让我心寒的是你会那么不懂事，非要嫁个敌对的秦家。”
　　“父亲，你可想过，你这样的做法是天理不容的，会被天下布衣不齿。”
　　“我的所作所为不需要别人指指点点。”
　　“直到现在，父亲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了，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踏进萧家大门了，今日前来，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和思明愿意放弃一切，只希望你们能放我们走。”
　　寒冷的雪花，比雪更冷的人心，比人心更冷的是手上的兵器。
　　是萧镜柔想得太简单，还是萧临渊的野心更大，或者是三个哥哥想得更多。
　　“柔儿，难得回来一趟，还是进屋喝杯茶再走吧。”萧镜泽率领二十余名手拿长刀的士兵一字排开。
　　萧镜柔的手紧了紧，手心的汗水浸透丝绢。
　　往兮，何兮，今日离别再难聚，今兮，别兮，来世黄泉空顾盼。
　　纸筏上字迹娟秀，字字都是生离死别之情。
　　“二哥，你不是想请妹妹喝茶，而是想把我当做人质。”萧镜柔虽然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但是在萧家呆了十几年，对于萧家人会怎么对待敌人还是很清楚的。
　　萧镜泽也不做任何的掩饰道：“无论结局如何，你今天都必须进去。”
　　摆脱不掉的命运，难以违抗的命令，这就是人人追逐的权利。
　　“二哥，你就放妹妹和思明走吧。”萧镜柔低声啜泣着。
　　眼泪是女人最有利的武器，当眼泪掉落，那些原本坚固如城墙的防守都会坍塌。但是萧镜柔想错了，站在她面前的早已忘记了什么是感情，只是权力的走狗。
　　“妹妹，我们这是在救你。”萧镜泽走到萧临渊的身边道。
　　气氛越来越凝重，萧镜柔不能离开，但也不能踏进萧家，进退两难。
　　没有国破家亡，哪有安定的家。
　　风卷起细小砂砾，漂浮在空中，无法飞跃上天，也无法飘落到地。
　　无法辨别颜色的砂砾，亦如人生的起起伏伏，来来往往。
　　“妹妹，你怎么来了，也不通知三哥一声，来来……到我的忆名暄玩玩，我有好玩的东西给你看，前两天刚刚买到的墨兰。”萧镜岑从萧镜柔的身后一把拉起她的手。
　　在萧镜柔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萧镜岑已经将她带到了忆名暄。
　　第一次来到忆名暄，里面的摆设看起来完全不像国公府的设计，一棵已经掉光叶子的桃花树，树下一张石桌，石桌上随意的散落着几片树叶，像是许久没有人打扫了似的。
　　这个冬日里原本应该死气沉沉的院子，却有着异样的光彩，让这个院子变得活力四射。
　　光秃秃的树干，发黄的树叶，还没有开花的兰草……
　　这儿有属于生命的气息。
　　绿色的叶片，萧镜柔蹲在花圃边，打开用竹条做的栅栏。
　　泥土的芬芳，即将到来的春天，小草从泥土里探出头来，打探春日的阳光。
　　“谢谢你。”
　　“我救不了你，我在这个家本来就自身难保。”萧镜岑无力摇头道。
　　“至少你带我暂时离开了那个窒息的地方。”
　　“你不该回来。”
　　“我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为了秦思明，值得吗？”
　　“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值不值，如果我当初选择留在萧家，也许我会嫁一个父亲哥哥满意的夫君，并且大富大贵，但那不是我想要的，三哥，我想你应该懂我。”
　　“萧家，还是需要有一个人活得像个人。”
　　萧家，萧国公府，在外人看来，这里金碧辉煌，锦衣玉食，生活在一片春光中，可现实真的如此吗？
　　现实中，连普通百姓家庭中的父母兄弟之间的亲情都没有，只是相互之间的名明争暗斗。
　　萧镜柔原本嫁给秦思明是为了不想和萧临渊同流合污，不想按照萧临渊设计的路走下去，但是她嫁的一个国家的下一任王，就意味着她掉进了另外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里。
　　人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思想随心所欲的或者，但是呆在萧家，连独立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只能按照萧临渊安排的路一直走到底。
　　“三哥，我们看见的是真实的你吗？”萧镜柔斜着头问道。
　　“难道我不是你三哥吗？别忘了当年你嫁给秦思明的时候还是我为你们见证的。”
　　“也许是我多心了吧！”
　　永远不要相信你眼睛看见的，原本萧镜岑想对萧镜柔这么说的，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她只是一介女流，让她经历那么多的选择本来就已经够不应该了，何必再在她的生命中增加黑暗呢！
　　“今晚你暂时住在我这里吧，估计明天你二哥就会到我这里来要人。”
　　该面对的还是得去面对，暂且让她安安心心的睡一觉吧。
　　萧镜柔慢慢的挪进门扉半开的房间。
　　房间的灯光闪动，这里没有她原来住的宫殿美丽舒服，没有安神的熏香，不知道她能不能安心的睡一觉。
　　原本与世无争的院子，原本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名字的人，今天再次看见无助的眼神。
　　“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