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吟》燕秋舞

7、女人

　　客栈还算干净，小二哥给我送来洗漱用的水，一脸不忍地道：“公子，您第一次出门吧。“
　　我看看他，没回答，他继续，那是相当的痛心疾首：“公子您好糊涂，那个女娃一看就知道是骗人的，你那三百两是被讹啦！”
　　我淡淡一笑：“没关系，我不缺哪几个钱。”
　　小二无奈摇摇头复叹气，估计心里在说我怎么个败家吧。
　　我对金钱向来没有什么概念，因为我从来都不需要为钱烦恼过。我从小就在皇宫中长大，皇帝对我的态度相当奇怪，我觉得他是想杀死我的。但是，如果有我想要的东西，只要开口，东西总会送到我面前。长大一点移到太子府，只要我对那样东西多瞄上几眼，祈傲就会把它送到我面前，我也从来不去管那些东西值多少钱，在别人的眼中价值如何。
　　在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活了十几年的我，爱爱的那些个小伎俩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我不是不知道她所说的话十句大概九句是假的，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看她眼中不经意流露出奸计得逞的得意，喜欢看她耍小聪明时带着狡黠的微笑。既然她喜欢钱，给她又如何？反正她高兴我也高兴，皆大欢喜不是吗？
　　今天应该是初一，完全的黑夜。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我刚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就听到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马上就闻到淡淡的迷烟味。我静静地等待，倒想看看是谁。
　　突然出现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和吆喝声，紧接着门给人猛的一脚踢开，耳边全是爱爱焦急的声音：“喂，你这么样？顾炼非，你怎么样？你到底怎么了。”
　　这个丫头，难道不知道要用水来救醒中迷烟的人吗？我只好自己幽幽转醒。
　　“发生什么事了？”我故做迷惑地道。
　　她脸上表情一松，明显松了口气，转而又气愤地指着我的鼻子骂：“没见过你怎么笨的。要不是我，你今天就要被人劫杀了。”也许是看到我迷惑不解的神情，她更气愤：“喂，有没有听到我说的，是强劫和杀人，杀人懂不懂。”
　　“哦？”
　　“哦？哦你的头，”她气愤难当，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灌了一口茶，复而有指着我的鼻子大叫，“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他们是要杀你，杀你懂不懂？”
　　“谁要杀我？”
　　“还能有谁？”她瞪我一眼，两眼一番，我估计她觉得我是那不可雕的朽木。
　　“别看这家店干干净净的要在，实际上黑着呢。看你是个外乡人，还是独自一人，又那么有钱好骗，还能不把脑筋动你身上？”
　　原来竟是这家店的人，我问：“那个店小二？”
　　“你自己出去看看。”
　　我走出房门，看到的全是陌生的面孔。那个店小二不在其中。
　　“不是他们。”爱爱跟在我身后解释：“真正的店主已经是被这帮子强盗害死了，现在的店主是假办的，那个店小二不过是个新来的，哪里知道真相。”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我问。
　　她得意的笑笑：“因为我看见了。”
　　我望向她，突然讨厌她这个笑容：“那为什么不报官。”
　　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我为什么要去报官，关我什么事。”
　　我一怔，对呀，那关她什么事？
　　“那你为什么又来救我？”
　　她抓拔一下头，跳了起来，朝我吼：“我为什么不能来救你，我乐意来救你，我高兴来救你，你管得着吗？”
　　我不语看着她，她围着我团团转，喃喃自语：“我干吗要好心去救你，我救你干什么，我什么时候变好心了。啊！我快疯了……”
　　我傻在那里，实在跟不上她的思维，难怪别人都说，永远不要试图去了解女人，否则只有自己疯掉。
　　最后她一瞪眼，怒道：“我以后绝对不会管你的死活了。”
　　我看着她怒冲冲地往门外走，忽然觉得心中那股难受的情绪没了，我朝她背影道：“不管怎么，我都要谢谢你。”
　　“不要谢我，我讨厌别人谢我。”她头也不回的飞跑走了。
　　我看看满地的狼藉，今天是别想睡了，整个客栈的人估计都醒了。还没天亮，官府的衙役就来料理了此事。我正好碰上了这里的主事刑捕头，卓君凡曾经跟我提起过这个人。他原是京城禁军副统领，十年前后来得罪了顶头上司，被撤了职，不知怎么跑到了小小的落雁坡当起捕快来。卓君凡曾提到，无论是做统领还是捕快，刑正这个人都是个非常厉害的人。能得卓君凡这样的话，此人定不简单，或许找他更容易找到线索。他不认识我，确是绝对认识方无痕的。
