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吟》燕秋舞

3、方无痕

　　说方无痕是极天王朝所以年轻人的偶像这绝不为过。他十五岁以残疾之身出道，近十年，追捕过不知道多少个江洋大盗，没有一个不是穷凶恶极，逍遥法外多年。他的传说很多，连久居深宫的我也有耳闻。童劲风那小子就差没挂副画在床头日日朝拜了。
　　方无痕是方候爷的侄儿，是整个方候府的荣耀。方家是少数几个异姓王之一，其势力不大，但是在朝廷和江湖中极有威信。
　　我是在听风楼找到的他。
　　他就像一支立在空谷中的幽兰，一袭白衣，俊美的脸庞，冷寂的神情，淡淡的愁绪，如剑一般犀利的薄唇，散发着冷冷的气息。他指如白玉，稳稳的握住酒杯，坐得笔直，看上去毫无破绽，实际上也确实是找不到破绽。
　　我就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他看也没多看我一眼，就一直看着窗外，像是要找什么，又像是什么也不找。
　　“我可以坐这里吗？”我先开口。
　　“坐。”他淡淡的道，声音非常好听。如果我是女子，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爱上这个人。
　　“我叫顾炼非。”
　　他听到这个名字终于转过头来看我了：“你的母亲是倾情郡主？”
　　我点点头。郡主这个称呼是很久以前的了。
　　“方大人你认识我的母亲？”我有点惊异。
　　他点点头，微微一笑，仿佛春风吹拂过一般：“叫我方大哥吧，说起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方大……大哥你抱过我？”
　　“嗯，当时你只有这么点大，我都不敢抱。”他笑笑，“可现在你已经跟我一样高了呀。”
　　“方大哥，我是有事要问你的。”我向他直接道明来意。
　　“千面□□？”方无痕挑眉问。
　　“是的。”我点点头。
　　方无痕继续默默地喝着酒，他喝得很慢，却没有停过。喝的酒种类很多，每一种都偿一杯，静静的望着我。我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方大哥？”
　　“嗯？”他淡淡应道，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如果是平常，谁这样对我，我早就拂袖而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呆在他身边。
　　“你为什么要选择当捕快？”
　　他的眉微微一皱，淡淡道：“为了报仇。”
　　“报仇吗？”我不懂。有仇一定要报方不枉为人。可是如果你的仇人强大到终你一生都无法超越，而且还是你的恩人的时候，你还要报仇吗？
　　“如果报不了仇恨，就忘记仇恨。”
　　啊？我刚才说出来了吗？头扭到一边，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窘样。对了，我都忘了我脸上戴着面具。
　　“你要做太子的侍卫？”
　　“是。”
　　“那你又是为什么呢？”
　　我低头，想了想，没想到什么：“不为什么。”
　　他笑笑，很好看的样子，我很少能看到这么好看的人。他递了一杯酒给我。我接过，一饮而尽。“好酒。”
　　他道：“酒是好酒，你知道它好在哪里吗？”
　　我淡淡一笑：“当季节的高梁，冬天的梅花，三十七道工序，方能得十坛的雪君子。听风楼的招牌就是这酒。”
　　“没错。三十七道工序方成。炼非，”他双眼一睁，目光如电，“你真的觉得你经历过了吗？”
　　我怔住了。
　　默默无语，方大哥应该是了解我的事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无处可逃。
　　“方大哥，我……我想我还没有经历那些，但是，我决定要杀千面□□。”
　　他笑了，我一下就觉得轻松了。
　　他放下一小锭银子，淡淡道：“你跟我来。”他突然施展轻功，如一只飞鸟向城西的方向奔驰而去。几个纵身起落，马上就要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忙追上去。约半个时辰，我们已经来道城西的一片竹林，我慢他半步到达。
　　“我七年前遇到千面□□，也在这样的一片竹林，他手中使的就是剑。我用我的一只残臂，换他一次重创。炼非，如果你想赢千面□□，那就来打败我吧。”
　　方无痕话刚落，手中的竹枝立刻攻向我。我本能的闪躲。他招招致命，我根本毫无反击之地。
　　“夺命七式，第一式，风云变换，你接好了。”
　　竹林的竹叶仿佛有了生命般，突然狂飞起来，仿佛一把把利剑向我袭来。不过这还难不倒我。提，纵，跃，反身，手中长棍一抖，竹叶立刻被荡开。
　　“不错，”方无痕赞许地笑笑，“看第二式，云破天开。”
