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覆染》花自怜

16、第十六章 忆名不记名（3）

　　第十六章忆名不记名（3）

　　准备好一切，天乙带着萧镜岑，几个飞跃，落在了萧临渊书房的房顶上，书房的灯开着。
　　揭开房顶上的一片瓦，书房的烛光射了出来，书房里的谈话声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萧临渊和萧镜岑的两个哥哥萧镜宇、萧镜泽对着书桌上的一封密信在商讨着。
　　“父亲，现在那老头病重，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机会。”萧镜泽说道。
　　老头病重，他们嘴里的老头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青恒现在的王，病重，那只是那些被收买的太医的说法吧，真正的原因怕是中毒吧。
　　可是他们也太心急了些，现在的青恒本来就是萧家的囊中之物，王只是一个摆设，真正能够做主的还是萧家，还是萧临渊，那么一个虚名又何必去争夺呢。
　　真正的萧家攻陷皇城，怕是会引起民愤吧，毕竟师出无名。
　　萧临渊却对萧镜泽的提议摇头道：“不知道会不会有诈，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萧镜泽却不甘心这样的好机会从指缝间溜走，不死心的道：“爹，不能在等了，等到老头子写好遗诏，太子继位就晚了。”
　　萧镜宇是青恒的太傅，对于现在朝堂的形式比较了解道：“现在我们还真不能轻举妄动，否则遗祸无穷。”
　　萧临渊也赞同萧镜宇的想法，打断萧镜泽道：“今天这封信就当没看见过，你们两个什么也不能做，行了，你们俩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萧临渊拿起桌上的信，放在了蜡烛的烛火上，火红的火苗瞬间窜起，幽幽的蓝色被浅浅的黄色火光包裹着，直到最后信被烧完，萧镜岑才吹灭蜡烛离开。
　　萧临渊刚走，另外一个黑影从房梁上窜出，萧镜岑正准备去追。
　　天乙一把拉住萧镜岑道：“不用追了，你追不上的，我早就知道她在，她也知道我们在偷听。”
　　“可是……”萧镜岑毕竟是萧家的一份子，虽然他很想让萧镜宇和萧镜泽死，但是他并不想让整个萧家给他们两个陪葬，那是几百条鲜活的生命，他不忍心。
　　“你不是要偷小金库吗，还不动手。”天乙本想，萧镜岑听见青恒王病重，这么大的消息，肯定不会再想偷金库的事，肯定会回去商讨对此。
　　但是天乙真的是太高估萧镜岑了，他可是真正的爱钱，怎么可能看见钱就在眼前而不要的呢。
　　没过多久，两个人大包小包的驮着回到了小院里。
　　天乙望着满地的黄金无奈的道：“你说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呢。”
　　萧镜岑想了想道：“我们去城里买两座歌舞坊吧。”
　　“然后我去跳舞，给你赚钱，想得美，不可能。”天乙直接否决了萧镜岑歌舞坊的想法。
　　萧镜岑辩解道：“你去跳舞，我担心吓跑客人，要跳也是红尘去跳。”
　　红尘，那个留君楼里的女子，要不是萧镜岑现在提一下，天乙都快要忘了这个女子。
　　“你有没有想过帮红尘赎身。”天乙莫名的说了一句。
　　萧镜岑也变得稳重起来道：“她呆在留君楼可以为我做很多的事。”
　　“如果她变成了你的二嫂，会做更多的事。”
　　“什么。”
　　“他们的谈话你也听见了，萧镜泽是一个急性子，如果有人在他的耳边煽风点火，他冲进皇宫去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天乙仔细的分析了里面的每一个厉害关系。
　　萧镜岑陷入沉思，微闭的眼睛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他杀不了青恒王，虽然萧家在青恒很有势利，但是皇城里面的人基本都是太子的人，而且每一个都是亡命杀手，就是这个原因，萧临渊才不敢动手。”萧镜岑道。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你希望谁死。”
　　“最好一个不留。”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夜变得更加深沉，静静的，连鸟鸣的声音都消失殆尽了。
　　没过多久，红尘离开了留君楼。
　　本来一个青楼女子离开她栖息了十几二十年的地方，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这件小事发生在红尘身上，就变成了大事。
　　红尘，留君楼的头牌，从涉身红尘到今日的退出，都是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而且红尘的恩客中几乎全是各国的达官显贵，任何一个人说一句话都可以改变一时的局势。
　　很多人说红尘的离开是因为她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愿意为了爱情抛弃现在拥有的荣华富贵，也有人说红尘在留君楼一直被某一位达官显贵养着，现在只是到了她离开过贵夫人生活的时候了，也有人说她是被某国国主看中，招进宫中做妃子去了，只是说法成千上万种，却没有一种猜到了真正的结局。
　　当青恒的男子全部集聚在留君楼门前的小道时，红尘早已离开了留君楼，她背上为数不多的首饰，站在青恒国都苍梧城的城郊。
　　她高高的站在山丘上，眼睛死死的看着远方，像是在凝视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当远处黄沙飞舞，声声马蹄震耳时，她的笑了。
　　飞身而下，驾起那辆破败得不能在破败的马车，马鞭子不停的抽打着奔跑的马儿，马儿因为疼痛发出呻吟，也因为害怕用力的奔跑着。
　　马车不断的接近卷起黄沙的地方。
　　大地在震动，整齐划一的步伐宣示着这只部队的纪律严明，这样一个男子，红尘不时在想，如果他不是萧镜岑的哥哥，不是萧镜岑恨之入骨的人，他们是不是也能成为朋友，闲来时可以弹弹琴，舞舞剑呢。
　　只是这一切的假设都是虚妄，他是萧临渊的二儿子，萧家的二公子萧镜泽，一个铁血的军人，而她现在的任务就是让这个铁一样的男人变得似水柔情，完全听从她的意思。
　　红尘的马车不断的加速，明明知道前面是一面由人组成的铜墙铁壁，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鞭打着马匹。
