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师》尤尼西斯

4、唐扣的礼物（一）

　　唐一楠上次带唐扣回唐家大宅是两年前，唐启航过80岁生日。
　　唐扣生下来没几天，唐一楠就带着她离开了唐家，在莲花社区一直住到现在。期间只在唐启航80岁生日的时候回去过一次。唐扣对唐家的人并不熟，唯一一次回唐家时还只有三岁，不怎么会说话，也没叫唐启航一声爷爷，对其他人更是没什么印象了。这次兴致勃勃地要跟着唐一楠回去，也不过是冲着唐启航说的礼物罢了。
　　唐一楠是唐家的第二个孩子，唐一楠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三个孩子在现在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而且唐启航现在也不过八十多岁，还值壮年。唐一楠的姐姐唐露今年57岁，家里有一个儿子，叫黎度。唐一楠的弟弟叫唐一儒，只比唐一楠小七岁，今年二十，刚成年。这次跟着朋友一起去奥斯陆兰历练，作为成年旅行。
　　唐家大宅离莲花社区大约200公里，唐一楠开车带着唐扣过去也要一个多小时。父女俩到的时候，老宅的人都在，唐露一家，唐老头夫妻俩还有唐一儒。唐一楠牵着唐扣进去的时候，唐老头冲着唐一楠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唐奶奶给喝住了：“死老头你干什么，今天要是把一楠和扣扣给气走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转过头来变脸一样地换了表情：“扣扣快过来，我是奶奶啊，快让奶奶看看。”唐扣扭头看了看唐一楠，就慢慢松开手走到了唐家奶奶身边。唐奶奶拉着唐扣从头看到脚，两眼泛红，没说几句话眼泪就下来了。唐露忙把黎度喊过来，让他跟着唐扣一起安慰唐奶奶。唐家小辈一共就这两个，现在都在身边，唐奶奶的情绪很快就过去了，交代好黎度陪着唐扣玩，唐奶奶起身去厨房准备午饭了，誓要准备出一桌子大餐给小孙女好好补补。
　　黎度今年十六，只比小舅唐一儒小四岁。在他看来，唐扣和蒜苗差不多高，还留了个西瓜皮一样的发型，怎么看都是个有点儿奇怪的小娃娃，自己实在不知道跟这样的小孩儿怎么相处。好在这个小丫头话也不多，就是脚不停地在屋子后面的大玻璃房里走来走去。肉肉的小短腿走得也不快，自己慢慢跟在后面就是了。唐一楠进门没多久，就被唐露拉走谈心去了，唐扣带着黎度这个大尾巴，把大宅逛了个遍，最后找到了房子后面的这个玻璃屋。里面种了很多东西，难得的还养了几只鸟，虽然是被关在笼子里的。
　　地上的土一看就知道是从不同的地方取过来的，一块块的颜色都不一样；半空中还吊着很多花盆，里面种着各种颜色的植物。唐扣由南到北一块块地看过去，看到喜欢的还蹲下来摸摸闻闻。一逛逛了快两小时，黎度按捺不住了，不知道这小丫头哪来这么大的耐性。小舅说这次也给唐扣带了一棵植株，也没见她好奇地问问给她带的是什么。黎度想着一会就能收到小舅给他带的线苋，心里一阵兴奋，这可是自己求了很久，小舅才同意给自己带回来呢。
　　等黎度实在忍不住期盼之心，要催唐扣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她蹲在一棵植物前面很久了。黎度走过去，发现唐扣两手在不停地刨着一棵多叶植物的根，侧边的土已经被刨干净，露出了几条细细的根。黎度赶紧凑上去把唐扣扒拉开，谁知竟没扒动。小姑娘瞅着黎度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很有些莫名其妙：“我就挖一小株，它又不会死。”黎度本来满肚子的理由，比如说这棵帝萝是唐老头种了好几年的、它种起来很麻烦、死起来很容易、满大陆也找不到几株家养的了等等，可看着唐扣一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眼神，就怎么也开不了口了，似乎说了就显得自己特别没见识一样。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很沉默，直到唐一儒来叫两个小孩子回去吃饭。唐一儒算是脾气不错了，可看着唐扣手里抓着的帝罗枝条，还是有些失色。看着小姑娘脸上一片平静，忍了又忍还是没把话说出口。唐扣看着唐一儒一言未发却脸色凝重，不由开口道：“它长得太累了，枝叶太多，我分一小株出来，它会长得更好哒。”唐一儒没说什么，带着俩小的去饭厅吃饭了。