　　“毒娘子？”他四十出头的年纪，很稳重的样子，皱起浓浓的眉反问我，“你找她干吗？”
　　“向她要一样东西。”
　　“毒娘子不在落雁坡。”他淡淡道，我却看出在他隐瞒些什么。
　　“我听说她在维县，我该如何找到她？”我问。
　　突然他目光如炬，狠狠盯向我：“你听谁说她在维县的？”
　　我淡淡一笑，对于他加驻在我身上的压迫感毫不在意：“天雨楼。”
　　“天雨楼？”他惊愕地望着我，“是什么事居然要找天雨楼帮找人。”
　　我跳而不答：“小事，但是我一定知道毒娘子在哪里。”
　　他神色一暗，淡淡道：“三日后的落雁风选，每年她都会出现。”
　　我不问他怎么知道，我很早就明白，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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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雁风选是南方武林绿林共同的盛事，每三年一次，推举忠义盟主，作为领导人处理南方武林纷争。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武林盛事，倒不觉得多么兴奋，只是觉得闹哄哄的很吵。
　　地点选在落雁坡的观雁坪，这里是一块十分宽阔的空地，早已经搭好了临时用的平台和桌椅。我又看到了那天见到的大胡子，原来他们的帮忙名称叫海葵帮，果然是做漕运声音的。一开始就是他跟另一个帮派的在吵，之后就是打，最后被其他人劝阻，之后就是其他人的世界。海葵帮不是什么重要帮派，光看座席的位置就知道了。正坐首位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居然是海家大少，大概有钱人在哪里都是老大吧。我在船上跟他有一面之缘，没打过交道。所有人都说他是个谦和的君子，看上去也确实是，不过我对这个人并不了解，他是不是君子目前只能看到表面。海家本来就是南方的一大家族，他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其他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只是听旁边的人在议论，大致上知道那个坐在次席的是上届盟主，那个青衣女尼是清灵派的副主事，下一个又是天罗帮的帮主，再下一个是咕噜帮的副帮主等等。我一个一个看，却十分失望，没有一个是身份不明或者符合毒娘子条件的人。
　　猛一转身，我手中的短剑挥出，在看到来人时，硬生生收住了手，全身僵硬了一会才缓过来。
　　爱爱把我拉出人群，甜甜地笑道：“怎么你也在这里，小心被人偷钱包。”
　　我笑笑：“不怕。”
　　她疑惑地望我一眼：“为什么？”
　　“不是有你在这里吗？”
　　她瞪我一眼，皱起鼻子朝我办了个鬼脸：“才不要管你的死活。”
　　看来她到现在还在生我的气。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转个话题。
　　她朝我眨眨眼睛，低声在我耳边道：“你不是找毒娘子吗？她今天就在这里出现。”
　　原来她真的知道。我不想相信的事，往往都不能遂我的愿。
　　“你认识她？”
　　她点点头。
　　“那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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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面前。”
　　现在的她没有了笑脸，脱去了嘻笑的面具，仿佛一下子成熟了十岁。
　　我抬起手，扶开她额前的碎发，摸摸她的头，轻轻搭在她战栗的双肩上。
　　“爱爱，其实你在见到我的第一天就没有说实话。我知道。”
　　她的肩膀微微轻颤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是骗我，什么时候是跟我说真心话，我都能分辨。”
　　她的睫毛颤了颤。
　　“那时你骗我是为了想捉弄我，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我的怀里，哭咽到：“你为什么要找毒娘子，为什么要找到天雨楼，你究竟要做什么，你说你说啊？”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并不擅长安慰人。
　　“我只是想问她一个消息而已。”我淡淡道，看到这张哭红的脸，心里感觉不太舒服。
　　“她是我娘！”
　　娘？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