　　由于萧镜泽的马是上等的好马，所以他是跑在最前面的，也是跑得最快的，当他发现对面红尘的马车时，已经无法让马儿停下来。
　　两声马儿的惨叫，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和一辆破旧的马车，萧镜泽早早的翻山跳下的马儿，可是红尘却被狠狠的撞飞了。
　　萧镜泽跑过去扶起已经奄奄一息的红尘道：“姑娘。”
　　红尘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想抬起原本就无法抬起来的手，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道：“请把我葬在能看见苍梧河的地方。”
　　萧镜泽抱起红尘，跃身跳上身后的马，快速的冲进了苍梧城。
　　刚到国公府的大门前就吩咐门口的人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
　　萧镜泽小心翼翼的把红尘放下，吩咐房里的丫鬟打来一盆洗脸水，亲手为红尘擦去脸上的血迹。
　　当血迹拭去，呈现在萧镜泽面前的是青恒第一美女的容颜，虽说她是红尘女子，可在她的身上却有着仙子一般的气息，气质若空谷幽兰，肤如凝脂，眉如远黛。
　　大夫一个一个摇头离去，萧镜泽的心一点一点的沉到谷底，当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说无力回天时，天乙站在萧镜泽的身后道：“你想救她。”
　　“你是谁？”萧镜泽虽然说不上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但是也还算有点武功，可是天乙从进门到最后说话，萧镜泽没有丝毫的察觉。
　　天乙挽起耳畔的碎发道：“一个医者。”
　　“你是大夫？”萧镜泽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他不相信也是应该的吧，一个美貌的女子，浑身都散发着诡异的味道，连脸上的笑容都是一个邪魅的引诱。
　　天乙轻笑道：“她反正都是死，何不让我试试呢。”
　　道理虽然是这样的，而且天乙说得也对，反正最后免不了一死，也许还可以相信一下奇迹。萧镜岑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开心。”
　　白银长枪，锋利的枪尖指着天乙，房间里的丫鬟早已躲得远远的。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会后悔，我倒是不介意，反正都有床上那位姑娘陪葬，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只是我看将军你那么在乎那位姑娘，她死了真的没什么吗？”天乙轻蔑的笑说道。
　　萧镜泽的长枪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白色的长枪上泛着点点白光，冬天的雪开始飘落，这是青恒这个冬天落的第一场雪。
　　雪花通过窗户飘进萧镜泽的屋子，落在长枪上，八角的雪花立刻被分割成两半。
　　萧镜泽道：“她只是我从半道上救下来的女子，她的生死与我无关，如果能救活，说明她命不该绝，如果是死了，只能说她命不好。”
　　“真是一个狠心的将军。”天乙道。
　　萧镜泽想了一会儿道：“狠心，我是一个军人，死在我手上的人成千上万，如果每一个人都要让我去伤感一下，那么我现在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再不放下兵器，她可就真的死了。”天乙好心提醒道。
　　萧镜泽最后还是放下了长枪道：“你爱救不救。”
　　天乙抿嘴偷笑道：“真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啊。”
　　当初天乙和萧镜岑一起到留君楼，准备帮红尘赎身时，红尘只是轻轻的摇头说她会离开留君楼，帮助萧镜岑的，只是还不是时候，如果真的要离开，也不需要萧镜岑的帮忙。
　　听见红尘那么有信心的说，天乙和萧镜岑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想红尘做事是能够放心的。
　　没想到再次相见，她已经无法相信眼前的女子是红尘，那个如仙的女子，现在正挣扎在生死的边缘线上，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黄沙。
　　这是天乙第一次用引魂针救人，引魂针，牵引魂魄的人，生与死，爱与恨，在引魂针面前，一切都可以逆转，只要你还有一丝气息，只要你还没有完全离去，引魂针就能将魂魄牵引。
　　同样，如果是想要杀死的人，引魂针也能将魂魄牵引到彼岸，只是引魂针本就是不祥之物，随意处置别人的魂魄来去也是违背常理的事，所以引魂针的使用必须在灭天琴的催动下使用。
　　天乙手上的银针闪着黑色的光芒，细如发丝，却根根致命，黑如墨色，却也能救人于水火。
　　一只手，八根针，来回落在红尘的身上。
　　萧镜泽背着天乙，站在门口，看着屋门口的枝叶茂盛的大树，虽然正值寒冬，可是这棵大树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寒冬的影响，依然那么郁郁葱葱。
　　“好了，你可以去看看你的心上人了。”天乙从萧镜泽的背后道。
　　萧镜泽把长枪放在门边，走到红尘的窗前道：“你辖区领赏吧。”
　　天乙无所谓的两手一摊道：“你打赏的那点银子还不够我买一件首饰呢，你就省省吧，本姑娘救人完全看心情，我今天心情好，免费了。”
　　萧镜泽站在天乙的床前，眼睛始终不愿离开红尘，就像是在保护什么似的，只要他的眼睛离开，床上的女子就会从他的面前消失。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询问天乙叫什么名字时，天乙早已离去。
　　看看门外的雪花越来越大，越级越深，可是在门外根本就没有看见天乙离开的脚印，而且天乙确实不在屋里。
　　思前想后，询问府里的丫鬟都说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天乙就像凭空消失的一般。
　　天乙确实走了，可是红尘却在不久后渐渐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