　　三人到饭厅的时候，大家都已入座。唐扣走到唐一楠边上，把手里的帝罗递给他：“唐一楠你帮我找个小瓶子放一下。”唐一楠闻言接过枝条，就从饭桌上拿了个玻璃杯，倒了些水，随手就把帝罗插了进去。唐启航看着这父女俩把帝罗当成个野草一样，肉疼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儿子不省心，这孙女也不可爱啊。花了好大力气堆出个笑脸，唐启航开口道：“扣扣啊，你要是想要爷爷那株帝罗，跟爷爷说就是了。你把它的根挖了，留下来的那个和你拿的这个可能都会死啦。”唐扣看着唐老头一脸心疼的表情，奇怪道：“我的这个死不了，你的那个也死不了。你把帝罗种在玻璃屋里，还给它施肥，边上又没有种芨芨草，它很容易就吃多了，会不长，还会烂叶子。”唐启航的眼睛瞪得很大，唐扣又继续说道：“我给挖了一株出来，它这段时间都会长得很健康。你们为什么舍不得给我挖？”
　　唐启航连忙跟唐奶奶换了个位置，凑到唐扣边上：“扣扣，为什么没有种芨芨草帝罗就会不长还会烂叶子啊？”
　　“唐老头你有完没完，不就一棵破草吗，还让不让小丫头吃饭啦！好不容易来一次，可不是来饿肚子跟你说怎么养你那些草的。”
　　唐扣：“……”
　　一大家人都聚在一起吃饭，对唐家两位家长来说真不是件容易事，上次还是在两年前。桌上各位长辈都不停地往唐扣的盘子里堆菜，尤其是唐启航，把青芦炒肉的盘子都端到唐扣前面，不停地让唐扣多吃点。黎度作为另一个小辈，猛然就觉得自己的地位下降了。当下也只能气闷地暗自扒饭。这顿饭吃得唐启航心急火燎，不能催着孙女赶紧吃，但又心里着急想知道帝罗的秘密，一顿饭吃得很是煎熬。
　　好不容易唐扣放下筷子，表示已经吃饱了，唐启航不顾桌上还有其他人没吃完，拉着唐扣就走了。祖孙两人聊了好长时间，直到唐一楠来找唐扣，说唐一儒那里开始给黎度发礼物了，唐启航才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放唐扣离开。
　　唐一儒是唐家三姐弟中最有种植天赋的，靠着唐启航的特殊关系，唐一楠姐弟三个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了科学界用来测试种植天赋的方法。那是一块灰扑扑的石头，测试的人把手放在石头上，石头会因个人天赋的不同散发不同的颜色，颜色亮度越高，说明天赋越纯粹。唐一楠在测试的时候，石头很长时间没有反应，隔了好一阵，才发出一道淡黄色的光。轮到唐一儒的时候，石头很快发出了亮度很高的绿光。按照科学院的解释，绿色的光代表种植植物的存活率，黄色的光因为很少出现，现在还没有对它代表的含义达成共识。
　　唐一楠记得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也是跟着他的爸爸一起去测试，手放上去的时间比唐一楠都长，结果那块石头什么反应都没有。唐启航后来说起这个男孩，是从一次房展会回来。这个男孩成年后参加了这次的房展会，但没能买到合心意的房子，因为条件最好的房子价格很高，基本上都被家底丰厚的种植世家或新兴家族买走了。
　　唐启航对唐一儒抱有很多期望，唐家一直是书香传世，但在如今这个时代，光靠读书人的地位还不能完全维护得了家人。从测试出种植天赋起，唐一儒一直特别努力，唐家也尽力给他创造各种条件锻炼。在刚成年满二十岁的时候，唐一儒就争取到了去奥斯陆兰历练的名额。奥斯陆兰远在西方大陆，整个东方大陆每年能过去历练的名额仅有五百个。历练过程中会遇到什么样的植物只能依靠运气，报酬是每个参加历练的人都可以把自己寻找到的植物或是种子带回东方。唐一儒这次能给黎度把线苋带回来，应该是运气够好了，至于给唐扣带的礼物，则显得有些中规中矩。