　　空中突然又变成一片清空，竹剑的剑尖以刺向我的眉心。手中长棍一分为二，险险地夹住。此时剑尖距离我的眉心不到一寸。竹剑一卷，脱离我的掌握，如飞舞的灵物一般再次来到我的面前，比以前更快，之前更狠，我已经来不及思考，之是凭本能在闪躲。方无痕能留给我的破绽实在太少，我能做的只有不停的闪躲。“炼非，你记住，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方无痕高声提醒。不用提醒我也知道。我一咬牙，提起手臂直接挡住他的进攻。在他一愣之间，已经把握机会反攻向他。我的棍术霸气无匹，可是每一式都被他轻易化解，怎么可能？我不服，我不信许卫的武功是假的，我不信童劲风的剑是剑的，我不信屠千斩的长棍是假的，我更不信祈傲是假的。我既然可以与他们匹敌，为什么我会比不过他方无痕？我不信。
　　“第七式，云且留住。”方无痕突然大喝一声，仿佛闪耀了万丈光芒，“炼非，如果你赢不了，就死在我的手里吧。”
　　“不……”绝不绝不绝不，我绝对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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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好像很黑，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赢了吗？”我睁开了眼睛。天空中一轮明月，夜幕真的降临了。
　　“你赢了。”
　　“我是怎么赢的？”
　　“用你的勇气。”
　　“方大哥，我真的赢了吗？”我虚弱的问，全身没有一丝力气。身体放松了躺在地上。方无痕就躺在我的身边。
　　“炼非，你真的赢了。”方大哥笑笑。
　　“方大哥，我是怎么赢的？”
　　“我不是说了吗，用你的勇气。”
　　“光有勇气是赢不了的。”
　　“原来你知道。”他淡淡道。
　　“方大哥，你刚才是真的想杀了我吧。”
　　“是。”
　　“为什么？”这一点我很奇怪，他看向我的眼神是温柔的，但是招式是夺命的。
　　“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千面□□，他是一定会杀死你的。”他顿一顿说，“炼非，你的对敌经验远远不足。要想打败他，就要把他当成非死不可的人，无论任何理由任何原因，要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心里准备。”
　　“不过我是怎么赢的，我不记得了。”
　　“虽然在招式上你输给我，但是最后我却犹豫了，你的求胜心里比我强，所以你赢了。”他把头转向我，眼睛微微一眯，仿佛要看到我的心里面，“斗争的结果没有绝对，关键看你的心够不够强烈，如果你想赢，你就能赢。”
　　“谢谢你，方大哥。”
　　“不客气，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好了。”
　　“方大哥，你在鉴月山庄江湖排名是第六，千面□□是第七，能胜过他就真的就只有之前的六个人吗？”
　　“你相信那些排名？”他反问我。
　　我笑了笑：“不信。”
　　他也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不错，我也不信。就我所知，至少有十个人比那个排名榜上第一的修心大师厉害。江湖上真正厉害的角色并不在这个排名里面，这个排名榜顶多可以说是有名程度的排名。而且，能杀是千面□□的人不一定要是这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当中，不一定都能杀的里千面□□。”
　　“方大哥，你人为能称第一的是谁？”
　　“你想知道？”方无痕突然笑了，笑得带一点天真也狡黠，我还以为这种神情永远都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是。”
　　“你想超过她？”
　　“是。”
　　“那你就拼死了来练功才行。”他笑中带了点得意。
　　我愕然：“方大哥你认识他？”
　　他突然脸色一正话题一转：“你认为夺命七式怎么样？”
　　“很厉害。”我由衷的说，比我见过的任何武功都厉害。
　　“你绝对我从出道以来输过几次？”
　　“不知道。”
　　“你这次不算的话共两次。一次就是千面□□，我断了我的残臂。另一次，就是遇到她。”
　　“他叫什么名字？”
　　“她叫风飞云。败给了她反而启发示了我创出夺命七式，用来专门克制七年前的千面□□的招式的。”
　　“为什么不是克制这个风飞云的？”我奇怪的反问。
　　“因为我知道，这个克制不了她。有机会你见到她就明白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风飞云是个女子，也不知道我真的就机会遇见她。我只是很想根方大哥说说话。我从来不知道我能那么亲近一个人。
　　“方大哥，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现在的千面□□的武功比七年前如何？”
　　“厉害很多。”
　　“我明白了。我不会输的。”
　　“嗯。我相信，你一定会赢。”因为你拥有千面□□永远也无法拥有的勇敢，勇气，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